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台山,王玉安正在辞别溪竹真人。
关于把王玉楼在西海的基本盘转出的大计划,作为仙盟第四派的一员,东罗车当然是愿意配合的。
反正就是暂时在大天台山停一停,局势发展波云诡谲,王玉楼也需要辗转腾挪,东罗车理解小王的难。
而且,他也不怕王玉楼借大天台山一部分地借了不还,作为实力派地头蛇,东罗车仙尊有的是实力维护自己的利益。
又因为王玉楼和东罗车长期以来保持的关系还算可以,不能说好,但至少是有些香火情的,因此,王玉安的谈判很顺利。
“玉安道友,此次风波过去后,估摸着道友你就能正式开紫府了,哈哈哈,提前祝道友开紫府顺利!”
溪竹举杯,很给面子的捧着玉阙仙尊的臭脚。
“什么紫府不紫府的,我只希望别给大哥拉后腿,溪竹前辈折煞玉安了。”
王玉安苦笑回答,他的野心从来不大,相比于天骄大哥,他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
从此重新回归伏龙观体系,对他而言其实压力很大。
离开了大哥的庇护,到了别人的屋檐下。
以前做伏龙观弟子的王玉安无关轻重,现在的王玉安牵扯到玉阙仙尊和白须将军的博弈,卷入了仙盟内最大的风波之中,其中冷暖,只有王玉安自己知道。
但再难,也要走下去,至少他已经比太多人幸运了。
——
仙尊们的洞天会被尊称为福地,那些比比较强的仙尊,还会把自己洞天中的生灵派到大天地,帮自己一起狠狠地薅大天地的羊毛。
这种行为,又会在另一个方向上再次扩张福地对大天地的影响力和在大天地的知名度。
但要说寰宇之内,哪位仙尊的福地最知名,那一定是簸箩老人的无定天。
簸箩老人的簸箩山作为大天地的次顶级势力之一,其内的紫府,大多数都是无定天福地出身。
可以说,这位仅次于毕方的顶级仙尊,对大天地的影响和对自身势力簸箩山的控制,都是极强的。
就在丘弥勒持剑入西海时,簸箩山疆域中的某处虚空之内,坐在无定天内四极匿踪台前的簸箩老人,睁开了眼睛。
四极匿踪台是一个小石桌模样的古朴小桌,桌上,横平竖直的刻录着棋盘状网格。
在网格的某一处,一道剑型的光影正在缓缓移动。
这便是簸箩老人所持仙器四极匿踪台的效果——监控大天地那些知名仙器的动向。
青蕊和德顶王这类簸箩会顶级仙尊,簸箩老人监控不了,因为顶级仙尊可以遮蔽自身的存在、以及自身与大天地交汇的变化波澜。
即便是簸箩老人,也没法看清其他顶级仙尊的动向。
而监控仙器又不同了,那些名义上依然一品,实则长久存世几万年的仙器,本质上还是某种法宝。
这些法宝的器灵,即便有着和顶级仙尊同样的存世时间与资历,实力上依然和仙尊没法比,差太远。
而其在大天地内的每时每刻,都在与大天地的大道相交互。
比如,当然丘弥勒藏在逾极破虚至道剑的剑光之中,向西海而行时,逾极破虚至道剑存在本身所沟通天地造成的大道扰动,就很难藏,而逾极破虚至道剑催发的威能越大,造成的大道扰动就越大,也就越难藏。
可以把大天地视作一张被放平的巨大竖琴,天地间的大道,就是竖琴的琴弦。
不同的仙器,有着不同的材质、神通、特性,拨动出来的‘大道音律波澜’各有不同。
仙器们在大天地动了,就会拨动琴弦。
而簸箩老人便可以通过四极匿踪台对大天地大道琴弦的长久监控,以及自身对不同仙尊所持的不同仙器出手的‘大道音律波澜’记录,判断出造成大道扰动的仙器是哪一件。
对应的,也能判断出是哪位顶级仙尊出手了。
至于明明是接近于监控的效果,四极匿踪台反而被称为‘匿踪’,就是簸箩老人的个人选择了。
这就和青蕊仙尊类似,她的逾极破虚至道剑是个小水池子.
