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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出海

    十年陆军,百年海军。

    从这句话上就能看出,海军的技术难度和不容易。

    但是具体哪里不容易,在登上风暴号,并驾驭它出海之前,包括小刀扎屁股在内的那五百余名玩家,他们其实是没有太多的概念。

    克里斯倒是有概念,所以,他安排了一套基础的帆船人手给他们,并且全员都是智能NPC,任劳任怨,其人数有九十人。

    在风暴号使用的中式硬帆,比西式横帆更加节省人力,也更好操作的前提下,这一套九十人的操船班子中,包括了可以昼夜轮班的帆面操作小组,锚绞盘小组,舵+瞭望+测深小组,木匠小组,以及预防人员出现伤病的轮休替补小组。

    总共九十人。

    有了这九十人,玩家只需要将炮手,指挥,军医,接舷陆战,以及领航等岗位接过来,就能将风暴号运行起来。

    以玩家的能力来说,这应该不难……恩,理论上的。

    然而,正是这看似“不难”的接手,让五百余名玩家,尤其是自诩为精英的小刀扎屁股,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名为“专业”的高墙。

    首先发难的是看似最简单的岗位……领航。

    在玩家看来,无非就是看着海图,指着方向,他们知道坐标,也了解彼此的距离,显然不可能会走错方向。

    可当真正站到领航员的位置上,面对克里斯提供的,绘有等角航线与复杂水深标记的海图,以及罗盘,象限仪,测速板等一堆古朴仪器时,大多数原本自信满满的玩家在几分钟内就陷入了茫然中。

    风向,海流,潮汐,磁偏角……无数变量交织在一起,任何一个判断失误,都可能让这艘两千吨的巨舰偏离航线,轻则延误,重则触礁。

    在这项工作中,玩家们顾此失彼,风暴号在初始的短途航行中,画出了堪比醉汉的航线。

    只是出航半天,小刀扎屁股的额头就冒出了冷汗,他当机立断让复仇舰队停下来,然后从后面的武装商船内调来备用的航海士,让其担任风暴号的航海士。

    相比起领航,炮兵岗位的玩家数量更多,信心也更足……毕竟,谁还没在战场上打过几炮呢?

    不管是虎蹲炮,还是野战炮,亦或者是攻城重炮,其发射过程和原理大概都是相同的。

    战舰火炮也是如此。

    然而,大多数玩家并没有考虑到陆地上的火炮,哪怕是沉重的前膛加农炮,一旦放列,其炮架也是稳固地扎根在大地上。瞄准时,只需要考虑目标方位,距离和有限的横风。

    可战舰上的火炮,完全是另一回事。

    当自信满满的炮兵玩家兴冲冲地钻进炮甲板,准备大展拳脚时,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动态的,嘈杂的,甚至有些颠簸的战场。

    首先发难的是大海本身。

    风暴号随着波浪轻柔但持续地起伏,横摇,这让炮手们站立不稳,需要时刻抓住身边的绳索或结构物才能保持平衡。

    而这仅仅是开始,因为火炮本身也在动。

    沉重的现代钢材铸造的火炮通过复杂的索具与船体连接,每一次开火后产生的后坐力,都会让炮身在甲板上滑动一段距离,需要炮手们奋力将其拉回原位。

    这导致玩家在陆地上记住的射击流程,在这里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瞄准,快瞄准那边海面上的木桶!”

    甲板炮长在嘈杂中大喊。

    一名玩家费力地通过炮身上的照门和准星试图瞄准,但船体一个轻微的横摇,瞄准线就从目标左侧滑到了右侧。

    他试图跟着调整,却发现自己身体的晃动比船还厉害。

    “不行啊,老大,这船一直在晃,我根本瞄不准!”

    这是常态,并且还是问题最轻的事情。

    其次,是射击时机的把握。

    玩家在陆地玩火炮的时候,他们只要准备好,随时可以开火。

    但在海上,开火时机转瞬即逝,有经验的海军炮手会等待船体在横摇中,炮口恰好指向目标的那个极短暂的“平稳期”击发,这对玩家们来说,简直是玄学……他们完全没有机会进行学习。

    他们只能要么是船还在上摇的时候,就匆忙开火,炮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要么是犹豫太久,错过了最佳时机,等击发时,炮口已经指向了天空或海面。

