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有太多国人看所谓的“老黄历”了,只要胸有成竹,便是诸事皆宜。
但很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对于华艺股权的攻擂和守擂双方而言,竟然是如出一辙的胸有成竹。
在早晨临出门前,攻守双方都认为今天自己能够取得到场股东的一半以上投票权。
只是当股份比例总数超过100%的时候,很显然,这两个集合的交集处,站的都是伪装者、反叛者、摇摆者。
而今天的股东大会,就是所有人揭下自己第一层脸皮的时候。
温榆河府,刚刚起床的刘伊妃还蒙在鼓里,对今天的即将发生的一切没有认知。
“咦?你也去吗?”小刘好奇地看着丈夫从楼上换了西装下来,后者前几天刚从美利坚飞回国,精神还有些时差倒不回来的萎靡。
路老板撒了个谎:“我不去,送完你我再去公司。”
他本应避嫌的,无论这个嫌是不是已经在明眼人心中正大光明了。
事实上,这半个月已经有不少说情、劝阻、动议的声音出现,不希望看到问界过于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
如果一个贺岁档、春节档加情人节档,问界有5-6部影片挤占赛道,只要是像过去一样质量过硬的作品,问界将拥有和中影一样的“超能力”:
用电影档期去狙击对手。
一个靠行政权力和好莱坞进口片,一个靠七八年来路宽为首的嫡系导演的口碑和作品质量。
不难想象得出,这些声音的背后有伯纳光纤联盟、万哒以及其他所有电影公司、娱乐公司的身影。
毕竟谁也不想被一个巨无霸长期霸凌,暗无天日。
这些声音不乏来自上级部门和相关协会的,有的已经传到了路宽的耳朵里,有的还不够格跟他对话。
但总归事情没有最后尘埃落定,谁也不好妄下结论,万一。。。
万一不是他呢?
对于反对问界的趋近垄断局面,在形成舆论和行政合力之前,没有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快过来吃饭啦。”刘晓丽和阿飞从厨房端了异常丰盛的早餐出来,看着刘伊妃食指大动。
少女本来食欲就好,双胞胎在肚子里疯狂汲取营养,更叫她每一餐都有胃口大快朵颐。
刘晓丽看着一桌子早餐笑道:“今天茜茜难得出门上班,就没按营养团队要求的做,咱们吃些家常的饭食吧。”
说是家常,其实还是照顾到了孕妇营养的:
红枣桂圆银耳羹,补血安神,银耳中的胶质促进胎儿脑细胞发育;
猪肝菠菜粥,针对孕中期贫血风险,猪肝富含维生素A和铁,小米的B族维生素促进吸收;
其他的除了些粗粮、干粮外,还有核桃黑芝麻豆浆和温牛奶佐核桃碎供闺女挑选。
中西合璧,不然总是吃喝老几样还是会腻歪的。
刘伊妃已经开动起来了:“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怎么会这么饿,真的,从早晨一睁眼就感觉要前胸贴后背。”
“茜茜还是有福的,几乎没什么孕吐,这点随我。”刘晓丽喝了口稀粥,有些感慨:“已经18周多了,明天又到产检的日子了,好快啊。”
阿飞面无表情狼吞虎咽了一阵,听了刘晓丽这话,想到今天可以彻底解决掉某事的收尾,有些跃跃欲试地就要出门去再去习惯下改装了半个月的车辆。
他心里还是有些烦躁的,恨不得早一些把毒虫踩死,以绝后患。
小刘看着他推门出去,看着丈夫奇道:“阿飞今天怎么吃这么少?平时跟你两个人都要吃到最后的。”
“别管他,估计是今天胃口不好。”路老板面色闲适,自顾自又盛了一碗猪肝粥。
准爸爸看着老婆明显比单胎要丰隆的肚皮:“明天就能知道宝宝的性别了,激动不?”