且不说后来者能不能知道这些传说中的仙器的名字,就是知道了,因为名字和实际上的差异,那些新生的金丹,就会多一重求真的压力。
这种求真的压力或许在凡人看起来,好像有些无足轻重,不就是个名字与实际不匹配么,仙尊们的寿元那么久,总会有知道的时候的。
但这真就是凡人层次的认识,对于青蕊和簸箩老人而言,在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处多费一层功夫,万一能有用,就有意义。
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们的趋同性行为本身,藏着对自身修行和求道之路的绝对责任担当——就是要用尽一切手段,算到最细的细节,为胜利争取每一分可能性!
这种无所不能、无所不为,又可以憋着,动辄上万年不亲自出手的修养与定力,确实是极其非凡的。
默默地注视着那缓缓移动的逾极破虚至道剑光影,簸箩老人沧桑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
当然厌恶,不恶心才怪了。
仙尊一样要恶心!
站在簸箩老人的角度,以青蕊为代表的一小撮后进顶级仙尊,完全不把毕方的压力放在眼中。
在它们看来,最急的是簸箩老人才对,抗压有簸箩老人抗,它们不急。
其中,青蕊更是做的最过分的,直接和毕方眉来眼去。
她似乎完全不担心毕方能赢,不担心毕方能顺利的处理了簸箩老人,在接近独尊的路上再往前走一大步。
看起来,是青蕊对簸箩老人有信心,但有信心归有信心,青蕊那混账只会提供除了实际帮助外的任何支持,这种支持怎么说呢
艹蛋!
但偏偏,这些人的判断还真就是对的。
它们恶心了簸箩老人,簸箩老人依然要和毕方对抗,这是绕不过去的
其他人认为毕方再可怕,也有个子高的去顶。
而簸箩老人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毕方外,就数自己的个子最高.
同样的,毕方也从未放弃过对簸箩山的渗透,最近几万年间,簸箩山好几次都有倾覆的危机。
正是在这样的压力下,簸箩老人才不得不重用自己洞天出身的修士,把无定天的底蕴大量的输送到大天地——怕啊!
注视着逾极破虚至道剑的光影,簸箩老人恨的牙都快咬碎了,最后道。
“隐正,去,去西海,仙盟西海仙城,逾极剑动了。
替我看看发生了什么,小心毕方。”
仙尊的法旨穿越空间和时间的阻隔,瞬息便出现在了簸箩山隐正仙尊的耳中。
隐正仙尊从闭关中醒来,当即便谨遵师尊的命令,直接离开了自己的洞天。
到簸箩老人这种层次,强力手下自然是不缺的,从这一点看,青蕊确实差水尊一截。
水尊已经开始了对独尊之路的冲刺,明面上手下没有金丹仙尊,暗中至少有两位,除了金谷园之外,还有湖州的惊澜,都是他的嫡系。
而青蕊嘛,现在才让丘弥勒证金丹,未来等丘弥勒成长起来,也要差水尊的那两个手下许久许久。
至于苍山仙尊乃至于玉阙仙尊,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是簸箩会守门员,一个是理论上的准仙尊,都属于看似上桌,其实只是坐在桌子边缘的存在。
区别在于,苍山坐的是簸箩会的边缘,王玉阙坐的是大天地棋局的边缘。
——
仙尊们的战争开启了新一回合,但仙盟——四海盟底层修士的战争,依然在进行着。
即便无人关心结果,即便青蕊的要求也不过是挽尊,但上层博弈的风吹到下面,就是无尽的风暴。
这里的风,甚至都不是群仙台最新博弈出来的邪风,而是之前玉阙仙尊离开前线前对拿下独角蛟洞天、证明仙盟第四派价值的风。
前线的底层劫灰甚至不懂什么是仙盟第四派,他们连仙盟前三派都看不明白,但玉阙仙尊的法旨在,就已经足矣。
仙盟,不缺修者。
不够拼的,不够忠的,不够聪明的,不够强的,不够狠的,不够懂规矩的,任何一种,都会被淘汰掉。
只有完美的符合仙尊期待的后进者,才能更进一步的扶摇直上。
玉阙仙尊手指的方向,对于玉阙派的修士们而言,就是冲刺的方向,还要争着冲!