    再者,是装填流程的极端困难。

    在摇晃不定的甲板上,进行清理炮膛,装入发射药包,装入炮弹,用搠杖捣实,插入火门针,倒入引药这一系列精细且危险的操作,其难度呈几何级数上升。

    一名玩家在捣实弹药时,因为船体一晃,搠杖猛地戳偏,差点伤到自己,另一名玩家在倒入引药时,因为手抖加上船体颠簸,撒出去大半。

    更可怕的是,在封闭,拥挤,充满火药粉尘的炮甲板里,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保持火药干燥”这句格言,在这里后面还有多添加一句话新……“同时,还有保持火药的不撒”。

    仅仅进行了两轮极其蹩脚的射击,风暴号的上层炮甲板里就已经一片狼藉,玩家们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们觉得这比自己在陆地上操炮十次还要累,而射击精度更是惨不忍睹,最近的弹着点也离目标浮桶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刀扎屁股看着眼前这群东倒西歪,狼狈不堪的玩家精英炮手,再回想刚才那如同放烟花般毫无威胁的胡乱射击,脸色铁青。

    他终于深刻地理解到,为什么说“百年海军”了。

    陆战炮术与海军炮术,看似都是玩炮,实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技艺。

    一个是在稳固的平台上进行相对单纯的投射,另一个则是在一个不断移动,充满变量,且自身就是昂贵载具的平台上,进行极度依赖经验,配合和时机的动态射击。

    这堵名为专业的高墙,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厚重,还要坚硬。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和硝烟味的空气,无奈地再次下达了命令。

    “兄弟们,休息一下,让我们来开个会,总结一下我们在开炮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讨论一下要怎么解决它们。”

    短暂的休息过后,在风暴号宽敞的上层甲板上,炮兵玩家们聚在一起,他们围成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圈,开始了会议。

    “都说说吧,问题出在哪儿?”

    小刀扎屁股率先开口,为会议开个头。

    短暂的沉默后,身为二层甲板炮长的小喽啰率先开口,他抹了把脸上的黑灰。

    “最大的问题是不稳定,我们在陆地开炮的经验在这里用不上,船和火炮一直在晃动。”

    “晃动的情况不止是影响瞄准。”

    旁边一个玩家补充道,他是装填手。

    “给火炮装填更是要命,在陆地上,搠杖往里一捅就到底了,可是船一颠,我把搠杖捅自己脚面上,这导致引药也撒了快一半……幸好火把没掉,不然的话,殉爆就够我们喝一壶的。”

    “时机,关键是时机!”

    又一个玩家喊道。

    “确定什么时候应该开火,也是一个问题……我好不容易瞄准了目标,可是船身一歪,我白瞄了。

    我记得我看过相关的视频,上面的人说过,要等船摇到最高点,或者最低点,那个瞬间最稳……可我根本抓不住那个感觉!”

    七嘴八舌的讨论,迅速勾勒出问题的轮廓,动态平台,恶劣环境,失准的瞄准,困难的装填,难以把握的击发时机,以及团队成员间在晃动中难以形成的默契配合。

    小刀扎屁股听着,眉头紧锁。

    这些问题,每一个都看似有解决方案,但组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光说没用。”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练,从现在开始,风暴号半帆航行,我们一边走,一边练,总结经验,先别急着开炮,节省一下火药,让我们先解决站稳的问题。

    所有人都去找固定身体的支点,炮架,缆绳,舱壁,都利用起来!形成肌肉记忆!

    然后,练习装填,让我们简化一下流程,两个人一组,一个专门负责稳定身体和粗略瞄准,另一个只管装填和准备击发,我们先不求快,先求稳定装填火药,不会出现失误。

    最后,我们去练习……我就不信了,我们都是接受完义务教育的知识分子,会搞不定这战舰前装火炮的装填和瞄准!”

    在小刀扎屁股的命令和打气之下,激起傲气的玩家们再次钻回火炮甲板。

    这一次,风暴号不再全速前进,而是在海上半速航行,延长了抵达风暴带的时间。

    炮甲板内不再有之前的喧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专注的沉默。

    玩家们在风暴号的炮甲板上开始了艰苦的适应性训练。

    他们首先学习在摇晃的甲板上站稳,通过屈膝,抓握固定点等方式寻找平衡,身体逐渐熟悉海浪的节奏。

    装填流程被简化为两人一组:一人负责稳定和粗略瞄准,另一人专注装填,他们调整姿势,单膝跪地形成三角支撑,小心处理火药和炮弹,避免在颠簸中洒落。

    最大的挑战是动态瞄准。

    玩家们发现必须预判船只晃动才能抓住短暂的平稳期,在擅长数学的玩家的建议下,他们开始记录横摇周期,寻找规律。

    然后以玩家的能耐,他们还真就总结出了一张表格出来。

    “预判下一波横摇.……三,二,一……放!”

