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考成要是不过,我就要被下了!这你知不知道?!”
赵越咆哮,少有的失态,
考成法,特别是经丞相霍光精细后的考成法,与抽打耕牛的鞭子没两样,霍光依各州县具体情况,分别置出不同标准,只混日子的干,完全拿不到及格线。
在考成法出现前,是以上计制度作为官员审核标准,由官员自定来年目标,经过一年后,进京上报给皇帝,户数多了多少多少,税收涨了多少多少…以此作为升、降、赏、罚的标准,
但,上计制度本身是粗糙的,皇帝对地方的了解一定不如地方父母官,
审核官员的标准是由官员自己定的,皇帝在其中的作用不算主导,
考成法则规避了这一问题,
上计制度,只是皇帝和地方对接,地方上下一体,皇帝审查下来,他们一致对外共渡难关,
考成法层层追责,谁也袒护不了谁,如今在刘据朝当官绩效压力是极大的,
做到六分,最后可能就得个三分,
做到十分,最后得个六分,
只有做到十二分、乃至十五分...才不会被考成法淘汰。
偌大的天下,还是要由人治,考成法推行后,大汉吏治为之一清,能者上,庸者下,用现在的话说,卷得一批!
当然,
绝没有十全十美的制度,考成法也有其弊端,
现在考成法的问题是,压力一层一层压下来,京中向地方问责,郡守向县令问责,县令朝谁问责,只能找所治的百姓…考成法初推行两年后,刘据发现了这个问题,又增设了两条治法,
向地方定期增设巡视官员、察举民情;
考成法考核标准包括舆论一则;
二者合一,百姓对官员的品评,也是需要官员去维护的。
中原算是暂且考成法的问题,番禺不同,岭南一地,山高皇帝远,刘彻都嫌弃鸡肋之地,圣意实难恩及,故有赵越这等民用资己的官员,
赵越发泄一通,颓然的坐在那,将腰佩的官印一取,“啪”得一声砸在案上,抱怨道,
“这官做得跟他娘的牲口似的!真他娘的憋屈!”
孔同立在那摇战,看起来被赵越吓得不轻,
发泄过后,赵越掸平官服褶皱,
“说吧,你为何拿她?”
“禀府君,”孔同嗓音沙哑,“我好言好语找她要了药方,她没给。”
赵越觑了孔同一眼,面露不快,
孔同又补了一句,
“当着一众越人面前,她没给。”
赵越:“.....你做得没错,给些教训就行了,万不可伤及性命,我不想和卓王孙撕破脸,你要敢坏我的事,你也别想好过。”
“府君我记得了,稍加惩戒就是,她也罪不至死,火候属下都拿捏着呢…对了,还有一事忘了与您禀告了,”孔同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蓝田玉暖,灰色调的朝堂被映得亮堂许多,
“这是?!”
赵越惊住,从没见过色泽如此好的宝玉,
“是卓王孙赠给馥壶的。”
“嘶!”
赵越倒吸一口凉气,
“府君,这块玉价值连城,要如何处置?”
赵越沉思许久,“先放在我这吧,之后我还于卓王孙。”
.........
“陛下。”
金日磾快步入进宫内,紫绥搭于腰间,
“嗯,你来了。”
外已见寒,光凭朝服抵不住刺骨的秋风了,金日磾是喜寒的胡人,也受不了洛阳的风,嗖嗖得往骨肉里钻,多加了一件内衬拖在朝服里,这仍不够,又在外披了件狐毛大氅,一直穿到宫前才褪下大氅,交于内侍李陵手中,
走入宫内,脸上被烘得暖暖的,三足蟠龙炉袅袅生烟,将寒意尽数隔在宫外,
“你且等会儿。”
刘据头都不抬,坐在熊毛席间,在桌案上运笔不停,
“是,陛下。”
金日磾让了让,合手候在一旁,正前方挂着一席,此席大有来头,只有大将军卫青入宫时,才放下,卫将军不在就收起,圣恩独宠到这等地步,可谓是人臣之极。
刘据顿笔停了会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两道眉拧紧,思量许久,将桌案推倒一旁,
“等下再批吧,先与你说事。”
“是。”
金日磾跪坐下来。
“朕在科馆弄了些酒,要西域商人拿去卖。”
金日磾知陛下在长春宫设宴宴请中亚商人的事,此事在京中还闹出了不小的轰动,猜什么的都有,
有说“陛下要重开丝绸之路”,又有想得更远说“海贸算是谈不拢了,这才有去找陆路”,再有往深得想,说法更是天翻地覆了,什么“在身毒吃败仗了”,“张骞战死了”.....反正恐慌是能蔓延得,陛下又没出面给个明话,便愈演愈烈,
像跟在陛下身后十几年的肱骨,金日磾自不会信这些胡说八道,
但,刘据单独找他来,提到此事,确实勾起了金日磾的好奇心。
“你寻个靠谱的官员,专门为朕办此事,以后西域商人卖出的钱,该是多少,就分国库多少,已经制出的酒朕就不和你算计了,以后再制酒的米,自然要你们大司农府来出,朕就彻底不管此事了。”
刘据突然整出这个事,给金日磾听得一脸懵,快速梳理过后,
金日磾开口道,
“陛下,国库取用自有其道,再别出一门来制酒,微臣不太看好...”
东宫出来的臣子,个个是辅国良弼,除了张氏兄弟外,其他众人并非刘据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他们也会自己思考,情况是刘据每次都说得对,所以他们每次都听,
但,刘据也断没有想到金日磾会如此回答,不禁笑道,
“朕白送你个聚宝盆,你可倒好,要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