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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什么人质,明明是提拔他们!

    朱慈烺在崇祯下首的一张紫檀木圈椅上坐下,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从容答道:

    “回父皇,福建之行,一切顺利,儿臣巡视了泉州、福州等地的海防、港口,检阅了部份水师,也与郑芝龙及其麾下将领、地方官员多有接触,郑家确实根基深厚,于闽海一带影响力无远弗届,船队规模、水手战力、以及对南洋、东洋航路的熟悉程度,皆超乎寻常。”

    “其家资之巨,亦非虚言,此番见识,让儿臣更加确信,善用郑氏之力,未来于海贸、于筹饷、乃至于经略南洋、牵制西夷,都大有可为,其价值,绝不仅限于钱财,于水师军力拓展,亦是关键。”

    崇祯听着,微微颔首。

    对于郑芝龙的势力和作用,他通过之前的奏报和朱慈烺的分析,早已心中有数,此刻并无太多惊讶,只是确认道:

    “嗯,郑卿家是识时务的俊杰,你既已亲自查验,心中有数便好。”

    “儿臣明白。”

    朱慈烺应道。

    父子间关于福建的对话告一段落,殿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崇祯端起矮几上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抿了一口,似乎在斟酌措辞。

    片刻后,他放下茶杯,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看向朱慈烺,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探究和了然:

    “朕倒是想问问你,昨日夜里,南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为何授意骆养性,在城里散布那般骇人听闻的流言?说什么你微服出游,在秦淮河畔遭南京勋贵子弟围攻辱骂,甚至扬言南京是他们天下云云……”

    “你老实告诉朕,你是不是……又想在南京这些勋贵头上,动点什么心思了?”

    崇祯说到最后,语气已带上了几分笃定,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儿子又“搞事情”的无奈。

    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行事看似天马行空,实则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暗藏机锋。

    什么“被勋贵子弟欺凌”,这种话骗骗无知百姓和那些吓破了胆的官员还行,想骗他崇祯?绝无可能!

    他这儿子,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还能让别人给欺负了?

    更何况身边还跟着大批锦衣卫!

    这流言,分明是朱慈烺自己放出去的烟幕,目的,十有八九又是冲着南京那群盘根错节、富得流油又不太听话的勋贵去的。

    朱慈烺被父皇点破,脸上并无被拆穿的尴尬,反而露出了一个“果然瞒不过父皇”的、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坦然承认道:

    “父皇圣明,明察秋毫,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您。”

    崇祯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身子向后靠了靠,语气带着几分抱怨:

    “朕倒是想不知道,图个清静!可今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透呢,魏国公、诚意伯,还有好几个侯爷伯爷,就联袂跪在朕的行宫外头,哭天抢地,赌咒发誓,说他们家逆子绝不敢对太子有丝毫不敬,定是有人造谣中伤,恳请朕明察,还他们清白……”

    “朕被他们吵得脑仁疼!朕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定是你的手笔,所以也没见他们,直接让太监出去把他们打发走了,现在这儿没外人,你跟朕说说,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想借着这事儿,做些什么文章?”

    看着父皇那副“又被你坑了”的表情,朱慈烺心中暗笑,知道父皇虽然抱怨,实则并未真的动怒,甚至可能乐见其成。

    他也不再卖关子,将昨夜在秦淮河“漱玉轩”的遭遇,简明扼要地向崇祯叙述了一遍——从偶遇馄饨摊祖孙,到“漱玉轩”听曲,再到长宁伯之子李某某借酒闹事、调戏民女,自己命人将其拿下,以及后来如何利用此事,故意散布夸大其词的流言。

    “事情便是如此,那长宁伯之子,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在儿臣面前尚且口出狂言,可见平日何等横行,儿臣已将其连同在场助纣为虐的几个纨绔,一并拿下,投入诏狱。”

    朱慈烺语气平静地陈述道。

    崇祯听着前面的话,脸上并无太大波澜。

    这类勋贵子弟欺男霸女、横行市井的勾当,他从前在京城听得多了,也见得多了。

    早年国事艰难,他焦头烂额,无暇也无力去管这些“细枝末节”。

    京城的勋贵好歹在天子脚下,还知道些收敛。而南京,远离政治中心百余年,皇权威仪淡薄,这里的勋贵,某种程度上就是地方的“土皇帝”,他们的子弟,恐怕比京城的还要无法无天。

    朱慈烺所说的,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可当朱慈烺将他后续的谋划和盘托出时,崇祯倚在逍遥榻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脸上那点因被打扰雅兴而残存的慵懒和随意瞬间被惊愕、疑虑乃至一丝震动所取代,手中的茶盏也微微一顿,几滴冷茶溅到了明黄的袍袖上。

    “什么?你……你要将南京城所有勋贵家中的嫡子,统统……统统征调到京城去,入新军讲武堂受训,将来……还要让他们随军开赴辽东前线!”

    崇祯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儿子。

    “烺儿,你这……这哪里是训练军官,这分明就是……就是‘质子’啊!而且不是一两个,是所有!这……这如何使得?”

    他连连摇头,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纵然昨夜那几个混账东西罪有应得,该打该杀,你处置他们便是,怎能以此为由,将整个南京勋贵阶层的嫡子都牵扯进去?这于理不合,也太过酷烈了!就好比,若有人要让你离开朕身边,去一个危险重重、生死难料的地方作为人质,朕是万万不肯的!”

