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当。
新编二十九师临时指挥所已是一片混乱。
日军第十八师团的先头联队攻势如潮,炮弹不时在附近炸响,震得简陋的指挥所摇摇欲坠。
师长马维骥面色惨白,比他脸色还白的,是他那头白发。
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现如今已经是斑白无比。
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他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面。
不仅仅要接收来自前线的战报,还要应对楚云飞对他的直接命令。
心力憔悴四个字,或许都不足以形容马维骥现如今的状态。
他的能力,确实不足够指挥一个师,至少在面对日军甲种师团的时候完全不够用。
“师座!顶不住了!小鬼子的火力太猛,我们的人根本抬不起头!”满身硝烟华志鹏冲了进来,他的军帽帽子歪在一边,脸上满是绝望:“再不撤,弟兄们就全完了!”
“师长,已经打到这个份上,咱们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
马维骥六神无主,正要下意识点头。
指挥所的破布帘子猛地被人一把掀开。
“我看谁敢言退!”
一声断喝如平地惊雷,震得帐内众人都是一凛。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身着中央军少将戎装的军官大步跨入,身后跟着几名目光凌厉的卫兵。
他帽檐压得很低,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行走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
此人,正是奉楚云飞之命,火速赶来接管新编二十九师的张灵甫。
他尚带着一路风尘,但军装依旧笔挺,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杀伐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指挥所。
马维骥愕然:“灵甫?”
张灵甫并未理会自己的学长,目光直刺华志鹏:“你就是华志鹏团长?”
“仗还没打完,就想着跑?你的部队呢?”
华志鹏被张灵甫的气势所慑,但想到手下弟兄的惨状,仍梗着脖子道:“长官明鉴!不是卑职想跑,实在是小鬼子攻势太猛,我们团已经伤亡过半,再打下去就是全军覆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放屁!”张灵甫厉声呵斥,上前一步,声若洪钟:“军人天职便是保家卫国,马革裹尸!阵地未失,部队未亡,主将先言退,按律当斩!”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盖有统帅部和楚云飞联合签章的委任状,高高举起:“奉委座及楚总团长钧令,新编第二十九师即刻起由我张灵甫全权指挥!马维骥指挥不力,先行撤职,前往联合指挥部报到!”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马维骥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
华志鹏却仍不甘心,上前一步,急切道:“张师长!卑职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实在是敌我悬殊,不可力敌啊!”
“您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强令死守,只会白白葬送弟兄们的性命!”
“卑职恳请张师长三思,先率部转移,重整旗鼓再战不迟!”
“混账东西!”张灵甫勃然大怒,眼中杀机迸现,“阵前动摇军心,蛊惑主将,你还敢巧言令色!”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枪口直指华志鹏。
“张师长,你”华志鹏大惊失色,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不留情面。
“军法如山!”张灵甫声音冰冷,“我张灵甫接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整肃军纪!今日,便拿你祭旗!”
“砰!”
枪声在狭小的指挥所内炸响,震耳欲聋。
华志鹏额头爆出一团血花,圆睁着双眼,难以置信地向后倒去。
鲜血和脑浆溅了旁边几名军官一身,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噤若寒蝉。
张灵甫目光如电般扫过指挥所内的所有军官,一字一句道:“还有谁要撤退的,现在可以站出来!”
无人敢言。
张灵甫的雷霆手段,瞬间震慑了所有人。
“很好!”张灵甫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听我命令!”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简陋的地图上标注着敌我态势。
虽然新编二十九师看似已被逼入绝境,但张灵甫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透着一股成竹在胸的自信。
他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传令各部,收缩防线,依托现有工事,就地组织防御!”
“告诉弟兄们,援军已在路上!楚长官的炮火支援,也随时会到!”
“炮火支援?”一名参谋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座,我们那里还有炮火?”
此前作战之中,他们的两门沪造山炮早已经被日军的航空兵部队摧毁。
他们现如今完全是用轻武器在和武装到牙齿的日军搏杀。
张灵甫冷哼一声:“楚总顾问算无遗策,岂会让我等赤手空拳与日寇搏命?”
“你们只管执行命令,炮弹自然会落到鬼子头上!”
