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浮桥?”
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的曹操,声音沙哑得如同生锈的铁片相互磨擦,眼神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骇然惊异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为匪夷所思之事,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震惊之中。
汉军,竟在渭水之上,搭起了一座桥?
这怎么可能!
渭水虽不及黄河长江宽阔,却也不是一条小河。
在如此险恶的水流之上,竟然还能搭建浮桥?
曹操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陛下,我们中计了!”
贾诩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身躯颤巍巍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试图能让自己更加冷静一些。
显然,这位毒士,此刻已是乱了方寸。
“萧和的意图,确实是想要偷渡渭水。”
“只是他知道,若以战船运兵过河,至少要调集上百艘战船前来。”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势必会引起陛下的警觉,陛下定会以精锐之师随时跟随汉军船队。”
“一旦汉军过河,我军就能即刻半渡击之,那时汉军渡河的图谋必将失败。”
贾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堂前,一步一晃,如同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随时可能崩塌的陷阱。
“所以,他才想出了这搭建浮桥的手段!”
“他只调二十余艘船来,料定我们定不会太过警惕,不会以重兵于南岸跟随。”
“而这二十余艘船,则正好可以在渭水上搭设一座浮桥之用。”
“有浮桥可通南北,张飞那一万兵马,就能在转眼之间,尽数渡过渭水,于南岸立稳脚跟!”
“那时我们再派兵去阻击,就为时已晚了啊!”
贾诩情绪激动,近乎嘶哑喊出了这番话,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无尽的绝望。
曹操身形晃了一晃,如遭雷击,整个人如坠冰渊,身形战栗到瑟瑟发抖。
他的双手紧紧抓住龙座的扶手,咔咔作响到要把那扶手捏碎一般。
这一刻,眼神空洞而迷茫,已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曹操的脑海中,已浮现出数十万汉军顺利渡河后,如潮水般涌来的恐怖场景。
贾诩摇摇晃晃继续走上前,苦着一张脸,声音带着哭腔道:
“陛下啊,臣的担心还是成真了,那萧和果真又有奇谋诡计!”
“我们又一次被他戏耍,又一次啊~~”
说到这里,贾诩腿一软,竟是跪倒在了地上。
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毒士,此刻也完全失去了分寸,惊得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之间,身体不停颤抖着。
曹操则身形一晃,竟从龙座上滑落下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的头盔,竟然也磕落在地,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眼神为恐惧和绝望填满。
“陛下~~”
许褚吓了一跳,慌忙冲上去将曹操扶住。
他的双手用力地抓住曹操的胳膊,仿佛生怕曹操会就此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当曹操重新被扶回龙座时,已是惊出一身冷汗,脸形扭曲出了极致的悲愤与恐惧。
他一次次地被萧和戏耍,每一次都以为能够识破对方的阴谋,却每一次都落入了更深的陷阱。
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
而恐惧,则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嗅到了亡国的气息!
渭水防线已形同虚设,最后的屏障彻底瓦解。
长安城乃至整个关中,对汉军来说已是一马平川。
三十余万汉军,将畅通无阻,越过渭水直取长安。
他拿什么挡?
长安失陷,雍州陷落,魏国灭亡,已经进入倒计时!
“司马懿——”
恐惧过后,曹操扭过头来,愤怒地冲着司马懿一声咆哮质问。
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堂中回荡,震得所有人耳膜作响。
此刻。
司马懿已是满脸冷汗,浑身发抖,听到曹操的咆哮,吓得一哆嗦。
羞愧、懊悔、畏惧……无数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笼罩。
他知道,曹操在责怨他再次失算,没能算出萧和的浮桥之计!
一次次的失算,曹操对他的忍耐,可以说已到了极限。
此时的曹操,盛怒之下,将他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必须要自救,否则,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司马懿眼珠飞转如梭,急是扑嗵跪下,拱手道:
“陛下,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汉军虽以浮桥过河,可张飞所部终究只有一万兵马,若陛下现在亲率重兵去截击,还有可能将张飞赶下浮桥,拆毁浮桥!”
“陛下,这是我们最后扭转乾坤的机会,请陛下即刻动身!”
司马懿声色悲壮的进谏,极力将其中的急切和慌乱掩藏,大有转移话题,即刻将曹操支走的嫌疑。
“司马懿,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还敢心存幻想!”
一旁杨阜忍无可忍,跳了出来。
他双眼圆睁,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着司马懿,仿佛要将其心虚看穿。
“陛下,我们可调动兵马最多不过三万,张飞却有一万多兵马,且已立好了营垒。”
“况且,汉军还有陌刀、连弩等众多神兵利器,正面交锋我三倍兵力都不见得能取胜,何况是敌守我攻?”
杨阜一边说着,一边跳了起来,冲到了龙案前,情绪万分激动。
“大势已去,渭口守不住了,潼关也绝计守不住,绝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请陛下速速下令,尽撤渭口潼关之兵,趁着汉军主力还未过河,即刻退守长安吧!”
杨阜的声音嗡嗡回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奈和悲愤。
因为他知道,此时的魏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曹操若还听司马懿的,再不做出正确的决策,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为了劝住曹操,他已不惜与司马懿撕破脸皮,无论如何,也要将曹操劝动。
曹操则跌坐在龙座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一片混乱。
此刻,他方寸已乱,已不知道该听谁的话,是司马懿那看似还有一线希望的进谏,还是杨阜看似理智的撤退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