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了然颔首。
就算没有海祥这一出安排，江清月也提前让云苓出去部署了。
早在六皇子满身血迹闯入乾清宫时，江清月就让云苓出宫去安排，所有处于备战状态的御龙卫出动，候在皇宫外围。
不管是大大小小各扇宫门，又或者哪处洞哪处墙，只要有人出宫，御龙卫立即动手毁尸灭迹。
江清月盘算着当前局势，手中不自觉捏出棋壶中一颗棋子，转在指尖把玩。
六皇子入宫这事，现在各个皇子应该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虽说六皇子是只身一人入宫，但破了皇帝的软禁，还擅闯宫门，旁人眼中怎么着都算得上是捷足而善。
大公主先前不也传出消息，在自己府上杀红眼了。
四皇子则手握重权，朝中近半势力偏之。
八皇子还在静观其变，但他身边有个何坼，观风向及时改变策略，这一点不用担心八皇子会跟不上旁人的节奏。
剩下的十皇子有慕容怀掌控变数。
刚刚京郊传来消息，一切就绪。
江清月转身走向养心殿外，石阶上短暂伫立，目光远眺洒满繁星的夜幕。
“接下来，轮到谁了呢？”
——
四皇子府后门，一辆马车悄然驶离。
不多时，马车避人耳目停在丞相府一处不起眼的角门。
一个看不出身形面容的黑衣人从马车上走下，直接跨入丞相府角门门槛。
“四殿下，老爷就在书房。”
引路人走的偏僻小径，七拐八拐进了丞相府的主院。
书房内烛火明亮，黑衣人抬手轻轻敲了几下，有人从内将门拽开。
“舅舅！”
黑衣人进屋后摘下兜帽，露出四皇的面容。
“舅舅，六皇弟已经进宫大半天了，您快想想办法吧！”
开门之人正是当朝丞相——莫南羌。
“急什么？宫中这不也没什么动静。”
“可怪就怪在毫无动静啊！按理来说，不管六皇弟进宫究竟是为何，不管六皇子进宫后可有什么动作，母后的消息早就该传回来了，可这都大半天过去了，到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
四皇子急得在屋中反复折返，十分焦头烂额。
相比之下，莫南羌明显镇定许多。
“宫中不是只有你母后，可还有你父皇呢。”
四皇子脚步一顿，下意识惊恐道：“父皇该不会是把六皇弟给扣下了吧？”
莫南羌眼神一动，慢悠悠点点头：“也没准，但你母后迟迟不来消息，你也别急着轻举妄动。”
四皇子看着舅舅气定神闲，内心实在焦灼。
思虑万分，他还是将那张江清月送到他府上的纸条拿了出来。
“舅舅，这是凝安郡主入宫前遣人送来的。”
四皇子着重指了指纸条右下角已经泛皱的无字令牌图案。
“舅舅，您觉得这会不会是御龙卫令？”
莫南羌将字条拿到灯下，眯着眼仔细看了良久，而后将字条递回给四皇子，兀自走到书桌前，抬头看着墙上那幅千里江山图。
“嘶——这个凝安郡主，本名叫什么来着？”
四皇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本名不知，她是幼时被宋少傅从凝城捡来的孤女，后来宋少傅给她取名——江清月。”
莫南羌反反复复默念了好几遍江清月这三个字，忽然眼神异变。
“姓江？江河湖海的江？”
四皇子点点头。
莫南羌放下捋着胡须的手，面色凝重地缓缓转身。
“前不久京中死了不少咱们的幕僚官员，御龙卫查出来那些人手中攥着的遗书内容，你可还记得？”
四皇子苦思冥想了半天，只勉强想到，“似乎跟十四年前的户部尚书江滁一案有关？”
莫南羌冷笑一声，“江滁，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四皇子顿时大惊失色，“舅舅，您是说，江清月是十四年前那一案中的江府余孽？”
莫南羌高深莫测地将目光转向他，“八九不离十，这个凝安郡主虽然是九到十年前才出现在太后面前，可若算算年龄，其实是对得上的。”
“先前没将这么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毕竟我想着，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就算抱紧九皇子这棵本就不强的大树，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更何况，凝安郡主明面上来看，她最大的靠山太后，已经死了。”
莫南羌打心底敬佩地叹了口气，“可如今来看，若这个江清月当真是江滁的女儿的话，那看来太后也是她杀的啊。”
四皇子已经被这些推测砸晕了。
不止是他，就连莫南羌都有些不愿相信，心底依旧在怀疑这个凝安郡主究竟有没有这么深的城府。
可再看看四皇子手中的字条，莫南羌也不免自嘲一声。
“大意了，老夫把持的局势，居然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搅得天翻地覆啊。”
“那咱们现在该如何啊？舅舅，这凝安郡主当真有如此手段？能让宫中的母后都无法传出消息？”
莫南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别忘了，御龙卫可是一把无比好用的利刃。”
四皇子不可置信地攥紧纸条，视线牢牢钉死在那无字令牌的图案上。
原本他还以为能将御龙卫给拿到手。
“现在看来，这张字条，是凝安郡主诱我入局的饵！”
四皇子一把将字条撕毁扔入一旁的铜盆。
莫南羌看着四皇子如此情绪外泄，眼神中不免浮现出无奈，更有些许不满。
“如此沉不住气，将来难成大事！”
四皇子猛然转过身，“舅舅！您总让我沉住气沉住气，可现在局势都快脱离咱们的掌控了，难道要我无动于衷坐等他人直上青天吗！”
突然，四皇子脸色骤然从愤怒变得怪异。
“舅舅，所有皇子中，最沉得住气的当属老九了。”
四皇子这句话一出，莫南羌就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从小到大您当着我的面夸了慕容怀无数次！”四皇子吼完，忽然眼神变得怀疑，“舅舅，您不会一直以来，最看好的都是老九吧？”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莫南羌一巴掌扇过去，四皇子的脸猛地偏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