“颂玉,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拼,你是斗法的天才,可斗法斗法,赢一次、赢两次,究竟要赢多少次才是头呢?”
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何颂玉顶了位置的方心虔,正在以老大哥的姿态,语重心长的提醒着自己新交好的玉阙派天骄。
怎么说呢,从能和方心虔交好,并潜伏在方心虔的交际圈内,观察方心虔的举动这点看,何颂玉比许忠玉更懂规矩,也更狠。
“哈哈哈,心虔大哥啊,我当然也羡慕您,您出身高门,未来自然是一片坦途,不要说紫府了,就是仙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不一样,我退不得,从底层杀到筑基,从筑基杀出西海,如今到了前线,又要从前线杀出一条自己的路。
不是小弟不想退,是小弟没得退,退了,仙尊可能永远都看不到我了。”
徐继繁在西海搞的‘你不是我们的太阳’大献唱虽然荒诞,但其中的歌词不是假的。
对于底层的劫灰、玉阙派的修士们而言,玉阙仙尊就是太阳,就是他们的神明,能被仙尊的目光注视到,就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这看起来可笑,但它就是生存的法则,就是修行的法则。
利益系统的资源分配规则从来都在那里,要么接受要么低头,要么成为代价要么成为赢家,何颂玉不想做代价。
“哈哈哈,你这些话就有些过分了,什么仙尊不仙尊的,我这辈子能开紫府,已经足矣,足矣。”
方心虔笑着摇头,为何颂玉倒满了灵酒,继续道。
“不过,独角蛟妖神的洞天想夺下来,不是一日之功,你千万不能急,稳扎稳打,早有久久为功的准备。
我在前线,也就和你聊得来,颂玉,千万小心些,我可不希望看到你有什么意外。”
即便心底不屑于何颂玉这种泥腿子,但方心虔又不会表现出来,甚至,在看到了何颂玉的潜力后,他还很愿意同何颂玉交好。
这就是奋斗的意义,它不是某种单薄的结果,而是复杂的、难以量化的多维度收获与突破。
在一次次拼命,并且活下来后,何颂玉正在渐渐改变原本属于他的、一生都要被蒙着眼睛与耳朵做劫灰的命运。
这种改变体现在很多地方,比如崔白毫会看中他的潜力而为他站台,比如看不起他的大族子弟方心虔会和他主动交好.
但这种收获不是没有代价。
变化本身是仙尊们渴望、敬畏、恐惧的东西。
对于底层修士而言,这种发生变化的过程,也是自我蜕变的过程。
放弃那些过往的理念,无知而恐惧的踏入那真实的旷野,走出另一条自己可能从没有想清楚但又没时间继续想的路。
而后,一步步走下去,走上改命的路。
这种蜕变,伴随着茫然的担忧,伴随着自我现实性维度上的‘扬弃’,伴随着不知结果没有确定性的恐惧
即便已经有所收获,但经历了一路的蹉跎后,经历了那一次次生死之间的挣扎后,何颂玉又怎敢松懈呢?
“哈哈,小心是得小心,只是心虔大哥,上次你给我的神通宝符,还有多余的没有,我可以换,什么价,你说就好。”
何颂玉舔方心虔可不是白舔,小方作为大族子弟,还是比较争气的那种,家里面的老祖没少给他底牌。
之前,何颂玉就从他这里换来了一枚神通宝符,正是靠着宝符的神威,才在一次生死危机中转危为安。
听到何颂玉的话,方心虔的笑容顿时微微一滞。
好好好,这个泥腿子在此处等我呢.
可场面赶人,刚刚他还你好我好大家都是异父异母亲兄弟的样子,这时候还真不好拒绝何颂玉的请求,不然,就有点结仇了。
结交不成变结仇,难。
但神通宝符太珍贵,方心虔也就两张,此前换给何颂玉一张,已经是背着家族的命令换的了,再换一张,他就没有神通宝符底牌了。
“兄弟,我也不占你便宜。
这枚‘死寂漫游’是进攻性遁法宝符,比寻常的神通宝符贵非常多。
一百二十万枚灵石,我就换给你,如何?”
