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华听了有些无奈:“大哥,我又没进常委,干部调动这种大事我没资格发言。”
“再说据我了解,福利厂现在这情况,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是派个别的领导过去,也无能为力。”
“二叔说的对。”方青叶赶紧打圆场:“据我了解,福利厂管理人员老化,产品老旧,根本没有竞争力。”
“听我哥说,不就是一百多个残疾人嘛。”正在闷头吃菜的方清林也插话进来。
他现在上申交上大三,一般是不参与大人们的争论,不过这次也来了兴趣:“县上全包不就完了嘛,爸你不是说现在县上财政宽裕吗?年底还盈余了将近6个亿,还养不起这一百多号人?”
“你懂什么?”方建华瞥了儿子一眼:“你以为咱们县就这一百多个残疾人?!我告诉你,咱们县去年总人口大约120万,残疾人达4.2万!这还是有残疾证的,没有办残疾证的更多!那这些人又怎么办?!”
这么多?
连方青叶都吃了一惊。
这时候白藕开口说道:“我记得我上研究生的时候,写过一次社会调查报告,涉及到残疾人部分,查阅有关资料,2010年全国搞了残疾人抽样调查。结果先是各类残疾人占总人口的比例为:6%左右,咱们南新这个数据还是低于全国平均数的。”
这下大家都不说了。
“吃饭,吃饭,过年呢,别说这些病啊,残疾啊不吉利的话!”奶奶金桂莲发话了,于是大家赶紧停止这个话题。
吃完饭,大家在客厅看着春晚刷着手机,边嗑瓜子闲聊,这时候方青叶低声对二叔说道:“二叔,县福利厂是县上为数不多的国有企业吧?你们为什么不改制?”
“改制哪有那么容易?谁要?”方建华叹口气:“我记得十年前,县城曾经搞过改制,静海的一家私营老板愿意接手福利厂,当时大家都很高兴。后来才发现那个老板根本就不是为了搞好福利厂的经营,而是看中了福利厂的那块地皮!”
“想办法将福利厂搬到偏远的城郊去,那块地准备盖商品楼!福利厂的工人不同意,后来县上出面又将福利厂收回,这件事折腾了两年,让福利厂元气大伤,后面更没人碰。”
“哦还有这个故事。”方青叶若有所思。
看着他这样子,方建华心一动也压低声音:“小叶,看你这么热心,是不是想收购福利厂?”
“我有这种想法,你觉得怎么样?”
“我从一个县上领导角度考虑当然欢迎,这是为县上解决了一个包袱,但我作为你的二叔,你要慎重,福利厂的现状你也很了解,这就是不大不小的无底洞。”
“而且福利厂很特殊,大部分都是残疾人,解决不好容易引起社会群体性事件,你要考虑清楚。”方建华的话意味深长。
“嗯,所以我还在考虑中。”
“喂,你们俩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方建文问道。
“大爹,我爸和我哥在说县福利厂的事,我哥想收购福利厂。”方清林坐在边上刷着手机,耳朵倒挺尖。
方青叶要收购福利厂?
全家人立刻把目光看过来。
“我现在正在考虑中,还没完全决定。”方青叶赶忙解释。
在一旁静坐的方贵生老爷子缓缓道:“青叶这孩子,做了件大好事。发了财没忘根,懂得造福桑梓,放古代这叫积德行善,是功德!”
这次方建文也没反对:“爸,你说的对,小叶这几年发展的太快了,虽然他没告诉我详细情况,但外界传说上百亿了。这未必是什么好事.所以你能帮助福利厂走出困境,一百多号残疾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对社会也对你个人都是一件大好事。”
老爸的话有点意味深长,但在座的人都听的明白。
方青叶听了只好说道:“爸,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和去年一样,过春节就是走亲戚、吃吃喝喝,陪着父母亲人团聚,但今年春节方青叶还有一件事:要去徽京和夏荷母女过年,这是他承诺过的。
而且夏荷过完年不久,按照方青叶的委托就要去新加坡准备筹建他们的PTC(私人信托)
过年期间,方青叶也没让岳凯开车,好好给他放个假和家人团圆,初六早上一个人开车直奔徽京。
赶到金色诚品小区,上楼用钥匙打开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儿的欢呼声:“爸爸来啦。”
他刚开门小女孩就扑到他怀里。
今天夏青青打扮的特别喜庆。
穿着大红色的中式盘扣上衣搭配A字裙,头上戴着可爱的虎头帽,还梳着两个小揪揪,活脱脱像个福娃娃。
“这是?室内温度这么高,不热啊?”方青叶把女儿抱起来问后面走过来的夏荷。
“女儿知道你今天要来,早就换好衣服在等你带她出去玩呢。”夏荷娇笑道。
“好,好,现在就出去玩。”方青叶马上答应。
“啊?不吃中午饭啦?”夏荷问道。
“出去吃宝贝我们出去吃,去夫子庙吃赤豆元宵和糖芋苗!”方青叶说道。
“好呀,爸爸,我最喜欢吃糖芋苗那,可妈妈说糖吃多了不好,会长蛀牙。”小姑娘叽叽喳喳说起来。
“没关系,爸爸给你买!”
“你呀看把女儿惯的。”夏荷嗔了句:“那我也去换衣服。”
二十分钟后,一家三口开开心心下楼,开车去夫子庙玩。
春节期间的夫子庙,被人群和喧闹声填满。
游客摩肩接踵,手里举着刚买的风车或糖画。秦淮河两岸挂满了大红灯笼,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小吃的味道——炸鹌鹑的油香、梅花糕的甜香,还有路边锅里煮着的茶叶蛋的咸香。叫卖声、交谈声和笑声混成一片,空气里都是热闹的年味。
方青叶带着女儿和夏荷,乘坐秦淮画舫、赏灯会,看吹糖人、捏面人的“微型表演”一直玩到晚上七点才返回家里,夏青青累的躺在在妈妈的怀里很快熟睡过去。
孩子的重量让夏荷的胳膊有些发麻,但她舍不得放心爱,就顺势将身体向后,完全靠进身后方青叶的怀里。
方青叶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稳,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轻轻搭在睡着的孩子身上。两人就这样坐在客厅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两人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方青叶就把自己准备收购县福利厂的事告诉给夏荷。
夏荷也很赞成。
“这就是做慈善呀,这对树立你个人形象非常重要,我觉得比你捐款数千万还值得!”
“毕竟你解决了将近二百人的生计问题,如果算上他们背后的家庭,你看你为社会为政府减轻多少负担!”
“这段时间我一直思考你让我建立PTC的事。”夏荷最后说道。
“你有不同看法?”方青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