刘伊妃满脸幸福地抬头看他:“不激动,压根儿没想过这茬,生个小猫咪出来我都认了,反正都是我的孩子。”
“去!别瞎说!”刘晓丽皱眉看着女儿,旋即又看着一对小儿女笑道:“这回是藏不住了,你这个大肚子一亮相,都知道你怀孕了。”
路老板冲老婆竖起大拇指:“国内狗仔和娱记都应该给你颁个奖,在创造新闻这一块你们是最佳拍档。”
“就看这次是华艺易主能抢了头条,还是刘伊妃怀孕能博得更多观众。”
小刘笑道:“记者没你那么笨,他们会写‘怀孕的刘伊妃让华艺易主’,连吃两个热点。”
不像是守擂方华艺的谨慎自信和如履薄冰,无论是路宽还是刘伊妃,似乎都没把今天万众瞩目的临时股东大会当成什么大事看待。
迈巴赫62S行驶上机场高速,刘伊妃坐在后排莫名觉得有些颠簸,于是靠近了丈夫坐稳些:“这条路是不是该修啦?”
“不是路该修了,是车要换了。”路宽笑着随口胡编:“阿飞去机场接我没注意撞了马路牙子,临时改装了些零件应付下。”
“再开开能换新车了。”
刘伊妃嗔道:“浪费!这车我都坐习惯了,能开就别换了,我们其实用的也少。”
“从你去美国我都没出过门呢。”
铃铃铃!
路老板的胳膊被老婆搂着,少女帮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揶揄地看着洗衣机:“冰冰的天气,兵兵的电话哦,这段时间两三天就给你打一个,哼。”
洗衣机求生欲很强,无语地看着她:“你不都在旁边听着了吗?都是讲华艺那一档子事情的嘛!”
“她跟下面几个拿着零星股份的都做了公关,这是正常工作沟通啊!”
“在美国呢?我怎么知道你们讲了什么?”刘伊妃笑着撇撇嘴:“快接快接。”
“喂?”
电话另一头的大花旦再过一个红绿灯就要到华艺总部大楼:“剩下几个有两个应该弃权不来,估计是两边都得罪不起,其他照旧。”
“好,我知道了。”路宽随意道:“你到哪里了?记者多不多?”
兵兵向窗外探了探头,其实她在这条路附近已经绕了不下五圈了,精神紧张地观察着每一个可疑的车辆,但一无所获。
“还行。。。咦?”
路宽面无表情:“怎么了?”
“没。。。没什么,今天来维持秩序的交警特别多,记者也不少,不过都被拦在警戒线外了。”
“好,我们半小时到。”
兵兵越发接近丰联大厦,即便车里的暖气开得很大,但双膝仍有些禁不住地颤抖相靠。
感觉自己再这么说下去就要被那人察觉出异样,大花旦笑谈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她的脑袋不轻不重地磕在车窗,攥紧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怎么办。。。要不要说。。。
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现在会在哪里。。。
兵兵喉头滚动,看着窗外雪地中的行人身影模糊,咽下的唾沫却像掺了冰碴。
自从获悉秘辛、知道周军这个疯狂的计划开始,她就没有一天不在痛苦煎熬。
她不得不承认,魔鬼在自己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叫她一直在苦思冥想着怎么利益最大化的办法。
大花旦还在犹豫。
虽然不知晓周军的计划,但因为跟王小磊达成的交易,定然是要先粉碎路宽登堂入室的阴谋,按常理推断他应当在会后发动悍然一击。
这也给了兵兵拖延最终决定的时间。
她几乎已经把自己的心,扯得四分五裂了。
另一边的路宽挂掉电话,突然跟刘伊妃聊起今天的投票:
“你相信杨蜜吗?”
“我信。”小刘笑道:“我信她的小聪明和审时度势,就看今天的场面如何,到时候逗逗她。”
路老板点头,突然又提了一个叫刘伊妃诧异莫名的问题:
“那你信范兵兵吗?”
“什。。。什么意思?”刘伊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自己真的一孕傻三年了?
这几天又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要怀疑这次攻擂的发起者了,刚刚电话里不是还聊得很好吗?
