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眨着眸子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算,但也不算,他们并非咱们御龙卫的人潜入进去的,也不是暗中追随咱们九殿下的。他们顶多算是察觉到城防军中有人站咱们九殿下的队,他们跟着站,当墙头草的。”
江清月听着有些不对劲,歪了歪头问道:“那他们在大公主府挑事,就纯粹是......找乐子?”
云心也不太确定,“可能吧,毕竟那群城防军的兵,和一早就归于咱们九殿下的城防军不太一样。他们整日游手好闲,但也不怎么玩忽职守,更像是很会明哲保身的那一类人。”
这么一说,江清月大概明白了些。
这些人估计要么本就出身不太好,要么家中势力低微。
墙头草,往往有时候会是最好用的一把一次性利刃。
“让咱们的人跟他们领头的接触接触,攒动他们给大公主表表忠心。”
老跟大公主对着干多没意思。
江清月想到些有意思的,招手让云心凑近。
——
未时末,用过午饭歇过午休,正是人有精气神的时候。
六皇子慌里慌张的独身一人闯进了宫。
说闯也不对,人家六皇子也是老老实实用令牌入宫门,搜过身才进的宫。
不过入宫前,六皇子从还未停稳的马车上直接跳了下来。
入宫后,六皇子不顾规矩礼数,直接在宫中一路狂奔,吓得沿途一路巡查的御林军手中长枪举起来又放下,又举起来,琢磨了琢磨,又放下。
六皇子先是跑到乾清宫。
见皇帝不在,又打听出动向后,并未直接去寻皇帝,而是一路跑向恪嫔所居的钟晓宫。
给钟晓宫内的淑妃吓了一跳后,又从恪嫔的屋子里跑出来,满头大汗地跑向玉贵妃所居的延春宫。
延春宫因皇帝在内,宫门外围了一圈御林军,宫门紧闭。
六皇子当即就要往里闯,被御林军畏手畏脚地拦了下来。
“尔等放肆!本殿要见父皇!还不快去通传!”
一众御林军为难道:“求六殿下可别为难下官了,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啊。”
“本殿的母妃都已经病入膏肓弥留之际了!你们居然,你们居然!”
“六殿下息怒,六殿下息怒啊!”
六皇子大喊大叫了好一会儿,想着以他的嗓门父皇怎么着都能听见了,可就是不见宫门打开,急得六皇子团团转。
延春宫门前被拖延了好一会儿,六皇子心急如焚,最后干脆一跺脚,扭头朝寿康宫跑去。
延春宫门外的御林军见他走了,终于松下一口气。
宫门悄声开了道人脸宽的缝隙,海祥从缝隙中看出来,问道:“人走了?”
御林军为首那人敛声颔首:“已经走远了。”
延春宫宫门缓缓阖上,越来越窄的缝隙中,海祥眼神幽深。
——
“小姐,咱们宫内盯梢的人刚刚来报,六皇子已经往咱们这边来了。”
江清月手里的寿康宫账本往云苓怀里一扔,连忙钻进一旁的被窝里。
脸上让云心给补了点惨白的脂粉,眼底抹了些乌青。
六皇子踢门而入时,江清月正好虚弱地咳嗽出声。
“凝安郡主!”
六皇子根本不顾礼数,一把将江清月里间外间相隔的那道屏风一拳震碎。
“凝安郡主!你快救救本殿的母妃!”
江清月脸朝里躺在床上,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合理怀疑,这要不是在宫中,六皇子能不顾她意愿强行给她扛走。
偏偏此时云苓云心不能现身,六皇子该怎么打发只能全靠她发挥。
“咳咳,见过,六皇子,殿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给本殿起来!本殿的母妃都危在旦夕了!”
江清月虚弱地摇摇头,依旧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轻声细语地开口:“殿下,圣上,圣上,不让......”
“你说什么!”
六皇子怒目圆睁,一个大跨步就到了江清月床前。
这个距离,房梁上的云苓云心差点没当场一剑劈下来。
“圣上,昨日,给我......”
江清月气喘得有些急面色苍白透红地猛然咳出一口血。
六皇子被眼前的鲜红惊得后退一步,下意识顺着江清月的话猜测道:“父皇给你下毒?”
江清月费力地点点头。
结果不等她再说什么,六皇子早已飞身而出。
见人走了,云苓云心连忙落地。
“小姐您怎么样?”
江清月神色如常地坐起身摇摇头:“无碍。”
她本以为六皇子这个所有人中最鲁莽的人,多少会想点有用的法子再闯进宫来。
结果没想到,她忘了六皇子不仅是最鲁莽的,也是最蠢的!
“但凡他今日多带个人进宫,或者带上恪嫔的父亲进宫,局面就能对我有利得多。”
只可惜,偏偏六皇子脑子太直让他躲过一劫。
“小姐,就算六皇子没有带人进宫,那他擅自出府圣上也不会不追究的。”
江清月整理好衣衫,坐在寿康宫一处偏殿客卧的桌边,“不,圣上就算追究,也不会追究六皇子为母擅自出府。”
毕竟孝道当前,任何行为都能罪减一等。
可只要皇帝还意识清醒,必然会质疑六皇子从何得知恪嫔病重之事。
这一局,江清月依旧棋高半子。
“只要昨夜那封信不被发现是咱们的手笔,那局势依旧就还是咱们在推着走。”
江清月一口茶漱去口中血腥,殷红漂浮着蔓延在铜盆中,一丝丝散开。
忽然铜盆中有细密的水纹波动,江清月抬眸,看向此刻正捧着铜盆瑟瑟发抖的小宫女。
“你叫什么?”
“奴婢阿兰。”
江清月落手在阿兰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笑意温婉地安抚道:“不必怕,你若成了我的人,我自不会亏待你。”
阿兰打着哆嗦抬了抬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
“错了。”江清月轻笑着收回手。
小宫女怯生生地抬起脸,小声问道:“奴婢哪错了,还,还请郡主教导,奴婢一定改。”
一旁的云苓接走她手上颤颤巍巍的铜盆,将她扶起。
“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小宫女愣了一下,连连点头:“对!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