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梁萧一声令下,徐州将士将和亲队伍团团围住。
司马啸云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入骨髓,半张脸连同捂脸的手早已淌满了鲜血。
随行人员手忙脚乱地为他止血包扎。
“我也是朝廷命官,你、你竟敢当众打我?!”
司马啸云目眦欲裂,一开口,便扯动伤口,痛得直咧嘴。
车内的梁清霜顿时茫然无措。
他终究还是……
她的内心大受感动,可心里更多的还是对他和徐州未来命运的担忧。
“这一鞭,为百年来死于匈奴人屠刀下的本朝百姓!”梁萧眼神一凛,纵马上前,又是反手一鞭抽在司马啸云右脸,“这一鞭,为所有为国家存亡续绝的本朝英烈!”
梁萧的出手又快又狠,司马啸云躲闪不及,右脸也被抽得满脸是血,嗷嗷惨叫。
接受同伴的急救之后,司马啸云痛不欲生,躲在人群后方,眼中三分怨毒,七分恐惧。
“武君,您这是何苦呢……”玄奇面露难色。
端木家的随行官吏见玄奇出言相劝,这才壮起胆子厉声呵斥。
“梁萧!就算你如今是天策上将,也没有权力肆意殴打同僚,有能耐你便在这里将我们全杀了!我等世家子弟也是有傲骨的!”
一时间,和亲队伍里的世家官员们群情激愤,其余人等则是惶恐不安,不敢吱声。
徐州将士人人怒容满面,只因为军令如山,他们才没有爆发。
“傲骨?”
梁萧怒极反笑,劈头盖脸便是一顿痛斥。
“尔等累世公卿,世受国恩,不思精忠报国、共赴国难,为何竟向异族豺狼卑躬屈膝,而让一女子承受国耻,欲断我武朝男儿之脊梁!”
世家的官员们极力辩解,“公主殿下接受和亲,两国修好,可保边境安宁,这是莫大的功德,足以青史留名,岂是你一介武夫能懂的!”
“放屁!”
梁萧目光一寒,声色俱厉。
“我神州赤县,万民所望,焉能再受和亲之辱!”
“反观尔等,明知匈奴人狼子野心,却一味绥靖,不过是为一己之私,罪该万死!”
世家官员们顿时面如土色,纷纷躲到玄奇身后,“玄公公,你可是和亲主使!”
玄奇白了他们一眼,来到梁萧马前行礼之后,语气诚恳。
“武君,陛下也是为了您和徐州将士们好……”
梁萧却是仰天大笑,言语间尽是失望与痛恨。
“徐州将士图国忘死,连战连捷,收复失地,重建琅琊,所为何事?不正是为了国家从此不必割地赔款,更不必牺牲女子和亲!”
“我等徐州将士全力以赴,焉能忍视一个女子承受国家之重?你让本将军回去如何向徐州军民乃至天下万民交代?”
车内,梁清霜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轻掩红唇,生怕自己出声惊扰了他的思绪。
只要他心疼自己……
南宫琉璃坐在一旁,眸光闪动,情不自禁点头。
她总算明白了,公主姐姐为何会喜欢这位……
玄奇满头大汗,一时无言以对,平日里的威严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唯有无尽的羞赧。
在场世家官员们噤若寒蝉。
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周围徐州将士怨恨的注视,那是恨不得群起而攻之并生啖其肉的眼神。
梁萧就在马背上发号施令。
“徐州全境,整军备战!驱逐匈奴,收复燕云!”
“天策府长史靖云生统领现场天策军步卒,护送和亲队伍回返沛郡,严禁任何人将公主带离沛郡!”
“白袍兵全员听令:即刻随我北上!”
天策府众人慷慨领命。
梁萧这才调转马头,回顾玄奇,威严之声响彻四野。
“玄公公,回去告诉天子——”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神州赤县之未来,不在女子罗裙之下!”
“本将军这便去将匈奴人的首级取来!”
马蹄北去,留下错愕的玄奇等人。
梁清霜闻言,焦急地掀开窗帘,目光四处搜寻。
直到望见梁萧逐渐远去的背影,她泪如泉涌,满脸不舍,深情地凝望着,似要将他的身影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因为这是自己今生今世无论如何不可忘却的身影……
连日以来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远去的将军无尽的思念与担忧……
南宫琉璃悄悄在一旁探出了小脑袋,也远远望着梁萧,眼里满是惊喜。
这,便是她必须逾越的高山……
靖云生目送梁萧远去之后,毫不犹豫率众扣押了这支和亲队伍。
“委屈公主殿下暂住沛郡一段时日,等候武君凯旋!”
马车里的梁清霜擦了眼泪,已不复憔悴,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这种事情,谈何委屈呢……
司马啸云等人也被一并押回沛郡,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司马啸云受了重伤,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已然毁容。
梁萧回到军营之后,向秦勋说明情况。
秦勋也罕见地勃然大怒。
“幸亏主公英明,若是放任和亲事成,百害而无一利!”
梁萧郑重道:“你们明日启程,率众回返琅琊,吸引敌军骑兵注意力,我率领白袍兵绕道而击之,一战而定。”
秦勋当即领命,回去整备。
翌日清晨,秦勋带领一万步军乘坐牛车与马车,从东偏北方向赶赴琅琊。
秋收之后,耕牛暂时可以腾出一部分,用于运送人员和物资。
梁萧也亲自统领白袍兵启程,往西偏北方向出发。
在天策军严厉的监护下,和亲队伍里的梁清霜等重要人员乘坐的马车加快赶路,终于在两天后抵达沛郡。
卓子房从靖云生等人那里了解情况之后,非但没有担忧,反而与靖云生一样,大松了一口气。
梁萧与徐州是无论如何不能认可和亲的,这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否则只会沉重打击徐州乃至整个武朝军队的士气,后果不堪设想。
钟离晚雪因为有孕在身,不便远行,但仍是在天策府门口望眼欲穿。
直到梁清霜走下马车,钟离晚雪终于如释重负,焦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梁清霜与她紧紧相拥,满心感动,连连点头。
“清霜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