阿飞有些紧张地瞥了眼后视镜,以为他要跟刘伊妃和盘托出了。
路宽仍旧没有吐露实情,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届时小刘连看见可能出现的惨状的机会都不会有。
现在告诉她只是徒增紧张、烦恼,也无端地叫人看出异样来。
路老板笑道:“假设我们在拍一部电影,现在剧情是这样——”
“有人联系女主角兵兵,给她开出一个恩威并施的价码,只要临阵倒戈,就能达成所愿。”
“唯一的后果,可能是对我造成人身损害。”
“你说她会怎么选择?”
路宽不愿说对老婆孩子造成伤害,哪怕是口头上,索性把自己当做剧情人物。
只是这个剧情模拟地并不非常恰当,刘伊妃想也不想道:“她不会的。”
“理由呢?”
少女双目晶晶地看着丈夫,温声道:“我同她有过类似的交谈,算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吧,当她说对你有感情的时候,我质问她——”
“你所谓的达到目的,都要通过去引导、引诱路宽放大自己性格中恶的一面,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394章)
小刘不愿在背后说什么小三的话题,只是笑容温婉:“我指责她总是看到人恶的一面,我也不会只看到她恶的一面。”
“人都是复杂的,你我亦然。”
“特别如果是你,我相信她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舍不得的。”
刘伊妃感慨道:“说实话,我到现在对她也没什么恶感,只是有的底线是不能让的,一步都不行。”
路宽定定了看了妻子一眼,睫毛弯弯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像宣纸上洇开的墨痕般柔软。
看着窗外的飘雪说话时,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成转瞬即逝的水珠,是她骨子里那份易碎却执拗的澄澈。
小刘反问:“那你信她吗?”
“我?”路老板眼神飘向车窗外,雪粒簌簌轻叩玻璃。
“我希望她能让我信。”
善者见善,恶者见恶,譬如明镜照物,镜净则影清,镜浊则形晦。
曾几何时,他的眼里,也俱是这世间的大非大恶。
北平的雪越下越密,怀孕18周多的刘伊妃越发地容易疲倦,靠着丈夫的肩膀小憩。
车内的暖气烘得玻璃上的雾气聚了又散,路宽望着窗外,雪地上凌乱的车辙和脚印很快被新雪掩埋,像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算计与秘密。
。。。
兵兵的司机开车在门禁前停驻,门卫抬杆后放行,兵兵摇下车窗:“大爷,今天外面的车不让进是吧?”
看门大爷自然认得这位大花旦,她平常也惯会收买人心:“不给进不给进,今天开会乱糟糟,害怕有记者狗仔溜进来,有警官们帮着在外面维持秩序。”
“好的,回见啊大爷。”
“诶!好!”
兵兵长舒一口气,吩咐司机:“不急熄火,我们坐一会儿,把除雾打开。”
“是。”
她不愿到得太早,免得看见王家兄弟又要多啰嗦,另外,也是心神不宁地想再看看周遭的环境。
车窗上的雾气被暖风一点点吹散,范兵兵盯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亮起又熄灭。
“滴滴滴!”
尖锐的喇叭声骤然刺破车厢的寂静,范兵兵浑身一颤,手机“啪”地滑落到脚垫上。
她猛地抬头,透过右侧的车窗,正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睛。
王小磊的脸贴在驾驶座玻璃外,眉骨上那道未愈的疤痕在雪光下泛着青紫,嘴角却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兵兵,早。”
范兵兵没有下车同他叙话的意思,只是仍旧紧张地左顾右盼,拿口型问他:“他在哪?”