张灵甫没有明说,但他猜测,楚云飞既然派他来,就绝不会没有后手。
马维骥跟随宪兵离开不久。
一通电话直接打进了新编二十九师的指挥部。
“喂,二十九师指挥部。”
【是张师长吗,我是楚云飞。】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陌生而又稍显熟悉的声音,张灵甫当即一个立正站直了身子:“是,楚长官,张灵甫刚刚接手新编二十九军的指挥。”
“我会把黄百韬的炮兵团配属在你们的正后方对你们进行直接的炮火支援。”
“第二百师,新编第二十八师今日一早已经展开了主动进攻,目前你们的防守压力自然是会小上很多。”
张灵甫一听楚云飞这么说,当即出声表态:“请楚长官放心,我们一定会坚定守住敏当防线,遏制日军十八师团的突破势头。”
“不,张师长,你的任务不是反击,而是想尽一切办法主动出击,进行牵制性的进攻,采取包括且不限于夜袭、强攻等手段,将第十八师团先头主力吸引在敏当一线。”
反击?
如果按照刚才枪毙掉的那个团长说辞来看。
此时的新编二十九师哪里还有反击的余力。
能不能守住防线还是两回事。
“是,楚长官,灵甫坚决执行任务。”
“很好,我看好你,援军已经部署到位,黄百韬所部将会在总攻发起之时加入到战斗之中!”
夜色如墨。
敏当周边的山林被一种死寂的氛围所笼罩,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零星枪响,提醒着人们这里依旧是战场。
新编二十九师的官兵们,在经历了白天的溃败和傍晚那场血腥的“整肃”后,此刻的新老兵们正蜷缩在临时挖掘的简陋工事里,神经紧绷,疲惫与恐惧交织。
然而。
与数小时前弥漫全师的绝望不同,
此刻,一种被强行注入的希望和对新任师长张灵甫的敬畏,让他们勉强维持着军人的姿态。
在张灵甫的强力弹压和重新组织下,新编二十九师残部迅速被拧成了一股绳。
虽然兵力依旧不足,装备依旧简陋,但军心却在张灵甫的铁腕手段和“援军将至”、“楚长官的炮火随时支援”的许诺下,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甚至重新燃起了一丝斗志。
许多老兵油子私下里议论,这位新来的张师长,杀气是重了点,但看他那股子镇定和狠劲,倒真像是个能打仗的。
而且张灵甫此前在淞沪,在武汉,在上高战役上的英勇表现,也确实取得了老兵们的尊敬。
这是一员真正意义上具备许多对日作战经验的猛将。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他身后站着的,可是楚云飞啊!
是这位长官让其接手的新编第二十九师,这足够说明楚云飞对他们的重视,也间接的表明了联合指挥部对于此战的看重。
张灵甫一路奔波而来之后也并未休。
他提着一盏昏暗的马灯,亲自巡视着每一个关键的防御点。
他的脚步沉稳,目光锐利,不时停下来与基层的军官和士兵交谈,询问他们的困难,鼓舞他们的士气。
他深知,一支被打残的部队,要重新焕发生机,除了严酷的军纪,更需要主将的以身作则和切实的关怀。
他告诉那些面带菜色的士兵:“弟兄们,我知道你们饿,我也饿。”
“但我们是中国军人,就算是饿死,也要挺直了腰杆死!”
“楚长官已经从山西抽调了军粮补给,并且运送前来前线,最迟明天,我们就能吃上热饭!”
“在此之前,谁要是敢再露出那副熊样,别怪老子枪子儿不认人!”