死寂漫游这种特殊的神通宝符,属于能跑能打的多面手,用来炸鱼简直是天选。
可以说,它确实比寻常的神通宝符贵一些,但也没有一百二十万之多——两缕洞天之精了。
正常而言,也就九十万左右,方心虔大概加了三十万。
“成交!”何颂玉只是深吸一口气,便迅速做出了决断。
要够狠,要够聪明,在把握主要矛盾的方面,何颂玉不懂矛盾论,但他在一次次生死之间,洞见了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多来一张死寂漫游神通宝符,既能保命,又能在关键时刻建立更多战功,他的未来可以说就多了份保障。
一百二十万枚灵石的价格虽然高,但敲一敲崔殿主,向身边的好友哭哭穷,还是能凑出来的!
而且,他还有不少战功,次等紫府的事情何颂玉不急,他的修为尚未达到筑基阶段的极致。
所以,他可以用战功直接换灵石,至少现在可以。
考虑到他立下的斩杀筑基后期、筑基巅峰、资深筑基的‘高等战功’够多,总计大概能换四十八万。
“来,这是三十一万七千二百五十九枚,心虔兄,你先收着,剩下的我再去凑。
至于神通宝符,不急,这些灵石就当定钱。”
战功换四十八万,现灵石三十一万七千,大概就有八十万了,再凑四十万,对何颂玉而言不是太难。
然而,何颂玉虽然说宝符不急,但方心虔明白,他就是想现在要
“哈哈哈,颂玉老弟的人品,我自然是放心的,来,宝符就在这里,拿去用,灵石的事情,不急。”
大家都是敞亮人,用宝符换一百二十万枚灵石,其实已经不亏了。
而且,方心虔也不怕何颂玉赖账。
其他的不说,何颂玉确实是斗法天才,有死寂漫游在,于前线挣战功的速度只会更快!
“大哥,你对颂玉的恩情,颂玉一辈子都不会忘,不说了,一切都在酒中。”
何颂玉接过那蓝紫色、如同法宝般漂亮的宝符,当即豪横的拿起酒杯,正要举杯,却又放下。
就在方心虔疑惑时,何颂玉竟是直接拿起了酒壶,一口把壶中的灵酒全喝了。
“心虔大哥,大恩不言谢,颂玉定会早日凑齐那些灵石!”
何颂玉握着宝符,说着客气的话,眼中燃烧的,却是熊熊的野心之火。
背上了巨债,但在玉阙仙尊要求夺取独角蛟洞天的当下,获得了机会窗口中的关键底牌。
何颂玉认为这是值得的。
危险不危险?
危险!
冲不冲?
冲!
战而胜之,建立功勋,从泥腿子的位置爬上桌,从玉小将蜕变为玉大将。
何颂玉不怕危险,从真正底层起家的他,只怕自己连机会都没有!
仙盟修士的数量太多了,修士们的忠诚乃至于性命都没有价值,机会太关键了,玉阙仙尊能够平步青云,不就是因为有机会成了副盟主吗?
没有成为副盟主、在波涛汹涌中主持变法的机会,哪有如今的玉阙仙尊?
“哈哈哈,你我兄弟,说什么两家话。”
看似聪明,但只是小聪明,实则是个大沙比的方心虔笑着开口回道。
——
“苍山,青蕊把逾极破虚至道剑赐给了丘弥勒,正在向西海而去!”
“太和.”
“罗刹.”
月华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了,注意到逾极破虚至道剑正从红灯照上空掠过后,当即便直接传讯了苍山、水尊、罗刹。
能成为仙尊的,没有草包,没有哪怕一个草包,就是最草包的神光,当初也是西海的传奇和天骄。
那些开遍仙盟的明月夜,不管月华仙尊喜欢不喜欢,都是她的耳目与触手,通过特殊的法相法神通,她的法相领域,可以隔着几千里上万里在远离月华宗的明月夜中展开。
逾极破虚至道剑当然是顶级的仙器,但月华不弱,正是借着明月夜监控体系,她才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逾极破虚至道剑的异动,以及,其主人落子的行为。
群仙台上,仙盟的众仙尊,用团建的形式把折腾来折腾去的青蕊定性为了‘大天地第一女表子’。
结果,青蕊反手就派丘弥勒出场。
青蕊不是什么路边的一条野狗,谁来都能踹一脚的野狗。
实际上,从混乱时代的可能性从地平线上冒出后,到现在,她一步都没走错,一直在赢。
那些看起来的不顺利,那些看起来的一次次转向,都只是青蕊对变化把握后的主动转向。
甚至,就是莽象叛仙盟,都很难说是不是青蕊仙尊和仙王的小情趣。
可被群仙台上的众仙尊集体团建后,青蕊似乎也要爆了
仙器异动,丘弥勒出场,月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才第一时间通报仙盟的其他三位大股东。
“贱人,就是借口被羞辱又起波澜而已,她太懂内斗了!”
