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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海瑞的反戈一击

    林十三对属下监视海瑞颇为不满。

    一位千户解释道:“海瑞毕竟是骂过先皇的人,我们身为皇家缇骑监视他在情理之中。”

    林十三却道:“隆庆元年,朝廷释放海瑞时便给海瑞的《治安疏》定了性,那是在直谏先皇,而非辱骂先皇。”

    “自即日起,撤去监视海瑞的全部耳目。”

    千户又说了一句话,让林十三沉默良久:“三掌柜,属下提醒您一句,海瑞是.徐阶的人。”

    朝中人皆知,如今锦衣卫站到了高拱一方,与徐阶是敌人。锦衣卫自然要监视徐阶的党羽。

    那么海瑞是不是徐阶的人呢?

    表面上看,是。

    当初海瑞上了《治安疏》被打入诏狱,徐阶曾奔走营救。

    世宗驾崩后,又是徐阶力荐隆庆帝,将海瑞无罪开释,官复原职。

    刚过了一天,徐阶便建议隆庆帝将海瑞升为尚宝丞。

    又两日,徐阶建议隆庆帝再升海瑞为通政司左通政。

    徐阶不是海瑞的娘舅,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徐阶深知,自己这个内阁首辅想要坐得稳,坐得长久,就得在朝廷中找一票可靠的打手。

    市井之中的打手都是五大三粗,一言不合拔刀子那种。

    朝堂上的打手则要求嘴皮子厉害,下笔如下刀。

    如今徐阶手下便聚拢了例如詹仰庇、胡应嘉、欧阳一敬、辛自修、陈芳联等一批打手。

    这帮人无一例外,全是正七品的御史或从七品的给事中。

    别看他们官小,嘴却厉害的很。譬如那位欧阳一敬,号称天庭内掌管参劾的仙人,简称骂仙。

    什么公爵、礼部尚书、地方总兵、左军都督,都曾因欧阳一敬的参劾被罢官、夺职、夺爵。

    欧阳一敬曾在酒后狂言:大明境内我谁都敢参——除了皇帝。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骂仙之外有骂神。

    海瑞是连皇帝都敢参的人!

    徐阶琢磨:要把海瑞这样一个无畏之人笼络到我麾下,试问朝中谁还敢跟我作对?

    所以徐阶忙不迭的在前后两位皇帝面前谏言,保海瑞、释海瑞、升海瑞。

    林十三沉默良久,言道:“海瑞既不是徐阶的人,也不是高拱的人,他谁的人都不是。甚至不是皇爷的人。”

    千户问:“请三掌柜明示,那海瑞是谁的人?”

    林十三答:“如果非说海瑞是谁的人的话.他是百姓的人。”

    林十三新官上任,自然要立威。

    他高声道:“再说一遍。立即撤去监视海瑞海通政身边的所有耳目。今后若有人敢擅自监视海通政,我会挖去他的双眼!”

    六位千户齐齐跪倒:“遵三掌柜钧令。”

    林十三又道:“最近咱北司要着重收集百官关于通关开海之事的言论。我要清楚京中正四品以上全部官员对于通关开海的态度。”

    一位千户拱手:“三掌柜放心。大掌柜已经给我们这些千户、百户传过话了,锦衣卫要全力为通关开海保驾护航。”

    林十三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弟兄们,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世人总说咱锦衣卫是一群嗜血屠夫。”

    “这一回,咱们要帮着上头干成通关开海这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洗一洗屠夫之名!”

    通关开海之争,随着两封奏疏递到通政司,正式拉开了帷幕。

    上奏疏的两个人,一个是广东按察司佥事许孚远;一个是福建巡抚徐泽明。

    许孚远在奏疏中说“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为寇。通关开海,则倭患永不复燃。”

    徐泽明在奏疏中说“请开市舶,易私贩为公贩。”

    通政司内的三位堂官因这两封奏疏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照规矩,地方官奏疏要先汇集到通政司,再由通政司将奏疏转交内阁、皇帝。