巡视完毕,回到师指挥部。
张灵甫对着那张破旧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仔细分析着日军可能的动向和自身的优势与劣势。
张灵甫判断,日军在连续追击得手后,必然骄横轻敌,其攻击队形也定然较为分散。
他们急于攻占敏当,以作为后续进攻的跳板,这种急功近利的心态,往往会使其忽略侧翼的防守和侦察的细致。
就他了解到的新编二十九师目前的状况。
死守硬拼绝无胜算。
唯一的生机,正如楚云飞所言,出其不意,以攻为守。
打乱日军的节奏,为二百师和新编第二十八师的进攻部署争取时间。
想到这里,张灵甫很快便坚定了决心。
他决定不待日军完成合围,便主动出击,打小鬼子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血脉偾张。
这是一步险棋,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但张灵甫的骨子里,就流淌着这种敢于冒险、向死而生的血液。
他猛地一拍桌子,叫来几名刚刚火线提拔起来的团长和心腹参谋。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不容置疑。
“诸位,”张灵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我意已决,今夜便主动出击,夜袭日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几名团长闻言,皆是一惊。
以残破之师夜袭兵锋正盛的日寇简直就是疯子。
一名较为年长的团长韩怀瑾迟疑道:“师座,我军新败,士气尚未完全恢复,弹药亦不充足,夜间作战,视线不良,恐难有胜算啊。”
张灵甫冷哼一声:“难有胜算?难道龟缩在此,等死就有胜算?”
“日军后续支援部队抵达,完成炮火准备之后,对我发起总攻,以我军目前之兵力火力,能守几时?”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寻求战机!”
“况且..”张灵甫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并非要与日军主力硬拼。他们的后续部队尚未完全跟上,前锋骄狂,这正是我们可乘之机!”
他走到地图前,用红蓝铅笔迅速勾勒出几条进攻路线。
“命令!一团、二团,正面佯攻,于子夜时分,对当面之日军发起袭扰性攻击,不必强求突破,但务必制造出我军主力试图突围的假象,吸引日军注意力!”
“三团,由你,”他指向一名刚刚在白天表现出色的年轻团长,此人名叫李继武,原是三团一名营长,作战勇猛,颇有智谋,被张灵甫破格提拔为团长:“率领本部作为预备队,隐蔽待命,随时准备支援或堵截可能出现的日军援兵!”
“师部直属特务连、工兵连,以及各团抽调的精锐老兵组成突击队,随我从西侧山林小道迂回,直捣日军设在约五里外那处山坳的临时指挥部!”
张灵甫的计划大胆而冒险,要以攻对攻!
目标很明确,就是要通过一次精准的“斩首行动”,瘫痪日军前线指挥,制造混乱,从而为全师赢得喘息之机,甚至创造局部反打的机会。
至于指挥部的位置,也是地图上早就标注出来,此前马维骥始终并未下定决心进攻的方向。
李继武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挺身应道:“是!师座!卑职定不辱命!”
之前他们训练不足,战斗力差。
打了今天仗,想要抽调出一些能打的“老兵”,自然也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其他几位团长见张灵甫决心已下,且自己带队出击,索性也不再多言,纷纷领命而去,各自准备。
另一边。
日军十八师团先头部队指挥部。
正如张灵甫所料。
正村联队长,此刻确实有些飘飘然。
他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能够俯瞰敏当方向的观察哨内,手中端着一杯刚刚温热的清酒,嘴角噙着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
连续数日的追击和猛攻,让他对这支所谓的“新编师”充满了轻蔑。
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中央军”,也不过是一群装备稍好些的乌合之众,一旦遭遇皇军的雷霆一击,便立刻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昨晚的他们遭到了炮火袭击,白日他们便清扫了周边的所有山头,确保周边地区没有了国军的侦查部队。
下午再度发起反攻,占据了数个村庄,几乎快要打穿了敏当一线的国军防线。
正村大佐想到这里,转头对着身旁的副官,语气轻慢地说道,“哼,支那军的抵抗,如同夏日的蝉鸣,聒噪却无力。”
一边说着,一边呷了一口清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短暂的暖意。
副官连忙躬身附和:“大佐阁下英明神武,蝗军兵锋所指,支那豚鼠只有望风逃窜的份儿!”
此地一旦拿下,便可作为师团主力南下的重要支点,为师团长牟田口廉也将军彻底切断滇缅公路,立下首功!”