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半摇下的车窗,激得她打了个寒战。
可惜王小磊的心情不比她要轻松多少,别扭地给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就驾车离开了。
他又不怕吗?他甚至不敢跟兵兵再提起这个问题。
那一天被带着周军的要求去蛊惑兵兵,更像是一场激情犯罪。
如今木已成舟,加上昨晚王大军的严厉训斥,他还是存了几分敬畏的。
除了周军这个人生被毁、一心想着报复社会的烂鬼毒虫外,王小磊虽然也面临严重的精神问题,但他和兵兵毕竟还是正常人。
面对可能发生的血腥、恐怖的暴力性犯罪,正常人的肾上腺素都会像沸水般在血管里奔涌,让他们的瞳孔放大、心跳过速,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没有不紧张的。
其实王小磊也不知道周军在哪,他甚至怀疑外面的安保这么严密,那条毒虫要怎么进来才好。
不过能离丰联大厦远一些,也算是能相对帮自己撇清些关系吧。
他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想。
雪越下越大,丰联广场大厦的玻璃幕墙被蒙上一层灰白的纱,簌簌落下的雪粒子在寒风中打着旋,像无数细碎的刀片切割着凝滞的空气。
大厦前的旗杆上,华艺的司旗被积雪压得低垂,猩红的Logo在雪幕中洇成模糊的暗斑。
拥挤不堪的车闸前,所有神情激动的记者、粉丝们都被阻拦在外。
正如兵兵所观察到的一样,今天超阳分局似乎预料到了澎湃人潮和恶劣天气,出动的警力较多。
刚刚兵兵和王小磊的的车进闸已经引起一顿轰动,现在大家都在等待刘伊妃和其余的明星大咖们,今天的报道可想而知将会是划时代的热度。
国内第一狗仔、微博的花边王者、风行工作室的卓韦,今天也“亲临现场”了。
卓韦和问界一直是若即若离的合作关系,作为娱圈狗仔的龙头,他需要微博这个最大场域的自由发声机会。
同时,问界经纪部门的陆垚和杨思维也需要卓韦在某些地方给与方便。
于是两边一直关系默契,就像04年路老板用他扳倒宋缺德一样,实现有限合作。
第一狗仔这两年仍旧战绩彪炳:
06年高媛媛插足夏雨、袁泉,拿到了前者的夜宿照片;
07年雁子和乒乓国手王励秦的接头拥抱照片曝光、同年顾长未的“车震门”。
以及今年张国利和沈傲君深夜出双入对的公寓门。
只是这位第一狗仔正在雪地里,有些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两辆车并排停下,其后还有一辆安保车,里面是米娅。
其中一辆是路老板的京A·LL825,京A还是1996年之前发放的车牌号段,也是去年托关系请人割爱的。
可另一辆可就叫他有些捉摸不定了。
这辆现代伊兰特一般人不认得,但他知道这是市局刑侦总队的公务用车,从京O的车牌上就看得出。
北平普通帽子叔叔部门的车牌号段都是京D,京O一般是需进入中央国家机关区域办案的机构才配备,市局应当也就一两辆。
“嘿!那不是路老板的车?咱凑近点儿,这雪太大了!”卓韦的老搭档冯科也很专业,拉着他就要往路口走。
“别去!这个不能拍。”
冯科傻眼:“为啥?”
“不为啥,拍了没意义,反而惹麻烦。”
两人说话间,路老板已经下车同一个穿着便装大衣的男子握手,刘伊妃没有下车。
“别看了,那是刑侦总队的老郑,局里的老家伙了。”
冯科笑道:“这华艺也不是什么军工企业、涉密高科技企业,还是说他们怕今天股东大会要上演全武行?”
卓韦没有应答,只是到工作室助理占据的有利地形,准备拍一拍待会儿过来的刘伊妃。
想来路老板是要避嫌的。
果不其然,京O离开,又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是问界的车,陈芷希就坐在副驾驶。
路宽重新钻回迈巴赫里:“我走了啊,中午来接你,或者应当到不了中午。”
小刘有些睡眼惺忪地搂住丈夫:“还来接我?我又不是孩子了,中午要不去问界食堂吃?感觉家里的饭也吃得够够的了。”
“都行。”
见他推门要走,刘伊妃突然噘着嘴撒娇:“喂,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女人的死亡命题集来了,好在这题是送分题,因为九月结婚那天小刘才发过。
“2001年12月21日,我们第一次见面,对吧?”
