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这一想就是想了十天半个月。
这十天半个月时间,林宇一有闲暇时间,就想这个问题。
这次在海底摆阵不是随便摆的,每个点位都得对应洋流方向,才能第一时间缓冲海浪挡住泥沙,要是摆偏了,不仅拦不住浪,还可能让海水在阵里打转,反而坏了事儿。
而且要是摆的方位不对,就算扇贝苗被冲过来,也拦不住。
“有了!”
林宇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这把一旁在跟王玉芬学习纳鞋垫的二妮吓了一跳,“你说啥呢?怎么一一惊一乍的?魂都要被你吓掉了!”
一听这话,王玉芬也没好气的教训自己儿子。
“就是,你一惊一乍的干啥?吓人扒拉的,这要是给二妮吓出个好歹来,有你哭的!”说着,王玉芬摸了摸二妮的头,说道:“二妮,没事儿吧?妈给你捋捋毛......”
“摸摸毛...吓不着...”
林宇顿时就笑了,“妈,你怎么还整小孩那一套?”
“那咋了?这个最管用!”
二妮拉着王玉芬的手,赶紧说道:“妈,我没事儿,你还是叫我纳鞋垫吧。哦对了,小宇哥,你刚刚想到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呵呵,我想到怎么在海底摆阵了!”
说着,林宇起身穿鞋,往外走,“我打算用浮标定位,再做个简易的‘水下滑轨’,这样一定行。”
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林宇就带着村民忙活起来。
他先在海图标注的八个卦位上打桩,每个桩子上绑一个彩色浮标,红、黄、蓝、绿四种颜色分别对应四个正方位,剩下的用白色浮标补全,远远望去,海面上的浮标正好连成八卦的轮廓。
接着,他们用粗钢管和木板做成滑轨,一端固定在岸边的礁石上,另一端延伸到每个浮标下方,滑轨上还焊了卡槽,正好能卡住水泥墩子的边角。
“这样一来,咱先把水泥墩子搬到滑轨上,再用绞车慢慢把它滑到浮标下面,对准位置后松开卡槽,墩子就能直接沉到海底的桩子旁,肯定不会偏!”
林宇站在滑轨旁,给村民们演示,绞车转动时,钢管发出“咯吱”的声响,三百斤的水泥墩子顺着滑轨缓缓向海里移动,最后稳稳停在红色浮标下方,沉入水中时只溅起小小的水花。
可新的问题很快就冒了出来
废轮胎要绑在水泥墩子上,可海底视线差,人下去绑不仅危险,还看不清位置。
林宇想了想,让村里的铁匠打了十几个带挂钩的铁环,先把铁环焊在水泥墩子上,再把废轮胎两两捆扎好,在轮胎内侧缝上铁扣,等水泥墩子沉到海底后,划船到浮标旁,把轮胎上的铁扣对准墩子上的铁环扔下去,借着海水的浮力,铁扣正好能卡进铁环里,不用人下水就能固定。
即便如此,布阵还是耗费了不少功夫。
每天只能在退潮时作业,海水浅,视线好,还能减少滑轨被浪冲歪的风险。
林宇每天天不亮就去检查浮标,生怕夜里的浪把桩子冲偏,中午顶着太阳指挥绞车,傍晚还要带着人潜水查看水泥墩子的位置,好几次上来时,嘴唇都冻得发紫。
有一次,捆轮胎的绳子突然断了,两个轮胎顺着洋流飘走,林宇二话不说就跳进海里,追了五十多米才把轮胎捞回来,上来后冻得直打哆嗦,却笑着说:“还好没飘远,不然又得重新弄。”
村民们看着林宇这么拼,也都卯足了劲。
刘桂兰每天带着妇女们给工地送热水和干粮,罗全帮着检查浮标桩子,梁志超则负责调度渔船,把水泥墩子和轮胎运到滑轨旁。
连之前最不理解的张叔,都主动申请潜水查看海底的阵形,每次上来都兴奋地说:“位置准得很!林宇这法子真行!”
就这样,整整一个多月,林宇带着村民们一点点把“海底八卦阵”搭了起来。
最后一个轮胎固定好的那天,退潮后的海面格外平静,八个卦位的浮标在阳光下闪着光,海底的水泥墩子和轮胎连成一片,像一座沉默的屏障,守护着岸边的养殖区。
林宇站在礁石上,望着眼前的景象,长舒了一口气。
小虎跑过来,递给他一瓶水:“林哥,终于弄完了!这下台风和赤潮都不怕了!”
