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和爱夏关于是否会怀孕的担忧并不在一个点儿上。
前者只是还未从人神的压力中缓过神来,在没有清除人神的情况下考虑生小孩这件事让他潜意识觉得不太安全,而如此安逸地享受生活,无疑是主动放松自己的警惕。
另一方面也是怕有了孩子会打扰他的二.三.四人世界。
至于后者.
复杂心思就难以言说了。
甚至爱夏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想法。
她一边希望艾伦能尽快成家,好有个理由正大光明地待在伯雷亚斯家,来好好照顾艾伦的宝宝,永远地待在艾伦身边。
另一边,又隐隐觉得四人成婚、怀孕,这种事发生之后,自己只能永远地成为伯雷亚斯的管家,再无任何可能遇着像纷争地带那一次的惊喜境遇。
对,永远,是伯雷亚斯的管家。
——路上爱夏与艾伦闲聊时得知,在艾伦的规划中,婚礼有且只有一次。
他选的是最渣,但是最耿直的成婚方式:
与希露菲、伊佐露缇、洛琪希在同一天举办同一场婚礼,然后成为一家人。
这样大家就别搞分什么主次之分了,什么主母侍妾的也别来沾边。
三人都是他平等的正妻,他也是三人共同的丈夫,就这样。
让姑娘们‘平平等等’把他一分为三就好。
“少爷!街兵团队长希尔·切尔斯求见!”
噔噔噔噔,切菜声停了下来。
艾伦偏头看向背后禀报的女仆,又大约估摸了一下时间,笑了笑:“掐住了饭点来,这小子真是打蛇随棍上让他等着。”
女仆弓腰:“好的。”
艾伦转身细心地将剩余食材切好,放在锅里加上提前准备好的作料用小火煨着,扯来抹布擦了擦手,摘下腰间的围裙递给爱夏:“我去接待他,爱夏帮我看着火候吧。”
爱夏从恍神中清醒过来,连忙应声:“嗯。”
脚步声远去。
她低头瞅着手下的围裙。
是啊
妻子是妻子。
管家是管家。
——
“这么看来,街兵团只需要我过去露面就好,领个虚职,收收礼,其实不用管太多事儿,对吧?”
艾伦接待希尔甚至都没用到书房,只是挑了个前庭僻静的墙角站着与他说话。
这搞得希尔拎着从米尔波茨领运输而来的红酒都不知道放在哪儿是好。
不过他倒也是光棍的,瞅见艾伦的表情也不像是故意恶心他,而是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竟是轻松了些,满脸笑容地应道:
“是,说是街兵团团长其实想必您也知晓,街兵团中大多都是贵族子嗣,相比街兵团的职责,更多还是存着些为自己家族着想的念头”
“哦,以权谋私,你是提醒我不要对他们态度过于强硬?怀柔些,你好我好大家好?”
希尔脸色一僵,面色踟躇,有些拿捏不住艾伦的想法。
大家都说艾伦聪明,确实聪明,说话不费劲儿,言下之意一听就懂。
但是这股子聪明劲儿并未转化为贵族之间常有的语言艺术。
想来是以艾伦的声望和地位,不屑于对他们‘聪明’。
但是这态度未免也有点太硬了。
难道说,他要大刀阔斧地去整改街兵团,将那些可以看得见的利益全部攥到自己手心里?
艾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多过问街兵团的具体情况,实话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我并没有多少精力参与,狗屁大的事儿还要藏着捏着,没劲儿。
甚至不瞒你说,我还有心思将权力下放给你,让你领一个副团长的职位来,定期给我汇报一些事就好。
所以说,你大可放心,街兵团这块香喷喷的‘面包’,还是你们的。”
希尔一愣,脸上浮现出狂喜,随后却是绷住了表情,静静等待艾伦的下文。
果然,后者摊开手,握拳,开口说道:
“但是,我既然已经成为了街兵团的团长,那么街兵团就要按照我的想法来运转,这无关什么贵族利益的交换,只是对于街兵团存在本身。
街兵团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护王都的治安,可能在你们眼里,王都也不过是王宫、贵族区、加上少部分自由区区域这些地脚,但我在眼里,冒险者安置区,平民区,王城外围都是亚尔斯的一部分。
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将你们作为街兵团真正本分的工作做好。”
希尔嬉皮笑脸道:“那是必然.”
“王都外围地下势力的盗贼团是要沆瀣一气的。贵族们雇佣的杀手们是能随意进出王都的,民众的户籍管理工作是对可以贡献金币的平民商户们才能做到上令下行的。
希尔,这就是你所说的必然?”