“嘻嘻,明天八周年了,正好今天忙完明天去医院产检看宝宝,太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路宽砸吧砸吧嘴,这剧情其实有点儿像“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这场战争结束就回老家结婚”、“这是我女儿照片,可爱吧?”。。。
幸好自己是个穿越者,不会叫这些人生的遗憾在现实中发生。
他在老婆额头亲了一口:“今天人多,不要离开米娅和阿飞的视线,别往乱糟糟的地方凑。”
“啊?知道了,我又不傻!”小刘哭笑不得。
今天的路老板似乎特别墨迹,又伸手拍了拍阿飞的肩膀,一句话没有讲就离开了。
改装过后笨重的迈巴赫起步时噪音有些大,刘伊妃咋舌道:“似乎是该换了,感觉今天这车跟路宽都不大正常。”
阿飞紧紧抿着嘴,开车穿过汹涌的记者和粉丝群体,刘伊妃稍微摇下车窗同大家打了招呼,随即进闸。
米娅的后车保持着一定距离,一同往地下停车场驶去,将进未进时,冷面保镖锐利的眼神淡淡地瞟过一处所在。
一切无虞。
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股东抵达,门前的人声鼎沸,把围栏中枯槐枝桠上积了寸许厚的雪都震了下来。
俄尔又“咔嚓”一声断裂,砸在警戒线外围记者的相机镜片上,激起一片骂声。
雪依然在下,铅灰色的天穹沉沉压向丰联大厦,仿佛一场无声的绞杀即将拉开帷幕。
——
七楼到了,电梯门无声滑开,阿飞和米娅一前一后地护着她,今天的少女孕妇踩着绵软的雪地靴,穿着堪称随意。
黑色皮毛一体外套垂坠松垮,勉力遮挡了一些日渐隆起的肚皮,阿尔泰羔羊毛的卷曲肌理浮动着哑光,沉闷的颜色配上她的俏丽面容显得愈发高级。
也许鼻梁上的紫罗兰色醋酸纤维墨镜,是唯一能彰显她女明星身份的点缀了吧。
“茜茜,恭喜啊。”周讯不想跟华艺的王大军、小磊嫡系工作人员寒暄,索性在会议室外眺望雪景,第一个发现刘伊妃的身影。
小刘惊喜地同她拥抱:“讯姐,你来的这么早。”
“在家里也没事儿干。”周讯小心翼翼地离她的肚子远一些,小声羡慕道:“这是几个月?”
“18周多,明天去产检。”
正在和化妆师李大齐热恋中的讯哥儿很羡慕,这也是她人生至此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段恋情,从03年底开始已经5年了。
周讯笑道:“太棒了,这俩小家伙有福气啊。”
她们似乎根本没把今天的投票当回事,同走廊里过往的面色肃然的华艺员工们迥然相异。
大家看刘伊妃的眼神都很好奇,虽然她怀孕的小道消息早就发酵了一个多月,但本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加掩饰,还是有违女明星做派的。
只不过众人想到半年前,她身后的这位冷面酷男,一脚把自家的小王总踹成了一条瘸狗还能全身而退,似乎也没那么难理解了。
不像兵兵、周讯、杨蜜还得打拼,人家现在就算退休回家相夫教子,也没什么大不了,仍旧是娱乐圈最有权势的女人。
“茜茜,你到啦?”说话的是大蜜蜜,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过来,一脸雀跃。
其实她心里要慌死了。
背后支持她拿到《功夫之王》和《画皮2》角色的煤老板们受到铁轨部刘领导的关照,要求她支持老马一方。
这是气功大师王林的居中牵线(下图中间)。
周讯见杨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背过身冲小刘挑了挑眉:“我先进去。”
“好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说对大蜜蜜的了解,除了刘伊妃这个老相识,就是周讯这个从荣兴达到华艺的双料师姐了。
大蜜蜜踩着高跟鞋和刘伊妃差不多高,搂着闺蜜的肩膀走到角落:“茜茜,有件事我得同你讲一下。。。”
“什么?”
