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外,血腥气与硝烟尚未散尽。屠千刃遁走留下的残余杀意,与徐凤哲身上那股初生的、驳杂而纯粹的仙灵之气,以及那高悬于天,若有若无的仙人威压,交织成一片诡异的沉寂。
徐凤哲负手而立,眼神平静,先前那番激战仿佛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序曲。他能感觉到,逃走的屠千刃等人并未远遁,而是像受伤的饿狼,潜伏在暗处,等待着更为致命的时机。而高天之上的青冥仙君,其目光始终如利剑悬顶,那审视的意味,比之先前的纯粹杀意,更令人心悸。
“这点开胃小菜,就送了这么多‘礼金’。”徐凤哲轻声自语,指尖捻动,仿佛还在回味方才“败家领域”那奇妙的触感。他目光微抬,望向虚空某一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真正的宴席,怕是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一股远比先前屠千刃等人更为凝练、更为决绝的杀机,骤然自北凉王府之外数个方位同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潜行刺杀,而是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
数道身影,身着与先前死士供奉迥异的玄黑色劲装,脸上覆盖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情感的眸子。他们甫一出现,便各自从怀中取出一截寸许长的、非金非玉的锥形事物。那锥体通体暗红,其上布满细密的血色纹路,仿佛活物一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心胆俱寒的毁灭气息。
“离阳皇室……当真看得起我徐凤哲。”徐凤哲眼神一凝,他能从那几枚锥体上,感受到一股与离阳王朝气运相连的、磅礴而暴虐的力量。这绝非寻常法器,而是以国运温养,关键时刻用以绝杀的禁器!
“此物,名为‘破界龙锥’,乃陛下以离阳百年国运所铸,专为尔等北凉逆贼准备!”为首的玄衣人声音嘶哑,不带丝毫感情,“能死在此锥之下,徐凤哲,你足以自傲!”
话音未落,数枚“破界龙锥”同时激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光华,只有一道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暗红色细线,撕裂虚空,直指徐凤哲眉心、心口等要害。那细线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其吞噬,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扭曲。
徐凤哲瞳孔骤缩,他体内的《小星罗仙经》自行运转到了极致,周身星光浮现,九鼎碎片更是嗡鸣作响,垂下道道玄黄之气护体。然而,在那暗红色细线面前,这些防御竟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破界龙锥”的力量层次,已然超越了寻常陆地神仙的范畴,甚至隐隐触及了仙人一击的边缘!
这便是离阳皇室的底牌!不惜耗费国运,也要将他这个最大的变数扼杀在摇篮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裂帛般的呼啸自远方天际传来,其速之快,竟然后发先至,带着一股惨烈的铁血之气,狠狠撞向那几道暗红细线!
“锵——!”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却又带着一种沙场独有的铿锵。一道身披玄甲的身影,手持一杆北凉制式长枪,如天神下凡般挡在了徐凤哲身前。长枪横扫,枪尖与那几道暗红细线碰撞,溅起一连串细密的火星。
“大哥!”
来者正是徐凤年!他一身征尘,眼神却亮得惊人,手中铁枪虽不如那些神兵利器华丽,却带着一股千锤百炼的沉凝与一往无前的悍勇。在他身后,数十名北凉铁骑精锐,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煞气冲霄,强行冲散了那些玄衣死士的合围阵型。
更有一道苍老却霸道绝伦的剑吟,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又似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剑来!”
一道雪亮的剑光,如天河倒泄,匹练般斩落!那剑光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着至精至纯的剑意,精准无比地斩向一名正欲再次催动“破界龙锥”的玄衣死士。那死士只觉一股无可抵挡的锋锐扑面而来,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剑光绞碎了半边身子。
李淳罡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依旧是那身破旧衣衫,背负木剑,神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一剑逼退数名离阳供奉,目光却投向了高空那片模糊的仙光,沉声道:“凤年,凤哲,小心!这天上,有大家伙盯着呢!”
青冥仙君的身影在仙光中微微晃动了一下,他“看”向突然出现的李淳罡,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凡间竟有剑修,能将剑道领悟至如此境地,距离那传说中的剑开天门,亦不过一步之遥。
“李老剑神!”徐凤年见李淳罡现身,心中稍定,但见其凝重神色,便知今日之局,远未结束。
“哈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徐凤哲朗声一笑,先前的紧张压抑一扫而空,他一步踏出,与徐凤年并肩而立,“我徐家兄弟,今日便让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看看,什么叫北凉的待客之道!”
他心念一动,《小星罗仙经》运转,周身窍穴仿佛化作漫天星辰,丝丝缕缕的星辉之力垂落,与体内祖龙龙脉之力、九鼎之力、九天息壤之气交相辉映,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罩,将兄弟二人护在其中。那光罩之上,星河流转,龙影盘旋,厚土承载,气象万千。
徐凤年亦是长啸一声,手中铁枪一震,北凉军伍秘传的战阵之气自体内勃发,与身后数十名铁骑精锐的气息连成一片,化作一头咆哮的黑色巨狼虚影,杀气凛然,直扑那些玄衣死士。
兄弟二人,一者仙道初成,星光护体,宛若谪仙;一者沙场百战,煞气凝形,犹如魔神。两者配合默契无间,徐凤哲的仙经之力缥缈灵动,负责牵制化解;徐凤年的战阵之气刚猛霸道,主导正面冲杀。一时间,竟将来势汹汹的离阳众高手打得节节败退,那几枚尚未完全激发的“破界龙锥”,也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失去了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