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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再不收网要当老大了(下)

    “刚刚那个青年是你儿子?”

    沈棠想起刚才自称姜胜儿子的青年。

    姜胜摇头:“自然不是,他要是臣的儿子,臣早就大义灭亲,岂会让他活到如今?”

    沈棠:“他也是诈骗团伙的核心成员?”

    姜胜神色凝重三分:“不属于。”

    “好家伙,这里头还掺了第三方势力。”

    “主上怕是猜不出他是哪一方的。”

    沈棠来了兴致:“这般神秘?”

    姜胜:“不是他们神秘也不是他们有能耐,而是主上可能早就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沈棠闻弦歌而知雅意。

    秦礼:“又是这帮不安分的。”

    姜胜语气嘲弄:“王庭这些年愈发稳定,试图颠覆社稷、复辟旧国的贼子不得不由明转暗,整日东躲西藏。这些丧家之犬没几个见得光的,手上也没个正经营生,不是吃老本坐吃山空,便是想着办法寻旧国故人接济……百家讨饭,竟也叫他们苟延残喘到今日。”

    这帮复辟贼子穷了十多年。

    某日,天降横财,一夜暴富了。

    他们争取到了一笔极其庞大的政治献金。

    沈棠气笑了:“行,我算听明白了。合着是诈骗头目左手搞钱,右手资助他们捣乱是吧?也是,局势乱了,诈骗犯生意才好。”

    虽说这俩蚂蚱搞不出名堂,但就是癞蛤蟆趴脚背——诈骗犯将赃款藏在凰廷,贼子也敢壮着胆子跑过来转移这笔“政治献金”,配合能将她恶心到了:“坏我一天好心情。”

    姜胜:“公肃说擒贼先擒王也有道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最好里应外合,一次性将这帮人一网打尽。跟蟑螂一样的家伙,若不清理干净还会卷土重来,实在烦人。

    沈棠颔首道:“深以为然。”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屋顶方向。

    朗声问道:“你以为呢?”

    姜胜与秦礼看到她行动,第一时间变换步伐,几乎同时挡在沈棠身前,跟着才是抬起视线望向屋顶。待看清屋顶有一团黑影坐着,二人心中寒意陡生——此人是何时出现的?

    随着乌云散去,月光倾泻。

    黑影露出真正的容貌。

    居然就是刚才的姜姓青年。

    秦礼扭头看向姜胜,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不是说这个青年是复辟党的代表人物,过来跟诈骗团伙交接“政治献金”的吗?

    这出场方式,怎么看也不是小喽啰。

    就在二人猜测青年真实身份的时候,沈棠一语道破天机,揭晓答案:“还是说你觉得我言辞不够尊重,该称呼你一声‘君侯’?”

    秦礼:“……”

    姜胜:“……”

    能被主上称一声君侯的人,屈指可数。

    印象中也就公羊永业、罗三跟魏城几个老登,而这些老登的“君侯”全是靠自身实力获得的,而非王庭爵位。也就是说,眼前这名看似年轻的青年,实际上跟上面仨同辈分?

    青登双手负背,轻盈落地,一开口的语气跟方才截然不同,带着老古董特有的登味:“老夫还以为沈君知晓真相后要喊打喊杀。”

    “在康国现行律法之中,诈骗罪没有死刑,最高也就无期徒刑。无期徒刑那点时间对于寿数远超普通人的你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养老罢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先出手。”

    更别说秦礼二人还在这里。

    这么近的距离,万一这个老登不要脸面搞偷袭,伤到人怎么办?她是不在乎老登这块瓦砾是死是活,但她在乎秦礼这两块美玉。倘若无暇美玉因瓦砾而损,岂不是叫人心疼?

    青年老登神情漠然看着沈棠。

    而沈棠也直视回去,不避不让。

    青年老登倏忽扬唇轻笑,周身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一扫而空:“沈君的回答当真是让人意外啊,跟魏城那厮说得一模一样……啊不,你本人比他口中的‘你’更加有意思。”

    姜胜:“……”

    好家伙,这个喊了他一段时间“阿父”的临时便宜儿子,还真是跟魏城一个辈分的武国余孽啊。堂堂一个二十等彻侯,这么没节操?

    沈棠道:“你敢现身,所图为何?”

    她直接单刀直入。

    青年老登不满她的态度。

    “可有人说过沈君不解风情?”只有对他灵魂没兴趣的人,才会直奔他的肉体,他还以为这个能统一四方大陆,完成当年旧主也完不成壮举的女人会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君呢。

    沈棠:“可有人说过你年龄太大了?”