苍山给青蕊的落子定性后,便即刻动身,直接出现在了大天地之内。
不得不说,苍山对实质的把握是非常有水平的。
青蕊的想法,被他猜的明明白白。
被骂、被羞辱、被团建的事实已经发生,纠结于过去没有意义,不如借势发怒,来一波收获,同时折一折第四派的脸面——当然,王玉楼在西海的利益也就在这个过程中成为代价了。
“苍山,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你去即可。
一定小心应对,这可能是勾我们去送给毕方杀的陷阱。”太和水尊对苍山传音提醒道。
水尊没有回应月华,而是选择和苍山对话。
它有大愿景,是绝对不可能冲第一波的,甚至没有必须出面大事时,连湖州域都不是那么想出。
然而,在听到水尊的告诫后,苍山直接在群青原与梧南州的交界处,停下了脚步。
可能是勾仙盟仙尊去给毕方杀的陷阱.
那我还去什么?
去送吗?
“罗刹,你去看看吧,西海是玉楼的地方,他是你的人。”
苍山通过传音,丝滑的把球传给了刚刚把天赋从灭仙域带到仙盟的罗刹。(懂的球友可以给道友们科普一下这个梗)
不过,苍山偶尔爱撒点小谎,水尊的提醒,他是一句都没和罗刹提。
去吧,去吧,老罗,去吧。
有点类似于仙盟老油条欺负新人了,但是吧,这就是修仙界,不喜欢你可以不来。
“我不去,要去你去,或者我们一起去,带上水尊。
仙国的妖神黑蜈候已经和我通报了,丘弥勒刚刚到达西海仙城。
如何,我已经喊了水尊,水尊的意思是,你要是去,他也去。”
老实的仙盟新人罗刹很小心,虽然不知道苍山要坑自己,但它长久以来培养的警惕帮他避开了这个大坑。
因为,那真的可能是勾人去西海给毕方送的陷阱!
凡人可能看不懂这种层面的、悬而未决的博弈,但如果苍山和水尊、罗刹等人也看不懂,他们不可能走到今天。
又一次回到自己洞天的苍山,甚至已经坐回了修炼之所中。
‘被窝’都钻了,他当然不可能和水尊、罗刹一起去冒险。
“嗯,且看吧,闹不出大动静,就是逾极破虚至道剑在手,丘弥勒也掀不起大浪。”
听闻苍山的回复,罗刹暗中把苍山骂了个狗血淋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丘弥勒无非是个紫府,无论做什么都掀不起大浪。
青蕊这老妖婆,算准了能嫖这一波小胜。
仙尊不出手的情况下,丘弥勒这种实力和未成道莽象不分伯仲甚至可能还更胜一筹的存在,在大天地是是无敌的。
而青蕊把逾极破虚至道剑给丘弥勒,就是为了引起仙盟内其他仙尊的注意的。
能成为大天地第一的存在,你别管她是不是女表子,即便真是女表子,那也是大天地第一女表子,当然不简单。
只是吧,罗刹思量来,思量去,终究是没有通知王玉楼。
嗯,不能通知,通知了,显得仙盟第四派不够硬,明知道派系内的小老弟被人欺负,也不出手,那多难看。
不如装不知道,到时候反而好向王玉阙交代。
仙盟内的内斗维度中,个体的利益可以被剥夺,但派系的碰撞层面,派系内的人受损,其他成员是要撑场子的。
拥挤的群仙台是共识薄弱的地方,变个法,一开始大家都冲着备战内战去。
但具体的派系是真实的,和仙盟整体层面的尔虞我诈相比,遵循的是另一个逻辑。
这才是苍山让罗刹顶上去的原因,不过,罗刹终究没上,而且还没通知王玉楼。
甚至
“月华道友,丘弥勒和逾极破虚至道剑的事情,你没和玉楼说吧?”
