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落大地,仿佛孕育着无限的希望,给人以美好的畅想。
然而此时此刻,楚州布政使郑兴怀的府邸中,却是传来阵阵喝骂之声。
郑兴怀有两个儿子,长子走了仕途,得益于郑兴怀的教导,官声极为不错,只待熬过了资历,便可回京升迁,到时再加上其父的人脉,未来必定官运亨通,前途无量。
至于他的次子,就显得要平庸许多。
既没有读书的天分,也吃不了练武的苦,最终文不成武不就,成为了一名只知熬鹰斗狗的纨绔子弟,无所事事。
好在郑兴怀家教甚严,至少在这楚州城内,这位次子不敢做什么欺男霸女之事,勉强没有败坏郑家的脸面。
而就在昨天晚上,这位郑二公子在青楼喝酒作乐,不知是何原因,与护国公帐下的一位军官发生冲突,结果武艺不精,被人家狠狠暴揍了一顿。
郑兴怀听闻此事,眉头微皱。
自己这个次子虽然百无一用,是个再纯粹不过的废物,但胜在有自知之明,绝不可能不自量力,与一名入了品级的军官动手争斗,这其中必然是有着什么蹊跷。
然而当想到次子往日留连秦楼楚馆的荒唐行径,郑兴怀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在吃完早饭后,便将其叫到了书房,疾言厉色的呵斥了许久,直到太阳彻底升起都不曾停歇。
郑二公子被骂的抬不起头来,但是不服气的反驳道:
“爹!这次真和我无关,我就是去青楼喝酒听曲而已,是那个丘八主动挑事,还动手打我,不信你可以去问我的朋友,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哼!就你那些狐朋狗友,嘴巴里能说到什么好话!”
郑兴怀冷哼一声,正准备惩罚次子闭门思过三天,跪在祠堂抄书反省。
就在这时,一个穿轻甲的汉子急惶惶的奔进书房,他背着牛角弓,腰胯长刀,正是郑兴怀最信任的护卫李瀚。
李瀚连声道:“大人,卫所的军队不知为何突然进城,大肆集结百姓,不知道要做什么。”
郑兴怀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不解问道:“卫所军队集结百姓?这是为何,难道北方妖蛮又开始攻城了吗?”
“属下也不清楚,只知道百姓被分开聚集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领军之人是都指挥使,护国公阙永修,他现在应该在南城那边。”
李瀚面露苦笑,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尽数告知郑兴怀。
郑兴怀紧紧皱眉,最后也不理懵逼的次子,迈步走出书房吩咐道:“备马,本官倒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另外,通知朱先生,随我一同前去。”
当即,郑兴怀带着府上的“客卿”和护卫们,骑马奔向南城,沿途果然看见卫所士兵押解着不知所措的百姓们,组成庞大的队伍,朝着四道城门的方向走去。
“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郑兴怀连连大喝制止,甚至搬出了自己布政使的身份,但回应他的却只有沉默和士兵们冰冷讽刺的眼神。
心里涌起不祥预感,郑兴怀当机立断,没有再与这些士兵纠缠,猛的一抽马鞭,沿着街道向南城方向狂奔。
没过多久,郑兴怀就抵达了目的地,只见视野之中,满是黑压压的人头,粗略估计,就足有十几万人。
这些人中有市井百姓,也有商贾,甚至还有衙门里的吏员,但此刻他们全部被聚集在南城一个荒地上,神情惶恐不安,仿佛一头头待宰的羔羊。
而在荒地周围,还有数千名披坚执锐,或背硬弓,或挂军弩的士卒。
他们手持长矛,身上散发着常年征战所特有的煞气,所以即便人数上有着绝对的优势,百姓们也不敢有丝毫反抗的想法,任由这些士兵把他们团团包围。
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郑兴怀心头狂跳,但脑子却越发冷静,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就将目光锁定在百米外,那高居马背,身着重甲的独眼男子,以及他身边,十几位裹着黑袍的人影。
郑兴怀眯了眯眼,看向马背上的独眼男子,沉声喝道:“护国公,你集结城中百姓于此,究竟所谓何事。”
“哦!是郑布政使来了。”
见郑兴怀到来,阙永修咧开嘴角,不答反问:“郑大人,你可知蛮族为何要屡屡入侵大奉边关,烧杀劫掠。”
“北方贫瘠,妖蛮二族又不事生产,一直以来觊觎我大奉的资源,这才连连进犯。”
郑兴怀下意识的说出标准答案,随即皱眉道:“可这与你集结百姓有何关系?”
