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
不过不是为了见他,而是想见见他身上的那个“系统”。
二人低调来到诏狱。
诏狱内,昏暗逼仄,又湿又冷,才一入内,便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商行聿将薄氅系在盛知婉身上。
此时牢房大多空置着,直到走了一半,才开始有人。
最外头关着的是袁浩父子,而后是晁家众人,以及被晁家买通的一些低阶官员。
一声声求饶和喊冤声不断传来,夹杂着女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声,盛知婉没做停留。
直到走到最里头,浓重的血腥味中,盛知婉看见被锁在刑架上的人。
满身的鞭痕血迹,蓬头垢面,垂着头看不清相貌。
盛知婉却知道他就是祁书羡。
她忍不住想到前世,想到自己临死时祁书羡权势滔天的风光,同如今相比,简直是两番光景。
她原本以为自己心中该很痛快,但实际上,并没有。
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也没有想象中的痛恨怨忿。
“打开吧。”她对狱卒示意。
牢门顿时发出哐当的声音,极为刺耳,祁书羡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狱卒怕盛知婉误会,忙道:“陛下,属下们每日都按吩咐给他用药,他还活着。”
“嗯。”盛知婉颔首。
这是锦瑶的意思,人在行刑前不能死,但想出用三州百姓做肉盾的主意,他活罪难逃。
用药吊着,每日都有百十鞭子,直到撑不下去才会作罢。
“退下吧。”盛知婉迈入牢房内。
似乎是听到她的声音,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影这回居然缓缓抬起了头。
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没有丝毫焦距落在盛知婉脸上。
面前的身影,似乎同记忆中很多年前那个早晨,他踏马离去时,站在国公府外久久不肯回转的女子一点点重合。
他笑起来,声音呢喃又喑哑地唤:“知婉……”
盛知婉皱了皱眉。
商行聿已经上前一步,紧紧牵住她的手。
祁书羡笑容猛然一滞。
而后眸光一点点聚焦,最后,他终于彻彻底底看清楚了面前的两人,看清楚了站在面前的女子。
可是他越看清,记忆中的那道身影便似乎距离他越远。
她眼中的不舍变成了冷漠。
她眼中的期待变成了疏离。
他越是想留住,她距离他越远。
他不该看清的。
祁书羡艰难地扯扯唇:“真的是你……没想到,你还愿意来看我。”
“也是,你那般怨我恨我,如今看到我这样,心里很痛快吧?”
祁书羡侧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脸上的伤疤。
盛知婉闻言,却只是声音平淡:“谈不上怨恨,哪来的痛快?只是的确有很多不解想要来问问你。”
“……你说。”
“你身上的那个东西,现在可在?”盛知婉瞧着他。
祁书羡身体一颤,不可置信:“你、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只是好奇,你现在落得如此地步,它还有没有办法帮你?如果它不愿意帮你了,你死之后,它会毁灭还是如何?”
“有没有可能,”盛知婉眼底野心迸发:“同朕做个交易。”
“什、么?”祁书羡瞪大眼。
盛知婉等了片刻,周遭没有任何异常。
她叹气:“看来,是不愿意的。”罢了,总归是她异想天开。
原本想着它能将盛央的记忆改变,说不得还有更多来自未来的东西可以骗出来。
但事实证明,她果然想多了。
盛知婉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祁书羡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你是来见他的?”
“不然呢?”这次开口的是商行聿。
“我不信!知婉,你就没有一点怨我恨我?三世!你知不知道我们纠缠了三世……”
“两世,都死在你手中的纠缠吗?”盛知婉脚步停下。
祁书羡哽住。
又道:“对,我害了你两世,这一世差点重蹈覆辙,我不信,你一点不恨我。”
“一个被外物操控的薄情寡义、自私自利、虚伪无耻之辈,若不是因为那个外物,朕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朕与其恨你,不如恨那东西,不如恨朕前两世没能摆脱它的桎梏,着了它的道。”
恨,也要他配得上。
盛知婉没再停留走了出去。
商行聿落后一步,目光落到祁书羡惨白的脸上,幽幽道:“公主不恨你,是因为你不配,公主的心中装着更重要的人和事。
但我不一样,我心中只有公主,你害了公主两次,放心,我也会记着你,好好折磨你,明日断不会让你死得太干脆。”
上辈子,千刀万剐体验过了,这辈子,就让他体验点别的。
商行聿说罢,心满意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