月华福地,月神宫中,月华的美眸先是闪过一丝不解,而后又有些难以置信,最后甚至笑出了声。
“妙啊,仙盟第四派?
呵,一群酒囊饭袋罢了!”
不过,她回复罗刹妖皇的语气当然是平静、沉稳、淡然的。
“没有,我懂。”
月华仙尊啊,是个体面人,真是个体面人。
老罗的妖脸甚至微微红了一丝,不过还是同样体面的回答道。
“嗯,懂就好,我就说群仙台,就你最像个人物,比咋咋呼呼的金谷园强多了。”
“妖皇过誉了,得闲来月神宫赏茶论道。”
“可!”
一切,都在不言中。
最怕变化的仙尊们,时刻关注着变化。
变化发生的瞬息之间,从月华到水尊、苍山、罗刹,仙盟三位顶级金丹,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知道了变化在发生,依然什么都没做。
可以说,从古至今,仙尊们什么都知道。
但仙尊们啊,不在乎!
王玉楼?
哈,不抱歉的说,即便是王玉楼,仙尊们也不在乎!
代价?
代价不是被王玉楼承担了吗?
王玉楼被放弃会损害第四派内的人心?
第四派是基于现实的利益、顺应时代的变化、仙盟的内生性需求而存在,并非指望什么易变的人心!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以后的博弈,罗刹有信心赢!
水尊乱搞金谷园,青蕊成裱玉扛锅。
就是这么混账!
——
夕阳西下,但底层修仙者的活动不怎么受时间的限制。
伟力归于自身,可以强到改易天地规则,但对于底层修者而言,更多的意味着,自身会被修仙界的秩序更好、更深层的压榨。
日日夜夜的压榨,无论日升日落,无论早晚,无论时代,无差别的被压榨。
所以,西海仙城不仅没有因为夕阳西下而沉寂,反而更繁华了。
西海第一拍卖行最近更改了交易的规则,每天十二时辰,每年从头至尾,交易从不停歇。
可惜,对于参与拍卖行交易的赌狗修仙者而言,这只会把他们割的更狠。
但这也是玉阙仙尊的无奈,那些喜欢赌的修仙者染上了毒瘾后,是不会轻易戒掉的。
他们天天闹着要十二时辰‘挣灵石’,已经有抄袭西海第一拍卖行的其他拍卖行跟进了。
西海第一拍卖行不跟,就会被激烈的竞争淘汰
这些赌狗殊不知,延长交易时间,只会把他们割的更狠。
无知无畏无脑,只有贪婪。
这便是多数冲不出来,被困在烂泥潭最底层修者的真实情况。
但你如果真要和他们说明白,他们又不喜欢听
人性的丑陋和可笑,于这些无知者身上,表露的更明显。
奋斗太难,时代不行,环境有问题,无数的借口下,他们最喜欢简单、明确、无脑的快乐和刺激。
在这种需求下,西海斗法场的夜,也同样的繁华。
许忠玉之后有何颂玉,何颂玉之后又有数不清的这个玉、那个玉。
野心催生着繁华,繁华刺激着野心,西海的生机勃勃是客观的,这也是王玉楼不愿意放弃西海这一基本盘的原因。
但再难的抉择,只要正确,王玉楼总归是会去做的。
不过,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青蕊仙尊真不是路边的母狗,她是顶级的金丹仙尊。
她落子的果断和高明,从来没有因为局势的变化而被影响,每一次落子,都是远超平均水平的厉害。
当大肉山弥勒真人,站在逾极破虚至道剑内,如璀璨金日般来到西海时。
死亡,便开始流淌。
仙尊的法旨,真人的道果,群仙台的风波。
在这一刻,于西海,化作可怕的死亡风暴。
丘弥勒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西海的真人们,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
逾极破虚至道剑的无边神威,只需展露些许,便能碾碎西海的一切。
金光,金光,照亮丘弥勒金丹道途的金光,在西海仙城的每一个角度流淌。
触之即死。
当初王玉阙在西海清洗神光流毒,洗来洗去,也就死了几千人。
而丘弥勒只是站在那里,死亡的数字,便飞一般的在往上跳。
所谓的天骄,所谓的河西少年,再多的渴望和野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如纸一样脆弱。
这就是修仙界中,劫灰们的真实地位。
命如纸薄!