    青年老登:“……”

    沈棠:“我显然不会对一年龄两百开外的老东西生出‘风情’。不要虐待老人啊。”

    青年老登:“……”

    魏城显然没说过沈棠嘴巴这么刻薄。

    他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要是不直接进入正题,姓沈的绝对还能说出个更加气人的浑话:“老夫眼下确有一事……望沈君通融。”

    “君侯可知自己触犯康国哪一条律法?”

    他自己也有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呢。

    “老夫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犯?犯下大错,为何还能厚颜找我通融?君侯不觉得自相矛盾?”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青年老登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沈君这话不对,律法不也有自首减刑、将功折过这一说吗?虽说沈君也不在意那帮异想天开复辟之人,但不清理干净,他们三不五时冒出来给沈君添堵,更有甚者——沈君怎知被他们侵扰的故人之中,没有下一个顾望潮呢?”

    顾池全家怎么死的,她应该很清楚。

    以她对顾池的看重,也不会允许类似故事继续发生,让顾池看一眼揭一次旧伤疤吧?

    沈棠:“……你故意的?”

    故意用所谓“政治献金”将那帮复辟党吸引过来,也方便青年老登反手将他们卖了。

    青年老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先主有教你,这句话不能这么用?”

    青年老登:“他懂的怕是没我多。”

    沈棠:“……”

    青年老登:“说起来,即便老夫没‘将功折过’,沈君也该对老夫‘从轻发落’。”

    “为何?”

    “老夫对你康国社稷有功。”

    “有功?”

    “老夫只是收走他们能力范围外的资产,让他们手中微薄财富跟他们贫瘠脑子能匹配上罢了。他们中,也不乏对王庭有异心的、有不满的、有憎恶的,沈君该不会天真以为这世上每个人都会因为你统一四方大陆,让他们过上安定日子,便都会对你感恩戴德?恰恰相反,他们恨极了!安宁、富贵,本就是极少数强者才配享受的。是你,将一件本该奢侈的东西变成了烂大街的俗物,什么三教九流都能享受……老夫替你收拾他们,不解气?”

    沈棠淡淡道:“狡辩。”

    明明是为一己私欲,却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仿佛他此前行为都是在替天行道:“你收拾的是他们?你满足的是欲望。假如不是欲望促使你这么做,而是一颗为天下公的心,岂有姜卿长子险些悬吊自戕一事呢?你在狡辩!”

    普通人也才多少家底?

    一朝被骗了个干干净净。

    承受能力弱一些的,直接家破人亡。

    沈棠根本不接受他这番诡辩。

    青年老登却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反而耸肩摊手,笑道:“老夫的武者之意便是如此,欺骗,诡计。若不狡诈,哪有鱼上钩?”

    对他来说,“狡辩”不是诘问。

    而是来自上位者的赞美。

    沈棠:“……”

    她就说吧,武胆武者/文心文士就没几个精神正常的:“你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

    继续对话下去,她血压都要高了。

    良久之后——

    沈棠道:“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君请说,老夫知无不言。”

    “你这算是在示好?”

    “沈君这么觉得也行。”

    沈棠扯了扯嘴角,言语带着几分讽刺道:“不说我当年微末的时候,只说盘踞西北,略有家底那会儿,也从未见过你们这些人。如今,倒是左一个彻侯,右一个彻侯了……”

    青年老登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呢。

    他道:“沈君可有上过赌桌?”

    沈棠:“……”

    有康时在,赌桌对她来说就是禁区。

    青年老登也不在意她回答不回答,兀自说道:“赌桌,一向是赢家通吃的地方。你是赢家,你才有通吃的机会。你都没有赢,何来通吃?成大事者,筚路蓝缕之时,身边既有相持相扶的贤臣良将,也有饥肠辘辘的豺狼虎豹。功成名就之后,身边就只有好人了。”

    他说着漫不经心而又薄凉的话。

    沈棠微末的时候,还不是赢家呢,自然没有通吃的资格,而等她通吃了,自己不就从“豺狼虎豹”变成向她示好的“好人”了吗?她介意的是过程,而自己只在意一个结果。

    他不在意“同甘共苦”经历带来的收益,自然也没必要经历筚路蓝缕时的艰苦奋斗。

    有一个结果就够了。

    沈棠:“……”