话说到这儿希尔的脸色有点紧绷。
艾伦说起来容易,但这些东西实际做上去太难了,街兵团说到底也不过是王都贵族们的
这才刚想到这里,艾伦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希尔啊,街兵团放弃了太多本该攥在手中的权力,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面包该怎么分,而是这面包压根不够大,你明白我意思么?是街兵团,不是伯雷亚斯,也不是切尔斯。”
切尔斯一愣,错愕看向艾伦。
艾伦幽幽看着他的眼睛:“格拉维尔既然能把街兵团给我,不给我骑士团团长的职位可不是顾忌利尔法的颜面,而是在试探我的胃口。
这种勾引我与其他贵族起矛盾,好让他处于一个安稳统治臣子们的把戏有些幼稚,我本不打算理会。
但他既然敢把这分蛋糕的叉子递到我手上,那我没有理由不去接。
放开手脚去把那些本该属于街兵团的东西拿回来,需要人手便去找格拉维尔去要,需要政令便去找格拉维尔去讨。
如果他推诿,你去寻我父亲便可,他喜欢玩这种与人勾心斗角的游戏,也喜欢被权力拥趸的感觉。”
希尔人都傻了,愣愣瞅着艾伦。
“那您呢?”
艾伦嘿得一笑:“我在家里做饭。”
希尔听着这不着调的话,顿时急了:“可是.可是您说的盗贼团杀手.还有户籍这些事儿很大一部分都是大流士大臣来管的,这还是需要您来出面的,菲利普大人是很有手腕,但是他威望不足,您想要.”
“他死了。”
“他什么?!?”
艾伦摆了摆手,像是在挥赶苍蝇:
“我在王龙王国杀了大流士,放心,没人为他收尸,更没人为他讨个公道。
本该为他收尸的夏加尔目前还自顾不暇,只会任由他的尸体腐烂在马路上。而为他讨公道的格拉维尔更是不堪.”
艾伦笑着望着王宫的方向,正午的阳光在他眼中炽热地流淌:
“他就算知道我杀了大流士,也只会握着我的手,咬着牙大声喊叫着,大流士杀得好,阿斯拉的荣光常伴吾身。”
——
“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分明前往王龙王国是要出卖本国机密,父亲大人如今危在旦夕,我看也定然少不了他的干系,杀得好啊!艾伦卿,杀得好啊!阿斯拉的荣光常伴汝身!”
艾伦有些无趣地看着王座之间旁窗户外的深秋的后花园,秋意在艾伦的瞳孔之间随着时光的流逝掠行,远去。
距离与希尔的墙角密谈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的时间,花园之中那些落叶林的叶片全部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算算时间,洛琪希她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南边最近的一个卫星城,再有一周的功夫就能回来了。
此时此刻。
寒风呼啸,无法侵入王座之间分毫,在他的身旁,精美的壁炉散发出暖洋洋的热量。
格拉维尔已经迫不及待地穿上老国王遗留下来的那件藏有魔石病蜱虫的顺滑毛皮大氅,当然,果不其然地也感染了魔石病。
不过这对老年人特攻的魔石病并未要了他的命,只是让他躺在床上半个月都没爬起来。
此时也就刚痊愈没两天,这就迫不及待地亲身去请了艾伦于王座之间面见。
说来也有趣。
这一个多月王都可谓是鸡飞狗跳,希尔·切尔斯在听了艾伦的话本还有些犹豫,可到家跟自己那出身武将的家族老人商量后,在得知艾伦那七大列强之五的含金量确实很高,便也就咬着牙顺着他的意思去干了。
这一干,好家伙,整个王都都坐不住了。
本还跟伯雷亚斯表面和善的一些既得利益贵族们纷纷变了脸,轮流去轰炸格拉维尔的耳根子,后者三番五次去召见艾伦,后者压根不理他,只是在家里给老婆做饭。
格拉维尔烦不胜烦,但又实在忌惮艾伦,干脆闭门不出,谁都不见,俨然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
那些贵族一看,这他妈的忍不了,老样子,找点杀手来给伯雷亚斯家点颜色看看。
你自己是七大列强对吧?你一家老小都是不成,我这杀手都找的是些哑巴,他们的命给你,全部给你。
反正你家里人是死了,找王子殿下说理去吧。
然后
杀手还没入城,就死了个干净。
第二天,这些主谋者的脑袋纷纷挂在了伯雷亚斯府邸大门门口。
至此之后,王都才安静了下来。
可是那些贵族仍然在做些规则内的文章,千方百计地阻挠希尔和菲利普将街兵团沾边的权力全部回收。
这个情况形成了一段时间的拉锯推诿之态,艾伦虽然能把不和谐的声音都砍了,甚至于他不开心了可以直接把王都炸了。
但是毁灭容易,建设难。
这亚尔斯的改革之路才刚刚开始,一路杀过去毫无意义。
不过艾伦也不急,只是在家里默默做饭,让子弹飞。
终于,王龙王国国王被杀,皇宫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的消息在昨天就这么水灵灵地传到了亚尔斯。
一日之间,王都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全部消失了,贵族们将攥在手里舍不得让出去的权力一股脑吐了出来。
这才有了格拉维尔垂死病中惊坐起,亲自到伯雷亚斯府邸门口把艾伦请来王宫的画面。
此时此刻,格拉维尔是一脸殷切地握住艾伦的手,一副明君之态:
“艾伦卿啊,你将街兵团料理得好啊,这么多年的弊病一个月便解决了,我就说这个位置就该你来坐,利尔法还跟我争辩,说你更适合晨曦骑士团的团长之位,分明是鼠目寸光。”
利尔法站在一旁,脸皮抽搐,但只是低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