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赐座,这是帝王的恩典。
谢明月连忙谢恩,宫人们搬来一个精致的绣凳。
瑞王与卫濂在一边见到这一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若此时瑞王还觉不出武帝的意图,他便白活这么多年了。
自武帝进来开始,这一系列举止分明是在告诫他,他对今日之事十分不满,今日瑞王想靠武力撑腰,这条路行不通了。
瑞王立即就反应过来,不可再端着架子硬撑,他从善如流的变了脸,朝卫濂呵斥道:“畜生,本王平日如何管束你的,将你送去军中历练,你在府中表现的安静乖巧,没想到到了外面,却背着老子犯下这些滔天大罪,还不快跪下?”
卫濂却还没反应过来,乍一被瑞王呵斥,他浑身毛都炸了,甚至顾不得武帝在此,便大声喊冤:“父王,儿子是冤枉的呀,戚缙山找来的那些下人,不是府中被收买的,便是干脆不认得的,这怎么能算证据?”
他还要辩解,瑞王看着武帝变幻着神色,顿时大喝一声:“跪下!”
他顾不上卫濂,直直朝着武帝跪下:“陛下,此事太过蹊跷,那歌姬之死,确实是犬子误伤所致,事后瑞王府也及时派去了赔偿,人死不能复生,可赔礼道歉,濂儿是做到位了的,至于其他事……这劫持戚夫人一事极为危险,又极其荒诞,臣弟不敢、也不信濂儿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长公主方才一路上弄清了事情经过,再加之被胁迫、险些受伤的是谢明月,她怒从中来,冷声开口:“瑞王府的马车,瑞王府的下人作证,况且明月当时听见的也是卫世子的声音,加之这陆娘的证词,她与卫世子的确有着合谋的关系!这些瑞王该如何解释?”
“莫非,都是戚太傅弄虚作假不成?”
瑞王无法解释,他虽口头上这样说,但心底也是怀疑,恐怕这事是卫濂寻欢作乐之后脑子不清醒犯下的。
他迟疑地沉默着,武帝心底对这个弟弟还是存有几分情谊的,见他此时态度好转,又认下了歌姬之死那一案,面色便缓和下来。
“此事……”他刚要开口,此时宫内突然跑来一个太监,向武帝身边的宫人急匆匆传递了几句话,宫人来到武帝身旁,耳语几句,武帝闻言,神色顿时一变,再看向下方之人时,眼中闪去一抹急不可耐。
“今日天色已晚,此事一时半会也辨不明,”他攥着手中的碧绿珠串,缓缓起身,瞥了卫濂一眼,微微皱眉,“卫濂的嫌疑无法洗清,既如此,大理寺平日如何办的,现在就如何办,将人压下去,严加看管,明日朕亲至大理寺主持此案。”
武帝发了话,瑞王顿时松了一口气,别的不说,这一晚的时间,足够他回去弄清楚整件事的经过,想好对策,只是委屈了卫濂,恐怕要在监牢中度过一夜。
他想了想,在脑中搜寻出几个人,准备绕过戚缙山,暗中为卫濂行个方便,好让他在牢狱之中住着舒服些。
毕竟这是自己的嫡子,瑞王还是很上心的,他已经割舍了女儿,卫濂便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至于其他妾生子,在瑞王眼中看来,不过都是流着低贱血脉的半个家生子罢了。
武帝一走,太子便暗中朝自己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随后戚缙山命人将卫濂押回大理寺,瑞王则是从他们身边走过,狠狠地丢下一个眼刀。
这个梁子就此便结下了。
谢明月从绣凳上起来,揉了揉腰。
武帝赐坐,她不敢不坐,但今日这情形非比寻常,她坐的是心惊胆战,如坐针毡。
戚缙山与她要同太子告辞,可太子却一直跟着他们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正在戚缙山准备赶人之时,太子目光一顿,笑眯眯地问:“戚夫人,孤听闻,贺家近日归来的那位小姐,同夫人是密友?”
谢明月一愣,随即有些古怪地看着太子:“是,兰芝她与臣妇自幼相识,只不过臣妇嫁人之后,她便远赴江南,许久未见。当日她独自纵马归京,后来又同臣妇一同在街上捉拿疑犯,殿下也有所耳闻?”
她心想,这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怎么倒还挺爱听些市井消息,连贺兰芝回京了,他都还要问上一嘴。
太子眼底的笑意越加深厚,他解释道:“此案老师同孤详说过,当日多亏了夫人与贺小姐抓到那疑犯王生,此案方有了进程,孤听闻此事,心中十分钦佩,故今日心血来潮一问,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谢明月哪里敢怪他,想到贺兰芝在京中风评不佳,她便忍不住在太子面前替她说好话。
“兰芝她自小侠义心肠,那日追击疑犯,也是她悍然前行,殿下的夸奖,臣妇一定转达给她,在此,臣妇也替兰芝谢过殿下。”
太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明朗起来,戚缙山在一旁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慢条斯理开口:“太子殿下,你与陛下、皇后娘娘的三月之约似乎所剩不长了。”
三个月,太子要为自己寻到太子妃。
太子闻言,笑容微微凝固,又恢复了那股老成的模样。
他将手背在后身后,龙行虎步地往前走着。
“不错,不过还有两月,也够孤做许多事。”
话语中,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戚缙山闻言又闷声笑起来。
谢明月不知他与太子打的什么哑谜,也不好过问,待太子与他们分开后,她坐上马车,这才追问:“方才你同太子笑什么那么起劲?”
没想到戚缙山却只是将她抱在怀中,促狭笑道:“此事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不过若夫人不这么榆木脑袋,便很快就能发现端倪。”
谢明月不满:“我哪里榆木脑袋了?”
她的脑瓜子明明灵光得很!
见她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谢金山又轻笑两声,将她搂得更紧,眼中满是宠溺。
“瞧瞧这呆呆的模样,不是榆木脑袋是什么?否则当初又何至于同我置气多年?”
他一提旧事,谢明月就没话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