林宇接过水,笑着点头:“是啊,终于弄完了,这下要是再有台风,就不用担心了。行了,大家伙都回家休息吧,回头我请大家伙吃饭!”
随后,林宇把最后一根固定轮胎的铁丝拧紧直起腰,后腰的酸痛顺着脊椎往上窜,整整一个月泡在海边,晒得黝黑的皮肤上还沾着海沙,手指缝里卡着水泥灰。
村民们也都累坏了,有的瘫在礁石上揉着胳膊,有的坐在浅水区里撩水降温,望着海底八卦阵的浮标,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连海风都透着股松快劲儿。
“好啊,那我们可等着了啊!”
“走,回家睡个安稳觉!”小虎甩着手里的毛巾,往脸上擦了把水,嗓门亮得很。
而此时,村口方向传来一阵沉稳的马达声。
不是渔船的引擎,也不是拖拉机的突突声,而是更厚重、更有节奏的轰鸣。
“啥声音?”张叔直起脖子往村口望,很快眼睛瞪圆了,“是车!军绿色的车!好几辆!”
所有人都停了动作,朝着村口望去。
只见三辆军绿色的卡车顺着村路驶来,车身上没有多余的标识,车轮碾过村口的石子路,溅起细小的尘土,径直朝着海边的方向开过来。
村民们瞬间围了上去,孩子们跟在车后跑,嘴里喊着 “军车!是军车!”
连刚回家做饭的妇女都端着锅铲跑出来看热闹。
军车在离礁石不远的空地上停下,车门打开,梁先生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走下来,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军装的同志,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盒子和一面叠得整齐的锦旗。
梁先生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林宇,笑着快步走过来:“林宇同志!可算找到你了!”
林宇赶紧迎上去,擦了擦手上的灰:“梁先生?您怎么来了?还劳烦您跑一趟。”
“我来给你送荣光啊!”
梁先生示意身边的同志把东西递过来,打开红色盒子,里面是一本烫金的表彰证书,封面印着“先进生产者”五个大字,展开的锦旗上,“支援前线保家国,精工细作显担当”的字迹格外醒目。
村民们瞬间炸了锅。
“表彰证书!是国家给的!”
“咱村林宇要受国家表彰了!”
罗全挤到前面,看着证书,手都激动得发抖:“梁先生,这是......这是给小宇的?”
“不仅是给林宇同志的,也是给青山渔村全体乡亲的!”梁先生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林宇同志带领村里办罐头厂,按时按量完成了鱼罐头的订单,这些罐头已经全部送到前线,让战士们在保家卫国的时候,能吃上热乎的鱼罐头,没有后顾之忧!国家知道你们的辛苦,特意让我来送这份表彰,感谢你们为前线做的贡献!”
“好!说得好!”村民们鼓起掌来,掌声比海浪声还响。
二妮从人群里走出来,眼里闪着光,悄悄帮林宇拂掉肩上的海沙,小声说:“竟然是国家的奖章,这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此时的王玉芬更是泪眼汪汪。
毕竟,这年代,就是给村里做出贡献,获得一朵小红花,那都是无限的光荣。
而这可是国家给颁发的荣誉证书。
林宇接过证书和锦旗,手指抚过烫金的字迹,心里又热又沉:“梁先生,您太客气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村里所有人一起干的。工人连夜加工,船员冒风险去远海捕鱼,还有乡亲们帮着搭把手,没有大家,我也完不成订单。这表彰,该是大家的。”
“说得好!”梁先生拍了拍林宇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你能想着乡亲们,说明你是个有担当的带头人。不过林宇同志,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眼下仗还没打完,前线的补给需求还很大,国家希望你能继续组织加工鱼罐头,这次的订单,比上次还多,要四十万罐,你这边......能接吗?”
话音刚落,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都落在林宇身上。
谁都知道,之前加工二十万罐,大家都是紧赶慢赶,拼命地赶工才完成的,这已经是他加工厂的极限了。
林宇看了看身边的二妮,又看了看罗全和满脸期待的乡亲们,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表彰证书,说道:“梁先生,我说实话,上一次的订单就是我们厂的极限了,如果加工四十万罐,我们肯定是完不成的!”
“这......好吧,那就还按照之前的订单量,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成,那没问题......”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