“我男友许多金他。。。他家里的生意被威胁了。”
杨蜜有些泫然欲泣地先敲起边鼓,提前不粘锅:“这两年煤炭改革,本来就不景气,茜茜你不知道煤炭的运作路径,就是产、运、销。”
“铁路就是煤炭的主动脉,现在有。。。有领导打招呼。”
大蜜蜜的话戛然而止,哪个领导她自然不能透露。
她这次倒真的没说谎,我国主要煤炭产区晋陕蒙,和主要的消费地华东、华南距离较远,铁路几乎是跨高官距离运煤唯一经济高效的方案。
但对于铁路这种高度计划的单位,运力缺口和配额就成为了许多金及背后这些家族的重点争取对象,也即这一次被拿捏的原因之一。
杨蜜讲这番话的目的,是在获得刘伊妃谅解的基础上,如果自己的投票不影响大局,就投给对家。
自己把代持股票的钱掏出来、男友家再多赔一点儿还给小刘。
但如果刘伊妃不答应。。。
那大蜜蜜这个九尾狐就要难做了。
投老马,是得罪刘伊妃和路宽,以后在内娱就难混了;
投问界,自己赖以支撑的黑金背景也难以维系,至少要大打折扣。
没了他们,永远都只能吸刘伊妃的尾气。
她是知道现在有多少黑金准备涌入电影市场的,又怎么能轻易舍弃这样的资源?
不是谁都有刘伊妃那样“倔强女人最好命”啊?
两难。
可刘伊妃凭什么给她好脸色,只是懒得同这个塑料姐妹一般见识。
她现在满心想着的就是吃好喝好心情好地把宝宝生出来,才不会因为这些破事多费口舌、搞得自己不愉快呢。
小刘微微凝眸,走廊外的晨光在少女瓷白的俏脸投下阴影。
她摸了摸手上造型别致的婚戒,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地扔下一句话就走。
“你看着办。”
“茜。。。”大蜜蜜还是第一次看到“闺蜜”这副做派。
那双清澈的凤眼像是结了冰的湖面,这种淡淡的疏离对她而言比怒火更可怕。
只是一米八多的高壮金发女保镖挡住了舔狗大蜜蜜的去向,只留下一个叫她望而不得的背影。
背过身去的刘伊妃面色狡黠,有些调皮地弯着嘴角,虽然怀孕烫不了大波浪,但这股子渣女的气质是挡不住了。
天真烂漫的小甜甜她要没事渣一渣,心怀鬼祟的大蜜蜜也要敲打敲打。
后者这三个点的份额,其实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就像在车上对路宽讲的一样,权当是逗逗她,看看一会儿杨蜜会作何选择。
会议九点半开始,会议室开始陆陆续续地进人。
因为这场临时股东大会的性质,大家基本都是结伴而来、结伴而坐。
华艺的大小王坐在他们惯常的位置,马芸、邓温迪依次排开。
吴尔善见刘伊妃进来,习惯性地想抬起屁股打个招呼,旋即又戛然而止,应当是认识到自己的立场问题。
小刘和向自己行注目礼的“守擂方”微笑颔首,室内的微妙气氛似乎被她这个珠圆玉润的孕妇给带歪了,莫名多了些暖色调。
王小磊面色阴翳地看着门外的阿飞,后者无视他的眼神,一脸肃然地看着会议室内的动静。
猿背蜂腰、挺拔如松的姿态,叫人毫不怀疑一旦刘伊妃有什么异样,他和旁边的金发女人转瞬即至。
王大军和马芸倒是气度非凡,都笑着打了招呼。
邓温迪也跟没事人似的:“刘小姐这是真的怀孕了?恭喜啊。”
“谢谢。”小刘淡淡地回了句,大家都不以为意,知道这两位中外富豪的夫人曾有嫌隙。
目光再触及黄小名和张继中两人,少女又笑容恬淡起来,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在。。。
兵兵的身边。
大花旦莫名地有些紧张,她也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
看见她平安地进来,兵兵脊椎窜过一阵卸力般的酥麻,仿佛自己逃过了一场无形的审判。
可看到这位准妈妈脸上那抹被孕期荷尔蒙浸润的光泽;
想到自己在谢进葬礼之前的魔都哀求她答应自己放弃一切、只为了要个孩子的恳求。
疯狂的嫉妒嫉恨瞬间涌上心头,夹杂着长期以来被穿越者施加的威压的桎梏,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再想到现在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和那人的亲生骨血,而自己只要在会议结束后闭上眼,坐在这间屋子里不动。。。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绞紧心脏。
她的可怖思绪突然被打断。
“好,各位。”
一脸肃然的王小磊磨正了身前的话筒:
“由于董事长王大军先生是本次临时股东大会的提案对象,本次大会由副董事长,也即本人王小磊主持。”
“先请工作人员核验股东身份。”
董秘胡明温声道:“请各位华艺兄弟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东,出具股东账户证明文件和身份证以供核验。”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刘伊妃无意中看见兵兵微微颤抖相碰的膝盖:“你冷吗?”