    当初严世蕃的兼差中就有通政使一职。可见这个衙门的重要性。

    如今的通政使梁易生是徐阶的同年。此人官运不畅,在地方上做了四十五年州县官,混到七十二岁不过是个广西偏府的知府。

    徐阶做了首辅,在吏部官册上看到老同年的名字,大笔一挥将其升进京,做了通政使。

    梁易生对徐阶感恩戴德。恐怕徐阶说“太阳是打裤裆里升出来的”,梁易生都会附和“没错没错,把我蛋子都给烫着了”。

    梁易生手下两位副堂,左通政是海瑞自不必说。

    右通政是徐阶的学生,黄梦羊。

    在徐阶看来,通政司的三把金交椅上坐的都是我徐阶的人。地方官的奏疏,我想让皇帝和内阁同僚看,就让他们看。不想让他们看,他们一个字也看不到。

    但他忽略了一点。他把海瑞当他的人。海瑞却没拿他当什么恩人、靠山。

    在海瑞看来,我开释是因我本就无罪。我升官是因我这么多年清廉如水、兢兢业业的当差。

    梁易生手里拿着两封请求朝廷开海的奏疏,大呼道:“真是耸人听闻!一省封疆和一省副臬,竟上这种公然唆使皇上违背祖制的奏疏!”

    “这等胡言乱语一般的混账之言,岂能递上去脏了皇上和内阁诸阁老的眼?”

    “依我看,原奏封还便是!”

    右通政黄梦羊道:“不可,不可!若原奏封还,他们一定还会想法子生事。”

    “不如咱们将奏疏给淹了。既不封还,也不上递。”

    梁易生捋了捋白胡须:“妙极,妙极。”

    海瑞却道:“地方官的奏疏,对也好,错也罢,皆应由通政司上递。是非对错由皇上和内阁诸员评判。”

    “我等通政官岂能私自给淹了?那不成了阻塞地方言路了?”

    梁易生道:“海老弟,你有所不知。将这两封奏疏给淹了,是徐阁老的意思。”

    梁易生也以为海瑞是自家人,铁杆徐党。故对他直言不讳。

    海瑞色变:“徐阁老身为内阁首揆,更应该遵从官制、奏制。擅淹地方官奏疏,那是严嵩父子当权时的做法!”

    “难道徐阁老要做严嵩那样的奸相?”

    此言一出,大堂内静得可怕。

    梁易生和黄梦羊面面相觑。

    二人生出了一个相同的想法:好啊,总以为海瑞是徐阁老的人,咱们的盟友。

    如今到了地方官擅言通关开海的节骨眼上,他暴露出了真正的身份——这厮一定是高拱派到徐阁老身边的内鬼!

    这二人看轻了海瑞。

    梁易生捋着胡须:“海瑞,你是什么出身啊?”

    明代官员之间交往最看重资历。

    所谓资历,不在于你做过多大的官儿,而在于你的科举出身。

    前科进士和后科进士在一起,前科进士是前辈。

    同科进士在一起,名次靠前的是前辈。

    论资排辈,是官场延续千年的陋习。

    梁易生说这话,明摆着是要侮辱海瑞。

    海瑞答:“在下嘉靖二十八年广东乡试举人。”

    梁易生眯着眼:“你知道我是什么出身?”

    海瑞答:“不知。”

    梁易生得意洋洋的说:“我是嘉靖二年殿试二甲第六名进士出身!”

    “那一年的探花郎是徐阶徐首辅!”

    “我中举的时候你还没出生!我金榜题名中进士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呐!”

    “更何况,你连个同进士的功名都没有。难不成我的见识还能不如你?”

    “这等妖言惑众的奏疏,递上去只会让朝中别有用心的人趁机兴风作浪。淹了它,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黄梦羊附和:“是极,是极。”

    海瑞一贯是个炮筒子脾气,他站起身:“别说你是嘉靖二年的进士,就算你是洪武年间的状元,也不能违背奏制、官制!”

    “我们通政司的本职说白了就四个字——上传下达!岂能阻塞言路?”

    梁易生怒道:“别忘了,我是本司正堂。你只是我的辅官!你说我阻塞言路?我还说你不尊上宪呢!”

    “只要我还是通政使,这两道奏疏你就别想送.”

    黄梦羊本来想说:“你就别想送出去。”

    “出去”两个字还未脱口,海瑞已经将两道奏疏拿到了手中,高声道:“我这就将奏疏送到内阁去!我看谁拦得住我!”

    梁易生和黄梦羊目瞪口呆。

    等到海瑞走远,二人才反应过来。

    梁易生道:“黄老弟,我年迈体衰,追不上海瑞。你快去追。”

    黄梦羊道:“梁司堂,我看还是算了吧。那海瑞急眼了连先皇都敢骂。咱们阻拦他,只会自讨没趣。”

    “横竖有徐首辅在内阁顶着,天塌不下来!”

