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全的话倒是提醒了林宇。
有人偷船,林宇根本不担心。
毕竟,驾驶舱锁着,谁也偷不走,就算进去了,不会开也白扯。
但是潜水装备就不一样了。
那些氧气瓶、潜水服和特制夹子,都是为深海作业准备的,要是被那伙盗墓贼盯上,夜里摸上船偷走,别说去探寻古墓,光是重新置办一套就得花掉大几千块。
而且这些潜水装备还是罗志新借的,要是丢了可麻烦。
今天回来,所有人都忙的焦头烂额,估计也没有人去将这些潜水装备收起来。
“村长爷爷,你说得对。”林宇点点头,心里已经盘算起来,“等会儿回了家打过电话,我就去船上把装备都搬回来,锁进仓房里。驾驶舱有锁不怕偷,可这些零碎玩意儿,被人顺走了都没处找去。”
罗全笑了笑:“你这孩子,总算有个细心的时候。”
两人快步往林宇家走,院门口的老槐树影影绰绰,蝉鸣声在闷热的空气里滚成一团。林宇刚把院门推开,罗全就直奔屋里的固定电话,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翻到记着号码的那页,指尖在拨号盘上顿了顿,才一圈圈拨下去。
“喂?是老周不?”电话接通的瞬间,罗全的声音陡然提高,“我问你个事儿,你们局里是不是派了个叫董浩龙的来咱这儿?说是协助抓盗墓贼的……”
林宇站在门口,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回应,罗全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嗯”一声,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挂了电话,他转身看向林宇,脸上带着点惊奇:“还真让你说着了,这姓董的来历不简单。”
“咋说?”林宇赶紧追问。
“他是发丘派的传人,正经的摸金校尉,具体啥事摸金校尉我也不知道!”罗全往炕沿上坐,烟杆在手里转了两圈,“老周说,省里追那个盗墓团伙追了大半年,这群人能力很强,反侦察能力也不一般,普通警察根本摸不着他们的路数。没办法,才请了董浩龙来,这人祖上就是干这个的,对盗墓贼的手法门儿清。”
林宇愣住了:“摸金校尉?那不是传说里的吗?”
“咋不是真的?”罗全磕了磕烟锅,“只不过现在不叫摸金校尉了,人家叫‘文物保护技术顾问’。老周说,董浩龙手里有真本事,去年还帮着考古部门开了几个大墓,立了功的。至于为啥穿那样,老周也说不清楚,说是从来都是这么穿的,估摸着是这穿着有什么门道,轻易是换不得。”
这么一说,林宇心里的疑云顿时散了大半。
传说中的摸金校尉,林宇前世只在小说中看过,没想到,竟然真实存在这个世上。
“老周还说,董浩龙绝对可靠,让咱配合着点。”罗全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下你放心了吧?人家是来办正事的。”
林宇笑了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走到水缸边舀了瓢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把最后一点疑虑冲得干干净净。
“成,那我知道了,那我这就去船上搬装备。”林宇抹了把嘴,转身就要往外走,“等搬完了,我去找董先生一趟,把龙吟礁的事儿跟他说说。既然是自己人,总不能让他瞎忙活。”
罗全点点头:“去吧,路上小心点。顺便跟他说,有啥需要村里帮忙的,尽管开口。”
林宇应着,脚步轻快地出了院门。
夜色已经开始漫上来,把海面染成一片墨蓝。
林宇刚推开院门,就见月光下两道身影正往这边走。
王大春手里攥着个手电筒,光柱在地上晃来晃去,旁边的二妮抱着本卷边的书本,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发梢被晚风拂得轻轻飘。
自从在村广播站做了播报员,她气色越发好,脸蛋透着健康的粉,下巴上还多了点婴儿肥,看着比从前丰润了不少。
“小宇哥!”二妮先瞧见他,当即把书本往怀里紧了紧,小跑着迎上来,帆布鞋踩在石子路上“啪嗒”响。
林宇笑着侧身让她,指尖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下:“慢点跑,咋还跟个孩子似的?”
他目光落在她小腹上,语气软了些,“忘了自己怀着孕?摔着咋办?”