“哈哈哈!当然有关系!”
阙永修抬起手里的长枪,指向那惶恐的十几万百姓,大笑道:
“身为大奉子民,自当为大奉边疆的安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而这北方妖蛮宛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坐拥两位三品强者,想要彻底将之铲除,必须要有二品以上的强者方可做到。”
“但监正身份尊贵,为守护大奉国祚不能轻易离京,国师身为道家高人,不染俗世因果。
如此一来,想要消灭妖蛮,唯有让淮王殿下突破二品武夫的境界。”
“你什么意思……”
郑兴怀正要询问,忽然看见阙永修一夹马腹,朝着那些被包围的百姓发起冲锋。
“噗嗤!”
长枪刺出捅入一个百姓胸口,将他高高挑起,鲜血泼洒而出,枪尖上的男人痛苦挣扎几下后,四肢无力下垂。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男人被长枪洞穿的瞬间,他的脖颈后,忽然有一道写满符文的纸人浮现,随即又消失无踪,犹如幻觉一般。
紧接着,场面开始混乱起来,周遭的百姓们惊叫起来,而更远处的百姓虽然没有见到这血腥的一幕,但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恐惧,不由自主的寻找逃跑的路线。
另一边,郑兴怀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但很快他便赤红着双眼,嘶声咆哮道:“阙永修,你敢滥杀平民,你疯了吗?”
“哈哈!能成为淮王殿下晋升二品的基石,这些百姓死得其所!”
阙永修抖手甩掉枪尖的尸体,运转五品武夫的气机,大吼道:“放箭!”
数千名甲士共同弯弓,对准集结起来的无辜百姓,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咻咻咻——!!!”
屠杀开始,铺天盖地的箭矢激射而出,收割着百姓们的性命,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在这连续不断的箭雨中倒下
侥幸有人侥幸躲开,试图逃离这里,接下来也会死于精锐士卒的屠刀之下。
让人感到可笑的是,这些楚州城的百姓,多年来在镇北王的庇护下,免于受到北方妖蛮的侵害,因此而视对方为大英雄大豪杰。
却没想到十九年后,竟是这位大英雄下令,让大奉的士兵对他们这些百姓挥舞屠刀,何其讽刺。
“救命!救命!.”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求求你们,放过他吧,他只是个孩子……”
“我跟你们拼了!!”
……
求饶无用,反抗无用,刀光血影之中,十几万百姓就这样大片大片的倒下,最后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
而这样的场景,还同时发生在东西北另外三座城门。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啊!!”
郑兴怀悲痛怒吼。
在刚才的屠杀中,也有士兵试图将其杀死,但却被郑兴怀招揽的客卿高手拦下,此刻他们正且战且退,护卫着郑兴离开南城。
“想走?!都给我去死吧!”
阙永修冷笑,接过士兵递来的宝弓,开始弯弓搭箭,瞄准郑兴怀所在的方向,然后猛地松开了拉至极限的弓弦。
嗡嗡嗡——!!
便在这时,周围忽然亮起耀眼的光辉,来自于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百姓身上。
无数符文飞射而出,在楚州城的东南西北四方,构建出四座大阵。
铛!!
伴随着金铁交鸣之声,那支射向郑兴怀的箭羽被打飞出去。
“该死的人是你!!”
与此同时,在大阵光芒消退的瞬间,一道穿着轻甲的红色身影如同飞燕般飞跃而出,直接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举起手中的红缨长枪,刺向阙永修仅剩的那只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