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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难以安歇

    得到赵基回复后,沮授开始传令前队颜良撤离。

    沮授所督中军船队依旧不动,与颜良对峙的甘宁所部五十余条运船也悬停未动,没有追击。

    随着颜良所督前队舟船向左调头经过河心向下游顺流而去时,沮授望着快速撤离的颜良所部,只觉得胸腔中很是压抑。

    他越发感觉自己的预判正确,对面那位赵大司马真的是不想打。

    也就是说,对方军中裹挟了那么多的人口,实际上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

    仿佛一个严重吃撑的人,或许轻轻推一把,对方肠肚就会破裂。

    可河北没有水军传统、技术底蕴,而赵基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精锐的水师部队,现在根本没法打!

    等赵基撤军回去,完成战果消化,来年再次东出中原时,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战机。

    没错,现在突然推一把赵基,或伸脚拌一下,赵基就会原地炸裂。

    可赵基手上也是有利刃的,你敢伸手,赵基第一刀就能剁断你的手。

    现在对方放过自己,不是对方好心好意,而是利剑在鞘,不想去冒额外的风险。

    只要赵基手里抓着应急部队,那肯定能直接打死第一个来袭的人。

    在赵基看来,自己就坐在一台浇注火油的柴车上,手里有一杆上弹缓慢的猎枪,只要不开枪,那威慑力始终都在。

    这是一场勇气与理智的碰撞,赵基静静观望。

    见北岸视线远处沮授所督船队也调头撤离,就扭头看关尚:“传令管承、管亥渡河,命甘宁撤归南岸,转运兖州兵各营渡河。”

    “喏!”

    关尚快步去传令,裴秀疑惑看赵基:“大司马是要问河内之罪?”

    “我可以放过沮授,但河内各县城邑防务形同虚设,必须严惩。”

    赵基说着笑了笑:“河内人的骄傲,如今任由冀州兵马出入自由,看来已荡然无存。”

    河内是司州,是王畿之内;冀州是外州,王畿之外。

    河内兵参与雒都政变,不论胜败都是兵变;冀州兵搅合进来,那就是谋反作乱。

    河内早就在讨董初期被打残了,如今是真的没有抵抗冀州的实力和勇气。

    可冀州兵跨越州界直抵射犬,二百里路程,途径四个县,更是夺了郡治怀县的卫城射犬,结果这五个县邑都装聋作哑,这必须重拳出击。

    赵基思索着惩处力度与方式,见裴秀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就问:“文丽有什么看法?”

    “若是惩戒河内官吏,则失张杨好感,也会大失河内之望。”

    裴秀提议:“可否区别对待,仔细调查后再做处理?”

    “这种事情不能拖,拖个十几日再处理,河内人反倒会觉得我小题大做、旧事重提。我不是什么秋后算账的人,这种小仇何必隔夜?”

    赵基眺望北岸远处轮廓,北风迎面吹刮:“河内人本就心不在我,又何谈大失其望?如果连河内人都这样放肆、耍弄手段,今后其他地方又会何等的猖狂?”

    裴秀不语,他不喜欢苛刻对待河内的衣冠之士。

    河内人的战争潜力早就被打光了,所以张杨那么多年难有作为。

    张杨入兖州又带走了许多青壮力量,现在河内人只能敞开大门,任由己方或冀州兵自由出入。

    迫于生存,装聋作哑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基见他神情不忍,就耐心解释说:“昨夜我若渡河,那沮授乘夜而来,强袭南岸,将会如何?如今我严惩河内,未来再遭遇这样的事情,当地衣冠、宗党惧我诛连,自会遣使告密。”

    裴秀点着头,反而说:“军中粮秣九日,得雒阳军屯之麦粟,足以支撑大军返回河东。若留河内衣冠,来年紧迫时再诛,也可补一时之急。”

    赵基闻言左右看一眼,见最近的卫士都在七八步外,就低声:“七哥,我是那种人?不过七哥说的也对,我不动手,以后河北兵也会动手,补其一时匮乏。”

    裴秀无语长叹,转身过去眺望别处,不再搭理赵基。

    很明显赵基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不要动河内东部各县的豪强生产力,以后打仗的时候可以用的上,一口吃掉,能减缓后方辎重运输之苦。