    青年老登交出赃款,延期坐牢。

    沈棠收拾他拍拍屁股丢下的烂摊子。

    唯一让她心情稍微好一些的是打击诈骗团伙、追回赃款、将复辟党一网打尽的同时,顺手还能解决一件前不久的小事——赵奉裨将家中发生的事情,背后跟复辟党有点关系。

    姜胜也替大儿子追回了被骗银钱。

    本来是想将这些钱都还给大儿子的,他还未告知大儿子这个决定,竟然从妻子口中知晓一件事,将他气得心口疼,直呼家门不幸——

    大儿媳此前说大儿子还没来得及将“赚钱路子”告诉几个兄弟姊妹,他一开始也选择相信。别看几个孩子小时候还很和睦友善,长大成家后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大儿子想“闷声发财”也说得过去。谁曾想,大儿子曾写信给姊妹兄弟们说过。

    不,应该说“炫耀”过。

    其他孩子也或多或少偷偷背着“投资”。

    只是没有大儿子这股贪婪疯劲儿,并没有将全部身家投进去还上了高杠杆。他们接触时间还短,戒备心还未完全散去,所以损失也不严重,还在能承受范围,没有寻死觅活。

    姜胜脸色微微发黑。

    他本就是乱世出来的狠角色,作为谋主哪有心思单纯的?不过稍微动脑子,便猜出老大一家隐瞒的真相。不过是怕姜胜夫妇听说其他几个孩子也被诈骗,担心他们将全部家底掏出来平分给他们兜底。原本能给老大一家托底十成,这么一分可能就只能托底三四分。

    干脆选择隐瞒。

    先让老父老母帮他们一家拉出泥潭再说。

    至于兄弟姊妹那边,总不会出人命。

    姜胜想清楚这些,抬眼看妻子。他妻子满脸愁色,似乎没想到亲手养大的孩子会有这样自私自利的一面。她羞愧自己没有教养好,同时又心痛本该齐心协力的手足变成这样。

    这些孩子都是她十月怀胎生的。

    哪一个不是心肝?

    如今这个模样,她最是心痛。

    姜胜声音带着点嘶哑:“他们早就长大了,不仅为人父母,也为人祖父母,早不是咱们抱在怀中的襁褓稚儿……你我都得接受,他们长成的任何模样……哪怕是事与愿违。”

    妻子闻言,簌簌落泪。

    姜胜也心痛。

    夫妻俩相拥着沉默,脑中几乎都是几个孩子懵懂时期的模样,那一声声“阿父阿母”能喊得人心坎儿都软成一滩水。姜胜自问对孩子足够公平,从不因为哪个是儿子就多得一分家产,也不因为谁年长谁年幼谁嘴甜就能独得偏爱,哪怕是最后分家也是平均分一分。

    如此,竟也这般结局收场。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兵部这么多事情,姜胜都能游刃有余,武将这么难搞,他都能一个个顺毛安抚,偏偏轮到自家的孩子,他就傻眼了,束手无策了。

    这件事情带给他极大的冲击。

    搞得姜胜销假复工,心里还念着。

    顾池被迫听了个全套。

    他跟姜胜吃廊食的时候,嗤笑道:“没想到咱们温国公也有当局者迷的时候,这件事情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你怕是早就看清楚了。手足不合,不外乎是觉得自己被薄待。”

    姜胜:“我待他们从不偏私。”

    一个有的,其他都会有。

    顾池:“唉,温国公这就不明白了吧?本该能拿到却没有拿到的,那就是薄待。多少年了都是长子继承家业,轮到你这里,你不论男女长幼,统统均分,长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兄弟姊妹分走本该属于他的?民间都说‘老大亲老幺娇,不会投胎半拉腰’,家中幼子被宠爱也是寻常,可你们夫妻可有多偏爱幼子一点?可有因为幼子年幼而多纵容一分?”

    其他人家能拿到正经家业的女儿,基本都是有修炼天赋的,而姜胜的女儿是普通人也拿到跟兄弟一样的待遇,其他兄弟不会觉得对方拿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一份?女儿也有自己的想法,如今都是女君治下,凭什么女儿必须要有修炼天赋才能跟她们兄弟有一样待遇?

    倒是几位兄弟贪婪。

    因此——

    顾池下了结论:“生出隔阂是正常的。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你院中的植株,你们是他们父母也不能让每个孩子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长。为今之计就只能接受,随他们去了……”

    嘴里这么说,心里在庆幸自己仅一养女。

    姜胜:“……”

    (σ)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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