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随着最后一丝镜能被强行抽离,最后一人发出微弱的、如同被掐断气息般的呻吟,随即在无法言喻的痛苦中彻底失去了意识。作为被榨干的“容器”,失去了维系生命的镜能,他们如同被放尽电能的残破电池,生命之火已然熄灭,只剩下空洞洞的躯壳在迅速枯萎。
巽风漠然地挥了挥手,那几具了无生气的躯体便如被狂风吹散的枯叶尘埃,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呵,终于是清静了。”他低语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
体内,磅礴的镜能如熔岩般激荡奔涌,带来撕裂经脉的痛楚。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道横亘在眼前的奇石屏障。双手快速变幻印诀,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狂暴的镜能疯狂汇聚,空气因能量的高度压缩而发出轰鸣,他竟是再度施展出巽风印。
“我就不信打不破你!”巽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困兽的嘶吼。话音未落,一只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庞大巨手在他身前骤然成型!它不同于第一次出手时的手印,是真正的手掌。这巨手甫一出现,周围的空间都在轻微的扭曲和震荡,随即裹挟着摧枯拉朽威势,狠狠撞向那道坚不可摧的奇石屏障。
“轰——!!!”
两者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被冻结了。绝对的寂静吞噬了一切,仿佛连声音本身都被那碰撞的中心点碾碎、吸收。巽风瞳孔收缩,全身肌肉紧绷,所有感知都凝聚在那一点上,不放过任何一丝屏障可能碎裂的迹象。
一瞬,仅仅一瞬之后!
恐怖的音爆如同雷霆炸响!实质般的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如同无形的巨环轰然扩散!狂暴的能量乱流硬生生将巽风如断线风筝般向后掀飞了数十米,他强行稳住翻滚的身形后,气血翻涌,喉头更是一甜,一道血痕自嘴角流下。
“咔嚓!咔嚓嚓!”
刺耳的碎裂声穿透了能量的余波,如同天籁之音传入巽风耳中。他来不及平复内伤便猛地抬头,只见奇石屏障那被巨手轰击的核心位置,几道狰狞的幽暗裂纹正如同蛛网般飞速蔓延开来!
“好机会!”狂喜瞬间点燃了巽风的眼眸,压倒了一切伤痛与疲惫。没有丝毫犹豫,他将体内所剩无几的镜能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右拳之上,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的流光,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直射向裂纹最密集的区域!他要毕其功于一役,用这最后一击在这该死的屏障上开一个洞!
然而,就在他奋力冲刺时,异变陡生!
那蔓延的裂纹并非仅仅局限于撞击点,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屏障四周疯狂扩散!刹那间,视野所及的整片奇石屏障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这绝不是他两次攻击能达到的效果,巽风下意识地扫过组成屏障的几枚奇石——空的!
“奇石……没了?!”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冰冷恐惧,瞬间从脊椎尾椎直冲头顶!那已不是简单的危险,是死亡本身在狞笑着逼近!
“逃!必须立刻逃出去!”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纯粹的求生欲碾碎。巽风的速度在恐惧的催动下再次飙升,这鬼地方太邪门了!至于那屏障之后是什么,冲出去再想吧!
近了…更近了…裂纹中透出的不再是幽暗,而是刺目的白光!
“给我……破!!!”巽风发出了生命最后的呐喊,凝聚了所有残余力量的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布满裂痕、即将崩溃的屏障之上。
拳头接触屏障的瞬间,并非他预想中的坚硬触感,而是如同击打在了即将碎裂的冰面。裂缝骤然扩大,那裂缝中的白光不再是透出,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嗡——!!!”
视野被彻底剥夺!纯粹、浩瀚、无法理解的白光,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瞬间吞没了巽风挥出的拳头,吞没了他的手臂,吞没了他的整个身体!
“啊啊啊啊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惨叫从白光深处爆发出来,那是巽风在被彻底抹除前最后的悲鸣,瞬间又被那无边的白光所吞噬、湮灭。
……
“嘣——!”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撕裂了空气。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刺目的强光骤然爆发,瞬间吞噬了那座悬浮在空中的庞然大物。光芒炽烈到极致,又在刹那间坍缩、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悬空大楼的全部,连同巽风等人尽皆在这惊心动魄的白光闪烁中,被彻底抹除,没有爆炸的碎片,没有燃烧的残骸,只留下一片突兀而寂静的空旷。
蓝语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指尖残留的微光悄然隐没。她轻盈地转身,看向依旧沉默着的赵惊羽:“搞定啦!干净利落。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呢?”
赵惊羽收回目光,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波澜。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迈开步伐,沉稳地朝着上方坚实的地面走去。
“先回基地。”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安顿好收容舱。然后,去赤京。”
“赤京?”蓝语眼睛一亮,快步跟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语气里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你这是……又要去搞什么大动作了?”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上次在赤京的“热闹”景象——赵惊羽带着他那几个风格迥异的兄弟,为了追捕张兴和,几乎横跨了半个赤京,留下的“传说”至今还在某些圈子里流传。
赵惊羽步伐未停,目光平视前方,只淡淡吐出一句:“没什么。解开一个秘密,再解决一些人。”
“哈!这还叫‘没什么’?”蓝语挑挑眉,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解决‘一些人’?上次的事情,可是让首都陆防区的人忙活到了现都没消停呢!快说说,这次去赤京,咱们先……”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起来,声音清脆,上次一直待在零号舰内,还没来得及在赤京落脚就又跑去了建木城,这次可得好好利用利用。
赵惊羽沉默地听着,既未打断也未附和,只是那唇角似乎松动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直到带着收容舱登上零号舰,蓝语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声。
登上舰船,舱门闭合,隔绝了外界。零号舰轻盈地拔地而起,融入蓝色的天幕。蓝语安静下来,好奇地凑近舷窗,看着下方急速缩小的城市轮廓。
赵惊羽也靠向另一侧的舷窗,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和大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悄然爬上心头,并非源于身体,而是灵魂深处。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幼年时那些关于平凡日子的模糊憧憬——安稳、宁静、平平淡淡——此刻如同褪色的旧照片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实……这冰冷、喧嚣、充满诡谲与刀锋的现实,早已将那份天真碾得粉碎。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冷硬与决绝。
平淡?早已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