兵兵侧头微笑道:“有点,今天。。。风大雪大。”
“是,刚刚路上开车都很慢的,速度快了刹不住。”
这句无心的闲聊叫大花旦心里一沉,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周军的疯狂笑声。
我是精神病。。。我刹不住车的。。。
“范兵兵女士?”
董秘胡明的声音响了两次,兵兵恍然间抬头,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回过神来。
王小磊心里窃喜,看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应当是因为即将要背叛身边的问界总裁夫人暗自惊慌吧?
“按照《公司法》规定,我再重复一遍今天的流程。”王小磊盯着兵兵的脸色,她是今天的关键,一旦倒戈,己方必胜。
“先请范兵兵女士宣读罢免动议文件。”
“紧接着请王大军董事长接受股东质询,并做出申辩,最后进行表决”
王小磊顿了顿,面色阴翳地看向范兵兵:“请吧。”
心思深重的兵兵倏然展颜,指尖将提案文件轻轻一推,她在这种场合还是驾轻就熟的:
“作为持股7.7%的个人股东,我对华艺长期以来的发展战略和现任管理层的能力,存在重大疑虑。”
“首先,公司与行业内头部企业问界相比,长期过度依赖冯小钢导演和贺岁片IP,未能有效布局多元化的内容赛道,导致市场份额被问界等竞争对手持续挤压。”
。。。
第一条就有些叫人破防,你比也不是这么比的吧?
如果说这一点做不到就叫做管理层失职的话,那全中国的文化传媒、电影行业老板都引咎辞职算逑。
王大军面无表情,王小磊面沉如水,冯小钢龇牙咧嘴。
不过对于后者而言,这个提案反倒是夸他的,裤子心里暗自得意,现在就算那位民营院线第一的老总都对自己青睐有加,去年的《集结号》、今年的《非诚勿扰》他都有极强的信心。
只是这个兵兵啊。。。要在宣传上掉链子了。
但扎心归扎心,兵兵提出的这一条也无可指摘,股东当然要盼着管理层向行业最优秀的公司看齐。
“第二,公司在金融危机背景下仍然进行激进的院线扩张,忽视客观发展规律,盲目对阿狸、邓温迪女士等股东频繁增发。”
“一方面极大地拖垮了公司的现金流,一方面逼着中小股东必须要跟投,否则股份就要被稀释。”
“但从04年起,我们中小股东的股本和融资资金被长期套牢,上市计划却迟迟未能启动,我认为这严重损害了中小股东的利益。”
“第三,上市筹备不力,艺人管理失衡。。。”
兵兵洋洋洒洒地细数了七八条王大军及管理层的罪状,有些堪称针砭时弊,有的纯粹无理取闹。
不过大家也就是听个乐呵、看个过场,谁还不知道真正的由头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大军、王小磊、费奇等管理层同质询的股东们唇枪舌战,期待在这个过程中,努力对一些零散股份的股东施加影响,也是展现自己作为董事长和总裁的称职。
会议室的电子时钟来到10点40左右,场上的口水战稍歇。
王大军处变不惊地逐条做出作出回应,半晌突然反问:
“陈总,我自认为和心浪一直配合得很不错,能不能问一问,为什么突然对我以及公司管理层有这么大的意见?”
