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去乐柠家吃的午饭,赶场似的。
回自家换衣服时,夏桉发现左大树有点不乐意。
想想就知道为什么了。
从除夕夜开始,夏桉基本就没怎么陪过小柚子。
即便魏晓芳晓之以理,说林佳佳阿姨对小夏桉非常好,升学时还花了大几万块送他相机。
如今人家有难,他合该出出力。
理是这个理没错,但左大树身为人父,眼见准女婿不顾家里,整天陪着一个小寡妇,多少还是有些气闷的。
这种气闷,转头就被一箱茅子冲散了。
夏桉不喜欢喝白酒,更不喜欢喝酱香白酒,但乐玉群执意要给他装车里。
乐玉群说官场上的人认这个,“大过年的,你虽然家里有事,但想来也少不了迎来送往,放着,真遇到合适的场合,拿出来不掉面子。”
夏桉笑纳。
但他真的没什么迎来送往,过年之前,他就特意拜托柳翡打了招呼,官面上的人,该送的礼,他都送了,可饭局,一个都别带他。
柳翡说他年纪还小,没必要这么谨慎。
夏桉说就是因为年纪小,才敢推脱,才敢不出面。
在家里洗完澡,正赶上夏康宁和魏晓芳下班,却只有魏晓芳上楼。
夏桉擦着头发问:“我爸呢?”
魏晓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不是你给左大树拿的好酒,非得拉着你爸喝两盅,说花生米都炒好了。不是我说你,别老给他俩弄酒喝,多大岁数了。”
夏桉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几千块钱一瓶,不值啥钱。”
魏晓芳瞪大眼睛:“多少钱?”
夏桉说:“窖藏老茅子,七八千块吧。”
魏晓芳摘下刚刚系上的围裙,洗了手,转身穿鞋往外走。
“你去山上吃吧。”
“啥意思?”
“我去跟着尝尝,你就没想着留两瓶给我和你爸喝?”
“一整箱的,打开多不好看。”
“小没良心的。”
魏晓芳的意思是,那家里来,再让她和夏康宁主动拿下去显摆多好。
夏桉笑笑,没等开口,门哐一声被关上了。
无奈靠在沙发上,看着晚霞将客厅映得一片橙红,夏桉觉得这样忙碌但充实的日子真的很不错。
左柚有没有确定他现在外面有几个不好说,但也能猜到唐琬、乐柠和林佳佳的苗头都在。
唐琬已经自主洗脑了,不挑事儿,反倒和乐柠关系不赖。
乐柠虽然小脖子总耿耿,但也在按部就班地拿捏。
林佳佳不用多说。
如此看来,家里一片和谐,只要不跟老人常见,她们几个之间互相打打闹闹、互相策反再策反,阵营不断转换,反倒很可爱。
唉,修罗场都莫得…
……
唐琬上新闻了。
这次是省台派出了摄制组,全程跟随糖柿集团上市小组南下,一路拍摄纪录片。
据说暂定名字叫《80后女首富的诞生》。
看电视时,林佳佳总拿眼睛瞟他,还指着电视里的唐琬,对林奶奶说:“就她,跟夏桉关系可好了,今天一天,夏桉就从她身上挣了上亿。”
夏桉啧啧两声:“怎么叫从她身上挣的,明明从股市里挣的。”
老太太笑呵呵看着小两口拌嘴。
尤其是自家孙女儿,越来越像小时候了。
看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夏桉关了电视,冲林佳佳挑眉使了个眼色,拉着她蹑手蹑脚去了西屋。
在他怀里,林佳佳叹气道:“奶奶越来越能睡了,一天清醒的时候不超过六个小时。”
夏桉哄她说:“能睡是好事儿,不疼。”
其实就是疼,疼的时候按按止痛泵,缓和些,就睡着了。
罗老头的药能吊命,但不能镇痛。
林佳佳在他怀里仰起头,“今天嘴里苦巴巴的,不来了,好么?而且你也不能天天都那样,伤身子。”
夏桉说:“就抱一会儿,想让你知道身后有人。”
他真的没有动手动脚,林佳佳不大会儿也舒舒坦坦地睡着了。
夏桉把她放到被窝里,悄默声走去后院继续找罗老头儿小酌。
罗老头儿拿几样过于稀有且名贵的药材泡了两大坛子药酒,味道不仅不冲,相反很甜。
“蜂蜜,我加了天然蜂蜜,调和熊胆汁用的。”
“熊胆汁也放了?那玩意也能弄到新鲜的?”
“药材厂活熊养着取胆汁的有的是。”
“这酒多少度?”
“你就抿着喝吧,一天不要超过二两就没事。”
“那人参也往里搁了?”
“俩小须子,瞅给你小气的。”
“我不小气,随便您老鼓捣,就是害怕太补嘛。”
罗老头儿意味深长地笑笑,“看面相,你这两天没阴阳调和一下子?那林丫头天天跟你屋里,你俩该不会是干侃大山吧?”
夏桉夹了口老头儿自己腌渍的小黄瓜,清脆可口,很下酒。
“那啥了,但没那个啥。”
老头儿说:“那也不顶事啊,总这样伤身子。”
夏桉无语,这样也伤身子,那样也伤身子…身子真特么难过。
“老太太这个阶段,总不能太不尊重了。”
老头儿点点头,吧唧嘴道:“你倒是憋的住,难得。”
夏桉抿了口酒,对老情种说:“你对女孩子什么心态,她们时时刻刻都感受得到。”
老头儿没接这个话,滋溜一口,说:“中午给老太太号脉,再过一个来月,她就吸收不了药效了。”
夏桉怔了怔。
吸收不了药效,就是器官彻底衰竭的意思。
人参再野,再老,吊着的一口气,也就只是吊着了,非常痛苦。
见他发蒙,老头儿提醒:“该准备的事,着手准备吧。”
后事。
到底撑不到夏天了,林佳佳一直期盼着奶奶能看见院里的蔷薇花开,不知该多伤心。
夏桉点点头,“知道了。”
罗老头儿冷不丁问:“这两天看你们风风火火的,挣了多少钱?”
夏桉一乐,说:“等出了正月,答应你的店面就能盘下来,这阵子小张去找地方了。”
小张,张天成。
老头儿乐呵呵道:“我也不急,但能拿着正儿八经的行医执照,多救几条活人也是好的。”
夏桉大笑,指着他说:“腼腆上了。我嘎嘎有钱,一口唾沫一个钉。”
最后,夏桉喝了二两,老头儿也喝了二两。
夏桉回屋时,回头看见老头儿在屋檐下扎马步,似在发散药力。
怀里的林佳佳香香的软软的,明明在沉睡,可只要一抱,她就自动顺势扎怀里。
女孩子太可爱了。
凌晨两点半,夏桉迷迷糊糊感觉下身在震动。
本以为是醒来的林佳佳在偷偷摇浆,可一睁眼,林佳佳还在怀里,往下摸摸,是手机。
陌生号码来电。
这个点儿…
接听后,对面传来抽抽涕涕的声音:
“我是金笑笑,你能帮我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