“胡须勇”穿着西装,扔掉香烟,带着二十多名号码帮刀手,下车冲进华人行大厦,沿着安全梯一路狂奔,来到二楼远东会的入口,却见一班穿着工厂服装的大圈仔们,正用肩膀撞向卷帘门。
“他妈的,开门。”
“怂包,躲在里头算什么?”
“没卵泡的东西,斩死你们!”十几名大圈仔举刀劈砍着铁皮,大声恐吓里头的人。
带头的大圈帮猛人正是曾在濠江大劫过南通银行的“狂超标”,一次得手一千多万港币,声名鹊起,响誉江湖。
胡须勇更是成名多年的毅字堆话事人,看到狂超标停住脚步,面露凶相:“阿标,你搞乜嘢!敢抢我的单子?”
狂超标瞪起眼睛,不甘示弱,大声叫骂:“丢雷老母,什么叫抢你的单子,烧远东会就系我大圈帮的事!”
胡须勇冷哼一声:“李福善就在里头,闪开,我帮你烧了。”
狂超标气道:“靠,你闪边,我顺便替你烧死李福善行不行?”
“那就是没得谈咯?”正当两班人马要内讧时,卷帘门哗的一下被号码帮撞开,十多名大圈仔冲进远东会里,朝着两名服务生举刀就斩。胡须勇连忙挥手,带人冲进会所,一间间包厢找过去。
狂超标也没光顾找人,带着兄弟们不管泼洒着汽油,把每个房间都浇了一边。胡须勇刚在最后一间棋牌室里的厕所中找到人,狂超标便掏出一个火机,故意囔囔道:“勇哥,再不走,小心烧光你的胡子啊。”
胡须勇探头一看,狂超标站在走廊上,竟不顾脚下的汽油,已经搓着火机,气得一脚把李善福踹回厕所中,猛地关上门:“去死吧,衰佬!”
他带着兄弟们匆匆跑路,狂超标倒没故意搞事,等人全部撤了出来,再把火丢进汽油里。
一团蓝焰高高蹿起,迅速沿着油路,把整座远东会化为火场,烧出滚滚浓烟。
胡须勇念念不舍的走下楼,在车旁抬头看去,遗憾道:“没斩死那王八蛋,只能靠火烧死他了。”
狂超标竖起大拇指:“够狠啊,勇哥。”
“妈的,还不是你在催命,刚挑断他手脚筋,还没泄完火呢。”胡须勇扯了一下西装,很是在意形象。
狂超标哈哈大笑:“这么大的火,不烧死他都熏死他呀,走走走,我请客,带你去泄火。”
华人行作为长实集团的办公总部,平时可没烂仔敢闹事,更不可能发生火灾。要不系“救中抗英”四个字对李老板有好处,烂仔们都不敢进华人行放火。
李老板可是彻头彻尾的资本家,谁有好处,便同谁合作,哪怕同英资合作都没想当小弟。
而是想着做英资的老豆。
虽然,李福善身亡的消息还没传出,但是华人行被烧,李福兆跳下楼的消息,却一下传遍江湖,震动黑白两道。
远东会剩下的两位庄家里,王启铭和朋友酒店吃饭,便被一名和胜和刀手当众穿膛,死在餐桌上,令人惊骇。
胡百熙最为机敏,竟成功坐上飞往加拿大的航班,刚落地打上出租车要去酒店。一个同行的乘客,却忽然掏出折叠刀,搂住他的脖子,一刀割断颈脉。
股灾的第一天,便有诸多好戏轮番登场,更系在收市后,以远东会四大庄家惨死的结尾收官。
普通股民最大的感受,便是华资救市积极,回购团结,节奏一致,手中残留的资金,自然而然向华资倾斜。
但对金融界的券商,股商而言则是惊惧万分,最大的股市庄家“远东会”,数次股灾带领华商脱身的巨鳄,竟在本次股灾中一夕俱灭。
可见股灾的恐怖。
而远东会的死亡,尹照棠早就有所预料。
既使没有他的出现,李福兆等人照样不得善终。
因为,在李福兆曾经能赢,靠的不是个人能力,而是历史的滚滚洪流,是华人股民,华资老板的力量撑他赢。
上位做了联交所主席,就真觉得一切是靠自己本事,敢于左右股市,抛弃华资,为英资站台操盘。
那么,曾经华资有多信他,现在,华资就有多恶他!
被历史抛弃,被人民抛弃的人.
死路一条
股市玩的就是人心啊,这不是大话,而是港岛的人心,从来不在鬼佬那一边。连靠鬼佬吃饭的ICAC都知不能惹怒市民,靠市民撑的远东会却如此容易忘记。
或许,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容易被忽略,
事实上,历史的答案,也早已写明李福兆的下场。帮鬼佬停市三天后,港股彻底崩盘,恒指下跌超百分之三十。
失去股民支持的李福兆,彻底没有利用价值,给财政司推出做替罪羊,遭ICAC指控内幕交易,洗钱多条罪名,被判入狱。
由于割得太狠,连财爷翟克城都引咎辞职,黯然下台。
何况区区一条狗?
而端掉远东会对黑白两道的震动,更是不言而喻。因为敢对联交所主席下手,便已是和港府彻底撕破脸的玩法,下一步对谁下手都不用惊奇。
总督尤德寝食难安,叫翟克城赶到府邸后,当面就赏他一个咖啡杯。翟克城垂着脑袋,额头青肿,衬衫湿了一片。
尤德难消心中大火,破口大骂:“婊子养的东西,我叫你不要乱动,你却敢叫洋行派人枪击。今天那群黑帮头子要是死在红磡隧道里,你就不怕下次接受媒体采访,有人当众开枪吗!”
“要知道,他们就算是黑帮头子都是个华人,你杀他们,就是在给华人报复的理由。市民只会可怜他们,不会可怜我们!”
翟克城道:“sorry,sir。”
“你这声道歉,去和警队,和ICAC,和那群华人讲,看他们原不原谅你。”尤德万分懊悔提拔这位政治资历浅薄,缺少基层行政经验的少壮派上位。要是他在劫匪的车上走过一回,就绝不敢做这种事。
翟克城见总督呼吸稍缓后,再出声解释:“sir,这件事并非我允许的,是赛马会那些集团主席们自作主张。”
尤德扯扯嘴角,语气冰冷:“你没有允许?”
“默许就不是允许吗!”
“警务处副处长余少泽已经列出一份名份,向警务处长申请逮捕令,里面包括汇丰,太古,花旗,中电,二十多位集团主席你身为财政司长,该给我一个方案。因为今天晚上,政治部VIP保护的所有警员都已申请休假,总督府外站着的是军队临时小组!”
翟克城浑身寒毛陡升,脑海里闪过一道惊雷,颤栗道:“sir,他们,他们是皇家警察,怎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