几名西海镇守真人中,龙虎真人角笼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它恐惧的问道。
“弥勒道友,我是牛魔仙尊的弟子,我能走吗?”
丘弥勒大笑道。
“哈哈,赶紧滚,都滚!”
他的笑声如此的恣意,大嘴张开,露出了一口獠牙。
猩红的舌头微微舔了舔唇,丘弥勒对器灵道。
“前辈,能否再往外延伸个几百里,不差这点,摧垮王玉楼在西海的根基,也是仙尊的意思。”
“行吧,我最多动用半成的力量,用完就收手。”
器灵太久没出手了,它当然希望能够全力出手一把,但那种时刻,往往又是随时会被打爆的情况。
因此,能够无差别的杀一杀,泄泄心中的无趣,也算有点意思,所以,它没有拒绝丘弥勒的要求。
不过,即便如此,器灵还是非常理智的——最多动用半成的积累。
九成半是底线,用的多了,青蕊就亏大了。
“谢谢前辈,谢谢前辈,西海仙城内外所有灵物、灵材,全是前辈的,全是前辈的。
只需把那些骨肉留给我即可,弥勒想证金丹,还是要多些底蕴。”
逾极破虚至道剑没有回答,它当然知道丘弥勒证金丹的底蕴早就够了,不过吧,青蕊门下同样是个职场,器灵也是职场的一员.
它是个器灵,丘弥勒是个修者,属于同在职场,但不同系统和职能,所以没有内斗的必要,因此,它也非常给丘弥勒面子。
金光流转,修仙者们一个个死去,繁华的西海,在瞬息之间,便快速的沦为死域。
莫云舒,死!
郑彦,死!
云大,死!
然而,众修的死亡,却成为了丘弥勒的养料。
修仙修仙,仙和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能成为仙的存在,就能定义天地间的规则,甚至改变规则。
所以,善恶、正邪、对错.一切的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没有意义。
丘弥勒好杀,他在西海开屠的同时,一堆人在暗中看着它,但偏偏没有一个人出手。
甚至连说话的都没有。
那把剑在那里,就是青蕊仙尊的意志在那里。
去西海成道,我看谁敢拦,不是青蕊的狂言。
丘弥勒的证金丹,没有经过群仙台的同意,还屠净了西海仙城。
可偏偏,西海和红灯照,都是青蕊的直接辐射范围。
丘弥勒在这片青蕊的势力范围内招摇,无论是做什么,仙盟其他的存在,又真的敢直接下场拦截吗?
兑子也要有子,逾极破虚至道剑在那里,什么样的子可以送上去兑?
去的子弱了,带着逾极破虚至道剑的丘弥勒便能加餐。
去的子强了,参考止步群青原边缘的苍山.道友,别笑苍山小丑,你来了就知道,毕方的大胃袋不是什么玩笑。
从头到尾,隐正都默默地矗立在虚空之中的某处角落,观察着丘弥勒的大屠杀。
簸箩老人也通过弟子的眼睛,观察着仙盟和仙国的动向,此外,也没少和仙盟的仙尊们对话。
——
大天台山,王玉安已经踏上了前往西海的路程。
而东罗车福地内,王玉阙和东罗车仙尊的对弈,也下到了终局。
求人办事,只让王玉安来怎么行,王玉楼亲至,算是给玉安护法,帮他走完这段历练的过程。
景怡老祖被莽象掳走,王氏没有老祖,玉楼就是王氏的支柱。
此外,拜见一下长久交好的东罗车仙尊,也算是第四派最弱仙尊玉阙仙尊修行的一部分。
此时,局面已经是大龙难逃。
明明盘面看起来依然黑白分明,似乎焦灼的厉害。
但玉阙仙尊知道,自己的大龙,已落入了被东罗车牵着鼻子走的境地。
“前辈,玉楼输了,哈。”
意识到前进无路后,王玉楼放下棋子,无奈的笑着摇头。
然而,东罗车没有回答。
这位和莽象类似的少年仙尊,有着同样俊逸的外表,不过身上也有些山人的特点,比如那硕大的耳朵,以及矮小的鼻子。
明明长得怪,但偏偏看起来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美。
这就是山人。
山人山人,仙人也。
山人的天然躯体,是最接近大道的一种躯体。
但就像崔白毫向王玉安反应的那样,在早年间走的顺利的存在,往往会在修行的后半程,渐渐被一路坎坷闯出来的低微出身修士反超。
山人仙国的覆灭,核心的原因中,便有这个——山人的仙尊们,往往不够强。
不过,东罗车还是比较强的,成道三万两千年,金仙。
“前辈?”注意到东罗车仙尊的表情不太对,王玉楼诧异的呼喊道。
东罗车睁开眼睛,面色古怪的道。
“玉楼,西海没了。”
“什么?什么意思?”