敏当已是囊中之物,击溃当面之敌只是时间问题。
他正命令部队调整队形,准备对敏当发起最后的总攻,以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彻底解决掉这股残余抵抗,为师团长牟田口廉也将军献上一份大礼。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在战报中描绘自己的“赫赫战功”。
夜幕下,日军的营地里灯火管制并不严格,显然他们并未将中国军队的夜间反击能力放在心上。
一堆堆篝火在山坳间跳动着,映照着士兵们疲惫而又略带兴奋的脸庞。
士兵们有的在擦拭武器,枪管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有的在啃着冰冷的饭团,口中抱怨着后勤补给的迟缓,却又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带着几分麻木的期待;
还有的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语间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胜利”的轻松议论。
“喂,听说了吗?攻下敏当,就能好好休整几天了。”一名留着仁丹胡的伍长,一边用力咀嚼着干硬的饭团,一边对同伴说道。
“何止是休整,”另一名士兵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敏当虽小,好歹也是个集镇,城里的花姑娘和好东西,肯定不少!到时候,咱们可得好好‘慰劳’一下自己!”
“哈哈哈,说的是!当地土著女人最是柔顺!”
污言秽语在篝火边弥漫开来,夹杂着士兵们粗野的笑声。
他们甚至还在讨论着攻下敏当后,如何“享用”城中的物资,仿佛那座还在中国军队手中的小城,已经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对于中国军队的反击能力,他们早已不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那些被打散的中国士兵,此刻恐怕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等待着蝗军的“仁慈”处置。
正村大佐听着远处营地传来的喧闹声,微微皱了皱眉,但并未过多干涉。
在他看来,士兵们在经历了一连串的“胜利”后,适度的放松有助于维持士气。
而且,他对即将发起的总攻充满了信心。
他已经命令炮兵小队将为数不多的九二式步兵炮和联队速射炮向前推进。
准备在拂晓时分,用一阵猛烈的炮火彻底摧毁中国军队的最后抵抗意志。
“传令下去,”正村对副官说道,“各中队务必于凌晨四时前完成攻击准备。
五时整,炮火准备后,全线发起总攻!我要在太阳升起之前,将弟国的旗帜插上敌军的阵地之上”
“哈依!”副官猛地低头领命。
夜风吹过,山林间再次恢复了暂时的平静,只有日军营地中零星的篝火和士兵们压抑不住的兴奋议论声。
然而,这些沉浸在“胜利”前夜的日本官兵们,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们脚下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之下,就在他们视线之外的黑暗山林之中,一支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中国军队,正在新任师长张灵甫的带领下,悄然亮出了獠牙。
他们更不会想到,那支被他们视作“残兵败将”、“不堪一击”的部队。
竟然敢主动反扑!
一团和二团的佯攻部队,在各自团长的带领下,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悄然无声地接近了日军的前沿阵地。
这些士兵大多是刚从溃败的阴影中被张灵甫强行拉回来的老兵,他们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污和硝烟,眼神中却已不再是先前的麻木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悍勇和对新任师长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们猫着腰,尽量放轻脚步,手中的武器被汗湿的手掌握得死死的,冰冷的钢铁触感反而让他们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距离日军警戒哨不足百米时,带队的一名连长猛地一挥手,压低声音嘶吼道:“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吸引住小鬼子的注意力!”
随着几声沉闷的枪响,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战斗骤然打响。
一团和二团的进攻部队从藏身的土坎后、树丛中猛地跃起。
战士们呐喊着,那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们投掷着为数不多的手榴弹,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拖着简陋的引信,在空中划过歪歪扭扭的弧线,砸向日军的阵地。
紧接着,用手中的汉阳造和中正式步枪,向着日军的警戒哨和火力点猛烈射击。
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火光不时划破夜空,将双方士兵狰狞而紧张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营地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混乱的叫骂声。
许多正在睡梦中或者围着篝火打盹的日军士兵,被枪声和爆炸声惊醒,慌忙抓起武器,寻找掩体。
一些外围的警戒哨在第一轮打击中便被打哑,几名日军哨兵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便被呼啸而至的子弹掀翻在地。
但很快,训练有素的日军便反应过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各个据点的军曹、伍长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指挥着手下的士兵进入阵位。
探照灯的光柱也开始在战场上有节奏的扫射,试图捕捉中国军队的攻击方向。
轰轰轰~!
机枪的咆哮声、掷弹筒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当正面佯攻发起之时,张灵甫旋即带着临时组织的精锐突击队杀向了日军的临时指挥所。
而炮兵团此时也接到了楚云飞的命令,对于标定的预设炮击地点进行着新一轮的火力覆盖,全线反击,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