“哎呦,才两个月呢,肚子还没挺起来,哪那么金贵。”二妮拍开他的手,却顺势挽住他的胳膊,脸颊往他袖子上蹭了蹭,“你这是要去哪儿?刚从加工厂回来就往外跑。”
“去码头一趟。”林宇指了指海边的方向,“今天忙得脚不沾地,船上的潜水装备还堆在甲板上,也不知道船员们都收没收拾,我去看看。”
“那我跟你一块去呗?”二妮仰着脸看他,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淡淡的影,“正好我也想吹吹海风,广播站待了一下午,闷得慌。”
“听话,回家去。”林宇捏了捏她的手,“妈在家等着呢,估摸着鸡蛋水都晾温了。”
自从知道二妮怀了孕,王玉芬天天变着法给她补身子,早晨的红糖小米粥,下午的鸡蛋水,晚上还得加碗海参汤,把二妮照顾得比自家闺女还上心。
二妮嘟了嘟嘴,低头瞅了瞅怀里的书本,那是她最近的演讲稿。
“行吧,那你跟大春哥早点回来。”她松开林宇的胳膊,又嘱咐王大春,“大春哥,你帮小宇哥多扛点,他今天在海里泡了大半天,肯定累了。”
“放心吧!”王大春拍着胸脯保证,手电筒往地上一扫,“小宇的事就是我的事,别说搬装备,就是抬船我都能搭把手!”
二妮被他逗笑了,转身往院子里走,走两步又回头,冲林宇挥了挥手:“路上小心点!”
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后,那声叮嘱还像羽毛似的飘在风里。
林宇望着院门关上,才和王大春往码头走。
海风带着潮气扑过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动。
“二妮这身子,是得仔细着点。”王大春突然感慨,“前阵子她还跟我媳妇说,想等孩子生下来,教孩子认海里的鱼呢。”
林宇顿时就小笑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小翠姐结婚啊?”
听到这话,王大春顿时就叹了口气。
“哎,我倒是想,但是小翠妈不同意啊!”
“那就拿出点儿诚意和态度来,小翠妈不是不讲理的,只要你态度端正,诚意满满,一定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王大春没接话。
上一次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隔阂的?
月光洒在海面上,像铺了层碎银,远处的渔船在水里晃悠,像群睡着的鱼。
离码头还有百十米远,林宇突然拽住了王大春的胳膊。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停在岸边的渔船甲板上,一道惨白的光柱突然闪过,像条受惊的蛇,转瞬就熄灭了,只留下墨色的船影在夜色里沉默。
“船上有人?”林宇的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那里平时别着鱼刀,今天卸了货忘了带。
他往旁边矮树丛里缩了缩,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还真让村长说着了,还真有人奔着咱的装备来了~!”
王大春握紧了手里的手电筒:“小宇,咋整?要不咱喊人?”
他嗓门本就大,一急差点喊出声,被林宇狠狠瞪了一眼才憋回去。
“别咋咋呼呼的。”林宇眯着眼观察着渔船的动静,甲板上静悄悄的,只有桅杆被风吹得“吱呀”响,“对方敢在这时候上船,肯定没安好心,你这咋咋呼呼的,再把人吓跑了。”
他往码头入口的拐角瞥了眼,那里长着片半人高的蒿草,“你拿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就跟平时一样。等过了那个弯,赶紧把手电筒关了,绕回这片树丛里回来。”
王大春愣了愣:“这是为啥?”
“笨!” 林宇戳了他胳膊一下,“对方肯定看见咱的手电筒光了,才赶紧灭了自己的灯。你这么走,能让他们以为咱没发现异常,放松警惕。等会儿咱从树丛绕过去,正好能堵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里闪过点狠劲,“我倒要看看,是谁动了歪心思!”
王大春这才反应过来,狠狠点头:“成!你等着,我这就去!”
他故意咳嗽了两声,脚步放得很响,手电筒的光柱在地上晃来晃去,嘴里还哼起了跑调的渔歌,装作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林宇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立刻猫着腰钻进旁边的树丛。蒿草的叶子刮着脸颊,带着露水的凉意。
他屏住呼吸,慢慢往前挪,眼睛死死盯着那艘渔船,甲板上还是没动静,但他能感觉到,黑暗里一定有双眼睛,正盯着拐角的方向。
过了约莫半袋烟的功夫,拐角那边的手电筒光突然灭了。林宇知道,王大春已经绕回来了。他悄悄抬起手,朝着预想中王大春会出现的方向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从另一侧包抄。
风突然停了,连海浪拍岸的声音都低了许多。
离渔船还有二十米远时,林宇突然看见甲板边缘闪过个黑影,正往船舷外探头探脑,像是在确认岸边的动静。
他猛地给王大春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从树丛里窜出来,朝着渔船狂奔而去!
“谁在船上?!”
林宇的吼声撕破了夜的寂静,惊得远处的水鸟 “扑棱棱”飞起来,在墨色的天幕上划出凌乱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