    海瑞大步离开通政司,将奏疏递到了乾清宫直庐。

    嘉靖朝,内阁的办公场所是西苑值房。本朝隆庆帝遵祖制,皇帝居于乾清宫。内阁办公场所自然也搬到了乾清宫的直庐。

    两份奏疏到了内阁,就不是徐阶想淹就能淹的了。

    因为内阁不是徐家店,有高拱、张居正在呢。好巧不巧,今日隆庆帝还下诏,将裕王府时期的讲官陈以勤也调入内阁。

    高拱、陈以勤、张居正可以称为是“前邸讲官派”。

    徐阶看到这份奏疏,脸都绿了!

    他质问海瑞:“这等荒唐奏疏,你们通政司为何要递入内阁?”

    海瑞正色道:“回首辅。梁司堂和黄右堂不同意下官将这两份奏疏递入内阁。”

    “然下官以为,无论奏疏对错,通政司都无权阻塞言路。”

    徐阶气得牙根痒,心中暗骂:好一个海瑞!本来我救了你,提拔了你。以为你会懂得感恩。

    这才把你安插到了通政司,跟梁易生、黄梦羊一同给我守好地方言路。

    现如今,你竟在关键时刻背叛了我!

    海刚峰,你等着罢!我不整死你就不姓徐!

    徐阶不是算命先生。他不知道,用不了两年.谁整死谁还不一定呢。

    高拱却在暗自庆幸:林十三,诚不欺我!

    本来高拱误认为海瑞是徐阶的人,通政司是徐党的铁板一块。若要找门生故旧递开海奏疏,只能找京中言官。

    因为地方官的奏疏要经通政司,言官奏疏却可直达天听。

    可找了一圈,高拱赫然发现,自己半生孤傲,不屑于结交言官。都察院和六科廊中,竟无一个他的人。

    是林十三差人给高拱带话,打包票海瑞绝非徐阶党羽。

    高拱这才放心大胆的去信给许孚远和徐泽明,让二人打响开海第一铳。

    高拱和张居正对视了一眼。拿起了被徐阶摔在桌上的奏疏

    两道奏疏如两块巨石,在朝廷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徐阶一派的打手(言官)多。这些骂人专业户纷纷上奏疏,把徐泽明、许孚远骂成了天字第一号的王八蛋。

    言官们说徐泽明、许孚远贪污纳贿、在地方上无恶不作。

    两个贪官的奏疏,自然无需考虑。

    傍晚时分,狗瘠薄胡同林家老宅。

    高拱的学生,吏部考功司主事齐康跟林十三对坐着。

    齐康道:“家师遇到了棘手的事。”

    林十三不动声色的问:“哦?什么事?”

    齐康道:“言官污蔑徐泽明和许孚远的事情,您想必已经听说过了。”

    林十三道:“听说了。若他二人无法洗清冤屈,两道奏疏便要被搁置。”

    齐康道:“家师考虑,派刑部的人去福建、广东巡查,证实徐、许二位是清官。”

    “可福建、广东太远。一来一回恐怕要大半年。”

    “在朝廷之中,开海派属弱势,祖制派强势。若时日拖得太久,于开海派不利。”

    “更别提,三法司中家师只掌握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都是徐阁老的人。若徐阁老派大理寺、都察院的人去福建、广东,徐、许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十三思忖片刻:“我有一计,可在明日早朝前洗清徐、许二人的清白。”

    说完林十三朝着齐康耳语几句。

    齐康听后一拍大腿:“好计谋啊!”

    林十三道:“只是不知你能否替高阁老做主,同意我这么干。”

    齐康道:“事不宜迟。请您当机立断吧!家师的为人我清楚。他是一定会同意的。”

    林十三道:“好!我这就去北镇抚司召集人手。”

    林十三骑着快马,去了北镇抚司,将晚间当值的千户、百户们全都喊了起来。

    当值千户揉着眼睛:“三掌柜,这大半夜的,是有急务嘛?”

    林十三正色道:“都听了!有暗桩举发,福建巡抚徐泽明、广东按察司佥事许孚远乃是巨贪。”

    “这二人世代为官,他们的祖宅皆在京内。你们立即召集人马,前往二人祖宅查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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