    小刀扎屁股亲自指挥火炮的射击,在一声炮响后,担任瞭望员的玩家兴奋在头顶上大喊。

    “火炮落点距离靶标不到十米!”

    虽然未直接命中,但这已是重大突破。

    玩家们士气大振,继续投入训练,专业的壁垒依然高耸,但他们已在这堵墙上凿下了第一道印记。

    ……

    远在暴风带之外的蓝焰群岛上,精灵霍伯特站在镜月号的船舷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细腻的木纹,月光洒在他银色的长发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忧虑。

    近来,他总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阴影缠绕在心头,这种心血来潮的感觉对一位经验丰富的精灵而言,绝非空穴来风。

    但是哪里有问题,霍伯特却始终没有头绪。

    是因为夺取蛇人神子行动的失败?

    霍伯特思考着,他思来想去,却并不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

    行动失败了,可是损失并不大,也就只是没了几十个半精灵成员而已,这对于镜海旅团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半精灵而已,这样的存在在蓝焰群岛不要太多,霍伯特只需要在主岛的主城月冠城的大街上打出镜海旅团的旗号,就会有一大群不得志,同时实力尚可的半精灵剑士来应聘。

    所以,霍伯特根本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

    在蓝焰群岛这里,镜海旅团的势力根深蒂固,些许挫折确实动摇不了根本。

    霍伯特只是可惜自己没能夺取蛇人神子,如果成功的话,这必然会让镜海旅团在蓝焰王国内的地位更进一步。

    “可惜了……”

    霍伯特正沉思间,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伴随着淡淡的,如月下幽兰般的清香。

    “夜深了,还在为旅团的事务烦心?”

    一个清冽温柔的声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过光洁的鹅卵石。

    霍伯特没有回头,紧绷的肩线却微微松弛了些许。

    能如此悄无声息靠近他,并且不被警戒法术所阻的,在整个镜月号上也只有一人。

    一双白皙纤长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微凉,力道适中地为他揉按着僵硬的肌肉。

    霍伯特片刻过后转身,站在他身后的女性知己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精灵绸缎长裙,裙摆绣着暗银色的星辰符文,随着她的动作流淌着微光。

    女精灵的容颜精致得不似凡人,银发比霍伯特的更浅,近乎铂金色,眼眸是初春新叶般的翠绿,此刻正含着淡淡的关切与忧虑,凝视着霍伯特紧锁的眉头。

    “艾莉丝……”

    霍伯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覆盖住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并非具体某件事,我只是有一种……感觉,仿佛海面下潜藏着暗流,我却看不清它的方向。”

    艾莉丝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凭栏望月,海风拂起她鬓边的几缕银丝,与霍伯特的发丝偶尔交缠。

    “你的直觉向来敏锐,霍伯特,精灵的血脉赋予我们感知自然与命运细微涟漪的能力,既然心有所感,必非无因。”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是因为上次行动失利的影响吗?”

    霍伯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失利本身不足为惧,半精灵的损失随时可以补充,我只是感到一些不安。”

    “什么不安?”

    他顿了顿。

    “我不确定,艾莉丝。”

    “或许,这只是世界树对你的一种警示……”

    她转向霍伯特,目光坚定而温柔。

    “但无论如何,霍伯特,你并非独自一人,镜海旅团是你坚实的后盾,而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还记得我们年轻时在永聚岛的星辰树下立下的誓言吗?

    无论风雨,并肩同行。”

    霍伯特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那莫名的焦躁似乎被这温柔而强大的力量稍稍抚平。

    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指尖传来她微凉的体温和稳定的力量。

    “是啊。”

    他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虽然忧虑并未完全散去,但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沉稳。

    “或许是我多虑了……些许的失败,不应该成为旅团的绊脚石。”

    艾莉丝微微一笑,如月光破开云层。

    “这才是我认识的霍伯特,危机若真来临,我们便共同面对,现在,先放下那些纷扰的思绪吧,夜已深,让月光洗涤你的疲惫。”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并肩立于船头,任由清冷的月光洒满全身,身影在甲板上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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