    可赵基眼中这些人已经跟河北方面眉来眼去,以后真到了与河北开战的地步,河内人肯定会沦为河北兵的前线补给、生产基地。

    有了这个想法后,那更不能留手。

    赵基也转身去看随行的官吏,见都官从事高宠也离开雒阳,来荥阳迎接他。

    都官从事是司隶校尉所属,数量不定,负责带着司隶校尉衙署的徒属武装纠察官吏,就是那种闻风而动,先抓再审,根据审问结果来定罪。

    说白了,就是原始版本的锦衣卫、东厂。

    与对方存在业务竞争关系的还有执金吾麾下的缇骑,历任司隶校尉也不会亲自去抓案子,负责办事的就是这些都官从事。

    换个更亲切的称呼,可以称呼他们为大档头。

    高宠察觉赵基目光,主动出列上前拱手:“大司马?”

    “河内郡县放任外军突入司州,其中或许有勾结之状,为外军隐瞒行迹,罪同谋反。此事,务必严查。”

    “喏,卑职领命。”

    高宠再拜,后退几步返回队列里,他并不需要什么文书字据,都官从事做事不需要那么多手续。

    大军在侧,河北兵也都撤离,收拾一些河内豪强不过是反掌之事。

    也不怕河内豪强顽强抵抗,越是抵抗,越证明他们罪有应得。

    许多部队没有获取到足够的斩获,比起与河北军、吕布军作战的风险,眼前欺负河内豪强就跟休假、狩猎游戏一样。

    至于会不会大失人心……赵基不在乎了。

    以后再出兵关东,就要有敌后作战的觉悟。

    再一次出兵时,将会面对关东豪强、吕布、袁绍、孙策以及刘备的高度敌视与警戒。

    与其含糊不清相信什么朝廷大义、盟友关系,还不如自己挑破,让一切敌我分明。

    赵基面北而望,看着管承、管亥二部乘船而进,也都是侧帆借力,向着对岸上游斜刺而去。

    有一种感觉,自己这次退兵即便想长久休养军队,恢复生产力……袁绍、吕布也不会让自己如意,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破坏、打断自己的休养计划。

    今年破局的就三个人,袁术是一个,自己算一个,孙策也算洗白破局了。

    真正破局、站稳脚的只有自己;孙策只是从死局打复活赛重归群雄之列,现在很快就要接受袁绍的考核判定,撑过去站稳青州,孙策才算真正复活。

    而目前真正的敌人,不是袁绍也非吕布,而是天子与朝廷;他们肯定不会坐视自己休养元气,肯定会通过吕布、袁绍搞事,将自己拉扯进来。

    各方都是一副精疲力尽,疲倦欲死的模样……谁敢闭眼休息?谁又敢放任自己休养生息?

    看着自己躺平休息,这帮杂碎肯定会拉自己起来,好一起嗨。

    易地而处,自己也不会让任何破局的人休养元气、壮大根本。

    这个道理,就是诸葛亮反复征伐曹魏的根本原因。

    莫名的,赵基侧头看向遥远的西方。

    吕布肯定会给自己搞事情,现在能给自己添堵的大概就只剩下马腾、韩遂了。

    对于他们,赵基短期内也不想打。

    同样休息一年,马腾、韩遂肯定是老样子,原地踏步难有什么像样的进展。

    而自己只要休养一年,明年这时候出兵,就能各军交替轮战,将韩遂、马腾逐入西凉地区。

    若是休养三年,可以一路追逐,全歼此二人!

    只是马腾、韩遂不会静静等死,朝廷、天下各方士人也不会坐视自己休养三年。

    所以接下来不仅马腾、韩遂会挑衅自己,企图以主场优势的方式拖住自己。

    同时,诸胡也会被策动起来,甚至内部也会被煽动叛乱。

    赵基独自沉思,北风吹扬他的绯紫两色斗篷,身形显得孤单,却稳稳当当立在瞭望木台侧旁。

    幕府随军僚属、一众领军校尉、都尉站立在不远处,一起眺望北面,看着甘宁船队转变风帆,加速向南岸而来。

    南岸很多人以为甘宁会不满于停战、放走来扰的河北兵。

    可旗舰之上,甘宁嘴角含笑,心情极好。

    他不仅仅是斗将,也拥有不俗的战略眼光与胆识。

    今日他横舟黄河威压河北各军,已经奠定了他今后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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