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手艺的火种,从吴师傅的手里,传递到了小赵的手里,也传递到了这家百年老厂的未来里。
从那天起,小赵每天都会准时来到医院,雷打不动。
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一支笔,坐在病床边,听得格外认真。
吴师傅讲得很细致,一点都不藏私。他从选材开始讲起:“‘冰凌花’的木雕,选材最讲究,得用松木,而且得是生长在背阴坡的老松木。这种松木纹理细腻,密度适中,不容易开裂,雕出来的花瓣才有韧性,才能薄如蝉翼。”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出木材的纹理,“你看,选料的时候,得顺着纹理走,不能逆着来,不然下刀的时候,木材容易崩裂,镂空的地方就容易断。”
小赵低着头,手里的笔飞快地写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他还特意画了示意图,把木材的纹理方向标得清清楚楚。
讲到画图的时候,吴师傅更是耐心:“画冰凌花的图纸,不能照着照片画,得先观察真的冰凌花。你得去雪地里看,看它在雪地里的姿态,看它花瓣上的纹路,看它迎着风雪的样子。只有把它的魂记在心里,画出来的图纸才有灵气。”
他还特意让小赵把徐佳莹的设计草图拿过来,对比着讲,“你看佳莹姑娘的设计,把冰凌花和书签结合起来,既保留了传统的韵味,又符合现代人的需求,这就是创新。你以后做设计,也要学着这样,不能墨守成规。”
讲到下刀的角度和力度,吴师傅更是手把手地教。他让小赵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着他的力道:“下刀的时候,手腕要稳,力度要匀。雕花瓣的边缘,要斜着下刀,力度要轻,这样雕出来的边缘才圆润;雕镂空的地方,要先钻小孔,再用细刀慢慢挑,力度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一急就容易把整块木料弄坏。”
小赵听得格外认真,不仅把吴师傅的话记在本子上,还记在心里。
每天从医院回来,他都会一头扎进工作室,按照吴师傅教的方法,反复练习。
手指被刻刀划破了,贴上创可贴继续练;眼睛累得发酸了,揉一揉继续看。
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地吸收着这些珍贵的知识和经验。
徐佳莹也每天都会去医院,除了给吴师傅送粥,更多的是给小赵指导设计思路。
她把自己画的那些草图,一张一张地铺在桌子上,耐心地讲解:“小赵,你看,这是冰凌花造型的台灯底座。我们可以把花瓣的镂空设计成透光的,这样开灯的时候,光线透过镂空的花瓣洒出来,会特别漂亮。”
“还有这个吊坠,我们可以把冰凌花的尺寸缩小,雕得精致一点,再配上银链子,年轻人肯定喜欢。”
她还带着小赵一起修改设计图,告诉他怎么平衡传统和现代的比例:“传统的技法是根基,不能丢;现代的设计是翅膀,能让这门手艺飞得更远。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根基扎稳,把翅膀练硬。”
小赵听得连连点头,原本有些死板的设计思路,也渐渐开阔了起来。
他开始尝试着把吴师傅教的核心技法,融入到徐佳莹的设计里,画出了一张张新的草图。
厂里的老师傅们也纷纷加入进来,把自己几十年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小赵。
王师傅是厂里的选材高手,他特意带着小赵去了木材市场,手把手地教他怎么辨别老松木:“你看,背阴坡的老松木,颜色偏深,纹理细密,用手摸上去,手感温润;向阳坡的松木,颜色偏浅,纹理粗糙,就不适合做冰凌花。”
他还教小赵怎么处理木材,怎么烘干,怎么防虫,“木材处理不好,就算雕得再好,放不了多久就会开裂变形,那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张师傅擅长打磨,他把自己珍藏了几十年的砂纸拿出来,给小赵演示:“打磨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得用细砂纸,一层一层地磨,不能着急。先粗磨,把刀痕磨平;再细磨,把表面磨光滑;最后用抛光布抛光,这样雕出来的冰凌花,才会泛着温润的光泽,摸上去像玉一样细腻。”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一块半成品的木雕,给小赵演示,“你看,打磨的时候,要顺着纹理磨,不能来回磨,不然会留下划痕。”
李师傅擅长上色,他教小赵怎么给冰凌花上色,才能既自然又生动:“‘冰凌花’的木雕,不用上浓艳的颜色,得用淡色,突出木材本身的纹理。可以用一点白色的颜料,轻轻刷在花瓣的边缘,模拟积雪的样子,再用一点淡蓝色,晕染在花瓣的根部,这样看起来就像真的冰凌花一样,凌寒傲立。”
小赵把这些老师傅的话,都一一记在本子上,记在心里。
他每天都泡在医院和工作室里,废寝忘食。
饿了,就啃一口面包;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
手上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又变成了茧子,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埋头苦练。
功夫不负有心人。
半个月后,小赵在老师傅们和徐佳莹的指导下,终于做出了第一批样品。
那天,整个工艺厂的人,都聚集在了工作室里。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件样品,有冰凌花造型的台灯底座,有冰凌花造型的吊坠,有冰凌花造型的书签,还有冰凌花造型的手机壳。
每一件样品,都雕工精湛,造型优美。尤其是那些镂空的花瓣,薄如蝉翼,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真的冰凌花,在雪地里绽放。
台灯底座的镂空设计,透光性极好,打开灯,光线透过花瓣,洒在墙上,映出一片片精美的光影;吊坠小巧精致,冰凌花的纹路清晰可见,配着银链子,显得格外雅致;书签上的冰凌花,栩栩如生,夹在书里,像是藏了一朵小小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