他口中的陈总不是陈天乔,是陈天乔的胞弟陈大年,也是盛大的创业元老。
盛大控股心浪以后,派他兼任了副总裁一职。
陈大年的国字脸看起来天然就比较严肃:“王总,就心浪而言,我们不是太欣赏华艺现在管理层的行事风格。”
“什么?”王小磊皮笑肉不笑:“陈总能不能展开讲一讲,我们总算也合作了这么多年,提出来也是个改进的机会。”
“还是说——心浪是受到了华艺某位竞争对手的利诱、蛊惑,才决定对盟友痛下杀手?”
“小磊!”王大军抬手打断他:“在商言商,不要讲题外话。”
陈大年戏谑道:“还需要讲吗?小王总的话已经展示出强烈倾向了,但如果非要我说,那却之不恭。”
“我很不欣赏华艺的是,以二位为核心的管理层始终摆脱不了小作坊思维,把娱乐圈当成菜市场,把艺人当成交头烂耳的筹码,把舆论战当作泼妇骂街。”
王大军隐忍道:“这话有失偏颇了吧?”
“偏颇吗?”陈大年笑道:“别的不提,今天在场的刘伊妃女士是盛大合作伙伴问界总裁路宽先生的夫人,在2004年他遭遇的来自宋诅德等人的一系列网曝,难道不是来自华艺吗?”
“污蔑!陈总怎么胡乱攀咬?”王小磊眼皮直跳,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眉骨剧痛!
他昨夜在王大军办公室的哭诉中,声泪俱下自己悔不当初去招惹路宽,2004年这一次就是真正结下死仇的一次。
陈大年却不理睬他,正色跟小刘颔首道:“刘女士,很抱歉拿你举例,无意冒犯。”
刘伊妃看戏看得正痛快呢,把玩着戒指笑道:“陈总,你随意。”
陈大年转向一脸凶相的王小磊:“今天关起门来,没有记者、没有外人,大家都是导演、演员、制片、互联网从业者,都算是娱乐业的从业人员。”
“宋诅德当年在网络上为自己发声,声称是受到小王总和已经离职的一位华艺副总的蛊惑,在当时并不是秘密。”
王大军有些不耐道:“陈总,讲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就没意思了,跟我的问题也没什么关联,好吧?”
陈大年却是个较真的人,上一世他因为和陈天乔狂飙突进的经营策略不和,也是闹得很凶要直接辞职的主儿。
他才不惯着这俩兄弟:“王总不妨耐心一些,真的没有关联吗?”
陈大年环顾四下:
“大家都知道04年盛大收购心浪的事情,我们是美股上市公司,有关注的朋友可以看到心浪的股东中,有一家注册地在北美的投资基金,叫作Gunner。”(246章)
马芸听得有些心惊肉跳,心浪跳反是未解之谜,陈天乔此前也不愿告诉他。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枪手基金上。
“那我如果告诉二位,2004年我们收购心浪时,在国外二级市场斥资购入的枪手基金,就来自路总在北美的问界——”
“你们还觉得没有关联吗?”
王小磊瞬间头脑发蒙,继而习惯性的神经痛来袭,简直叫他头疼欲裂。
马芸和邓温迪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早在2004年他就已经盯上了华艺,或者说埋了后手,那自己两家可真是纯抬轿子了。
增发给股份增值,给原本就持有的路老板抬轿子。
王大军简直不可置信,怎么会有人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陈大年对他们兄弟俩的揭短却没有停止:“我刚刚提到,很不欣赏华艺这家公司以往的气质,每一位艺人都被逼迫自污、自黑,或者由华艺买通水军去抹黑竞争对手,靠这种下三路手段维持的所谓行业地位。”
“也正因2004年你们对刘女士的无端造谣,路总与盛大达成合作,共同完成了对心浪的收购,避免它成为你们造谣、攀诬的自留地。”
“我这么说,你们还会觉得没有关联吗?”
“王小磊先生?”
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