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一时间变得极为的安静。
而段柳青就站在小玉的对面皱着眉头看着低声抽泣的小玉。
“难道夜鹰没有教过你，眼泪在军机处内毫无作用吗？”段柳青冰冷的话音打断了小玉的低声抽泣：“如果眼泪可以让死去的人复活，如果眼泪可以洗刷曾经犯下的过错，如果眼泪能够让大仇得报，那或许眼泪还有用。”
“但在军机处，眼泪毫无作用。”
这个道理段柳青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小生活在鲜卑。
被鲜卑人以家畜对待，甚至不如家畜的段柳青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明白，眼泪没用。
哭泣没用。
当和她同龄的那些人被关在牛棚马厩当中相互厮杀，争夺食物的时候，默默流下的眼泪滑进嘴角，只能提醒她还活着。
这些年来，从鲜卑一同回来的人有死也有伤。
但段柳青从来都没有流过眼泪。
不是她无情。
而是段柳青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想再让伙伴死伤，如果不想看到这个天下再死人。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个乱世，结束这个人吃人的乱世。
所以，段柳青一直坚信，坚信段羽是对的。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手段，一颗冰冷的心脏，才是终结这乱世最好的工具，而不是眼泪。
其实段柳青在心里更倾向于不是小玉出卖的夜鹰。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审讯。
这是军机处的规矩。
一个任何人都不能打破的规矩。
就算她自己也是如此。
小玉低声的抽泣在段柳青的这句话落下之后戛然而止。
“我没有出卖叔......”小玉紧咬着嘴唇摇头。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整个徐州的军机处全部沦陷，唯有你自己逃了出来，只有你的运气这么好对吗？”段柳青继续审问道：“那你最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现在给你说话的机会，你最好把握住。”
小玉停止了抽泣，然后再次将所有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讲她是如何传递情报，又是如何被陈六抓到，然后再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刘备等等......
当一切都说完之后，段柳青的目光也从小玉的身上落在了一旁的刘备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户籍何处，何时去往徐州。”段柳青冰冷的声音在刘备的耳边响起。
被询问的刘备满是伤疤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反而是看起来有些惊慌无措.....
当一个普通人，在面对这样的审讯还有这样的环境的时候，如果表现的过于平静，那只能说明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所以，在来到长安之前，刘备已经在心里无数次的推演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当然也包括了眼前这一幕。
刘备将早已经编好，并且天衣无缝的姓名，家在何处，以及是如何流落到徐州的所有说辞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这期间段柳青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刘备将一切都说完之后。
段柳青这才轻轻的抬起手。
两名站在其身后的军机处侍卫上前。
“拉出去，杀了。”段柳青轻声说道。
一瞬间，小玉还有刘备两人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
“不......不要，大叔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他救了我，求求你们，不要杀了他，要杀的话，就杀了我吧，这一切都怨我。”
小玉挣扎着喊着。
在听刘备说话的时候，段柳青脸上的表情并无变化。
但是在听到小玉的这一番话的时候，段柳青的黛眉紧皱了一下。
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小玉。
或许......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小玉就不适合军机处吧。
这种性格，这么柔弱的内心，只会成为她被人利用的弱点。
军机处的人不是不能有弱点。
只要是人，都有弱点。
但是这个弱点不能过于的展露在外人面前，并且被人利用。
想来夜鹰也应该明白。
但是。
但是当初处在哪个环境，夜鹰也是没的选择。
或许在经过几年的历练，小玉可能会做的更好。
只不过晚了。
徐州军机处出现问题，这其中肯定是有小玉的原因。
只是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敌人又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布置下这个局面的。
问题还没有搞清楚。
不过这对于段柳青来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要如何补救。
“你愿意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命？”段柳青看着小玉问道。
小玉眼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叔，是我害死了徐州军机处的人，都是我的错，杀了我......放过大叔吧，这些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
小玉的声音当中充满了哀求以及求死的心态。
段柳青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你死了，夜鹰的仇谁去报？”
“你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放弃生命，而不是想办法帮你的父亲报仇，难道这就是夜鹰教给你的吗？”
这一次段柳青的话语当中充满了斥责之意。
“他只是救了你一命，但目的尚且不可知。”
“但是夜鹰将你从冰冷的河水当中救出，抚养你，教给你本事，培养你成人，让你活得像是一个人，而不是路边的野草。”
“而现在夜鹰因为你而死，你不想着报仇，却要用这条命来换一个陌生人的命，这是谁教给你的？”
“把他拉下去。”段柳青语气冰冷。
“不......不要杀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刘备哆嗦着嘴唇。
不过不像是害怕，而更像是正在准备另外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我有用，我有用！”刘备忽然大声呼喊。
段柳青的手放下。
而走向刘备的两名军机处的侍卫则是也停下了脚步。
“哦？”段柳青的眉毛一挑问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可以换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