    “此乃人之常情!那些勋贵,再不成器,对自家嫡子的看重,亦是如此。”

    “你若强行如此,恐怕会激起众怒,甚至……甚至逼出祸乱来!如今南京局面刚刚稳定,朕可不希望临走前,再闹出什么大乱子。”

    崇祯的担忧合情合理。

    强行征调所有勋贵嫡子,形同扣押最重要的人质,手段过于激烈直接,极易引发强烈的反弹和恐慌,甚至可能迫使某些走投无路的勋贵鋌而走险。

    这与他南巡以来“恩威并施”、力求平稳过渡的总体策略,似乎背道而驰。

    然而,朱慈烺对父皇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

    他脸上并无被质疑的不悦,反而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淡然笑意,从容解释道:

    “父皇所虑极是,若直接以‘质子’之名征调,确是下下之策,必遭强烈抵触,然则,此事大可不必如此直白。”

    他稍作停顿,整理思路,条分缕析地道:

    “儿臣之意,并非强掳人质,而是‘名正言顺’地选拔、擢用,父皇请想,南京承平百年,军备废弛,武风不振,人所共知,朝廷早有整顿各地卫所、编练新军之议。”

    “不若借此机会,以‘为加强留都防务,重振南京军威,并为国储将才’之名,下旨从南京京营、孝陵卫及各卫所中,选拔精锐官兵,组成一支‘南京新军’,调往北京,入新军讲武堂接受为期一年的严格操练。”

    “同时,为示朝廷对南京勋贵之信重,亦为给勋贵子弟一个为国效力、建功立业之机会,特令南京各勋贵之家,各遣一适龄嫡子,入此‘南京新军’,担任中下层军官,如百户、总旗、乃至试千户等职,随军北上受训。”

    朱慈烺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仿佛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国策:

    “如此一来,名义上,他们是去北京‘深造’,是去‘带兵’,是去‘获取实权’和‘积累资历’,朝廷是‘信重’他们,是‘提拔’他们,给他们立功的机会!这便不再是‘扣押’,而是‘恩典’与‘擢用’。”

    “即便有人心中存疑,明面上也绝难找到反对的理由,毕竟让自家子弟掌兵、历练、甚至有机会在未来的大战中立功,是多少武将世家梦寐以求之事?这顶‘为国效力、重振家声’的帽子扣下来,谁敢公然拒绝?那岂不是自认不忠、不愿为朝廷出力?”

    崇祯听着,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是啊,换个说法,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从令人反感和恐惧的“人质”,变成了令人羡慕甚至争夺的“机会”和“权力”。

    对于那些渴望重振家声、或是在家族内部竞争中需要积累资本的中下层勋贵而言,这或许真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尤其是给予“军官”实职,哪怕只是中低层,也意味着实际的兵权和晋升的阶梯,这比单纯在京中挂个虚衔要有吸引力得多。

    “此计……倒是巧妙,化被动为主动,堵人之口。”

    崇祯缓缓点头,但眉宇间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只是……烺儿,此法虽可掩人耳目,然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关窍,将他们集中带往京城,置于朝廷直接掌控之下,又与质子何异?那些老谋深算的勋贵,岂能看不透?朕所虑者,非其明面反对,而是暗中抵触、阳奉阴违,甚至暗中串联,待朕与你北归后,在南京弄出些事端来。”

    “南京乃国家财赋重地,东南枢纽,一旦有失,非同小可。”

    朱慈烺显然对崇祯的担忧也思虑周详,他接着父皇的话头,继续深入剖析,语气中带着一种洞察世情的冷静:

    “父皇所虑,自是老成谋国之言,然则,此事操作起来,亦有分寸,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自有分化,未必会形成合力反抗。”

    “其一。”

    朱慈烺竖起一根手指。

    “嫡子固然重要,然南京勋贵,家大业大,枝繁叶茂者众,嫡子北上,家中尚有其他子嗣可承欢膝下,打理家业,并非断了香火,其家族根基仍在南京,产业、人脉、关系网,皆在于此,只要朝廷不行那抄家灭族之举,他们便不敢、也无力真的铤而走险,行那叛逆之事,那等同于自毁长城。”

    “其二。”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目光变得深邃。

    “人心各异,所求不同,那些顶级的、世袭罔替的国公、侯爷,如魏国公、诚意伯等,爵位已至极品,富贵已极,或许更安于现状,不愿子侄冒险。”

    “然则,南京勋贵圈中,更多的是那些世袭的伯、镇、辅国将军,乃至一些早已没落、仅剩空头爵位、在南京并无多少实权和影响力的勋贵,对他们而言,家族的荣耀早已黯淡,权势日削,正需一个机会重振门楣!”

    “让嫡子进入新军,获得实职,北上受训,乃至在未来可能的战事中搏取军功,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们非但不会反对,恐怕还会争先恐后,唯恐落于人后!朝廷此举,正好可以拉拢这部分中下层勋贵,分化勋贵集团。”

    “其三。”

    朱慈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笃定。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父皇,儿臣相信,偌大一个南京城,数百勋贵之家,成百上千的勋贵子弟之中,绝非人人皆是只知斗鸡走马、醉生梦死的纨绔废物!定然也有那胸怀抱负、不甘沉沦、渴望真刀真枪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热血男儿!”

    “他们困于这温柔富贵乡,苦无门路,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朝廷如今敞开大门,给予他们通往军功、通向真正荣耀的道路,他们焉能不心动?或许,这正是朝廷为大明发掘、培养一批新的、忠诚的将门种子之良机!若一味认为南京勋贵皆朽木,岂非太过武断?”

    这一番话,层层递进,既有对现实利益的分析,又有对人性幽微的洞察,更带着一丝激励人心的期许。

    崇祯听着,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恍然,有赞同,甚至隐隐被朱慈烺话语中那“选拔英才、重振武风”的愿景激起了一丝久违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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