“西海没了,丘弥勒出手,仙城覆灭。
方圆三百里一片死域,他带去了逾极破虚至道剑。
而且,最新的情况是,丘弥勒在准备证金丹。
嗯,大概率能成,没人敢拦。”
西海没了,基本盘没了一半!
脑子都是晕的,但王玉楼长久以来的水平还在,他迅速意识到了关键。
“都担心是仙王和那老妖婆的诱饵?”
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东罗车肯定道。
“对,你的反应已经非常非常快了。
可惜,那是青蕊,那是青蕊啊。
玉楼,她比你强,是正常的,无需有顾虑。
我依然支持你,第四派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核心成员。
丘弥勒屠西海而成道,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幸运。
第四派凝聚派系意志的方向,你可以嫁接到自己身上。”
东罗车仙尊愿意支持王玉楼,因为,他是一点一点看着王玉楼成长的。
也是看着王玉楼怎么往下退,怎么果断的准备放弃原有的基本盘的。
玉阙仙尊不是空谈,玉楼已经有了仙尊的气魄。
可惜,王玉楼够果断、够快、够狠,但那是青蕊.
输给青蕊,怎么可能算是丢人呢?
然而,王玉楼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许久后,他抬头,眼中的神色却是种难言的期待。
期待,贪婪,恐惧,茫然,激动,心忧,搅合在一起,那是多么复杂的眼神啊。
“前辈,丘弥勒成道,似乎没有经过群仙台同意吧?”
东罗车愣了一下,转念,便明白了王玉楼的想法。
他闭眼,手指轻动,盘着手中的一只木制罗盘。
那木制的罗盘,看起来平平无奇。
等东罗车盘起来后,王玉楼才意识到,那不是什么掌中宝,而是真正的仙器。
莫测的神威,在山人余脉的东罗车仙尊身上起伏。
周天的大道,于罗盘上激荡,他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于,东罗车仙尊睁开了眼睛,肃声道。
“今日和你相会,是大吉,大吉
只是,王玉楼,这一步走出去,你就没法退了。”
王玉楼点了点头,他当然理解,自己面对的局面有多仓促。
“千载难逢不算什么,这是万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谁知道下次机会得等多久?
前辈,若玉楼成道,未来必有厚报!”
东罗车不置可否的轻轻颔首,分析道。
“难,紫府中期的修为,反而不是大问题,。
你身有囫囵成道丹的药力在,在我的福地内,我有信心半日之间,就助你到达紫府巅峰。
可问题是,你需要拉到更多的支持,你不是丘弥勒,你背后没有青蕊。”
丘弥勒成道,是青蕊的法旨,一句‘我看谁敢拦你’,一件仙器护持,丘弥勒的金丹就能成。
可王玉楼的背后,又有谁呢?
“我会亲自去见罗刹妖皇,前辈,它会答应的。”王玉楼满是自信的开口道。
丘弥勒背后有青蕊,王玉楼所在的仙盟第四派有罗刹。
斗法嘛,你来我往。
丘弥勒开了个坏头,王玉楼不反对。
因为,他想蹭着丘弥勒成道的风,冲一把金丹。
“你真的有信心?”东罗车皱眉问道。
王玉楼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早该料到,骗不了东罗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