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疠所,还是赵安两世为人,心软,不愿多出人命。
搁老丁,估计直接就把钱家几个妇人收押在牢,弄不好到最后能让钱家灭门。
封建时代关押女犯的牢房,那黑暗程度比男牢还狠,只要进去了不管你原来什么身份,除非家里打点及时,要不然百分百就会成为狱卒的玩物,甚至白天坐牢晚上却被带去青楼当兼职的。
命运比选不上瘦马的姑娘还惨,身不由己。
灭钱家门这种事,老丁也绝对干得出来,没见他不动声色就让人弄死钱老二么。
归根结底,赵安心还是太善,做不到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境界。
火烧屁股了,老丁还能怎么办,当下叫来负责刑名的蒋师爷让其到牢中劝说钱老三,另外让户房给取了张三百两银票。
赵安不便到牢中便叮嘱蒋师爷一定以诱之以利,讲明利害关系。
钱家已经死了两个男丁,你钱老三要还不知好歹非要把自己小命也给弄没了,那就不能怪赵教授心狠手辣。
说起来这事真不怪他,谁让钱老大自个头铁非要往枪口上撞呢。
虽说真正的违法者不是钱老大,而是他这个假冒他人身份做官的赵教授。
但事情既然走到这一步,讨论谁有罪谁没罪没有任何意义,相互间还是认清现实的好。
你钱老三再牛,也永远斗不过赵安这个同进士出身的教授!
因为赵教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三个人!
三个当官的。
外围还有一个教授和一个知县,再给赵教授几年时间,估计官官相护这个成语能被教授大人玩出新高度、新花样出来。
蒋师爷很快就到了牢里,让狱卒把饿的没什么力气的钱老三提到值房单独谈的话,期间还让狱卒给钱老三弄了半只烧鸡补充一下营养,省得等会放出去时跟个病唠鬼似的。
谈话结果还算圆满,相比两个在道上混久了就误以为自个很牛掰的哥哥们,钱老三要务实的多。
接受了县里开出的条件,却提出两个要求。
“钱修德说一是让县里给他安排份差事,二是让他大哥的儿子到咱们县学读书。”
说完钱老三的要求后,蒋师爷便不说话,因为做主的人不是他。
“这个嘛,”
县尊大人刚要发话,赵安却抢先说道:“无妨,答应他!差事的事县尊大人给安排一下,读书的事有劳宋教谕了。”
“好!”
老丁和老宋彼此看了眼没有异议,不怕钱老三提要求,就怕钱老三不提要求。
因为提要求本身也是双方互信的一个保证。
你提了,我办了,那以后就不提了。
你提了,我不办,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你再闹,你就占理。
带着县里的保证蒋师爷再次去了牢房,未几钱老三就被放了出去,特意给换的一身新衣服,由两名事先安排过的衙役送了出去。
见到突然被放出来的丈夫,钱老三的媳妇又惊又喜,接下来的剧情就出现大逆转了。
当着围观百姓面,钱老三主动辟谣,继而直接同媳妇将年迈的老爹、老娘给拉了回去。
没了两个老的“助阵”,钱家大儿媳顿时也息了火,在几名换上便衣的差役好心劝说下终是带着没什么主见的老二媳妇先回家。
当事人都回家了,围观的百姓还起个什么哄?
全当看大戏了。
一场有可能发生的围攻县衙大事件就这么被化解掉。
衙门内三位当事人倒是没有举杯庆祝,而是在研究那堆伪造的资产证明。
“也就是说只要咱们能够不断拿出地契房照,就能不停从钱庄把银子贷出来?嘿,这要可以的话,咱们就借他个几百万两出来!有几百万两,买个道台干干说不定都成!”
望着桌上这堆新的“资产证明”,老宋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两眼有光。
这么简单而又粗暴的骗钱法子,他怎么就想不到的!
“恒利那边最多也就二百万两银子,你一股脑借出来他恒利不得关门?”
赵安笑着拍了拍这堆假房产证,假土地证,“借钱这事得细水长流,也不能总是我们这几个人借,后面得弄些新人去借,要不然人总号迟早发现问题。”
“新人?”
老丁和老宋双双一怔:什么意思?
“赵大人的意思是找别的官员跟咱们一起干?”
老宋觉得这事不靠谱,他跟县尊大人上赵安这条贼船可不是自愿的,实是走投无路硬着头皮上的。
别的官员又没他们那大麻烦,怎么可能充当借贷工具人呢。
赵安却摇了摇头:“新人未必就是新官,也未必就是人,我是说未必就是活人,死人也可以。”
“死人怎么行?”
老宋直摇头,觉得这有点太荒唐,匪夷所思了。
“死人怎么不行?”
赵安随手拿起一份房照,很认真说道:“只要这些东西是真的就行,二位要知道钱庄那边看的可不是人,而是这些。”
“.”
老丁和老宋对视一眼,好像脑中又增加新知识似的。
“先不说别的,你把这些东西拿去从钱庄把钱先借出来,我和宋大人这边明后天分别去借,等钱全借出来后咱们再商量.”
老丁的意思借这么多钱出来除了水利工程外,其它钱怎么花三人得商量着办,不能由赵安一个人说了算。
起码要确保他们有个知情权,不至于借这么多钱出来最后给打了水漂,那样到期还上钱会死人的。
赵安自是没意见,收起桌上的假资产证明装进事先准备的牛皮袋中,正要去招待所找娄老师去撸小贷,县尊大人却叫住他很是和蔼道:“都饭点了,吃过饭再走不迟。”
“没事,我不饿,早点把钱借出来早点安心。”
赵安嘴里说着人已经往屋外去了,县尊大人又开口了,轻咳一声:“难得夫人备了一桌酒菜,你吃过再走嘛。”
“啊?我真不饿,”
赵安扭头却发现县尊大人的样子怎么那么扭捏,跟个大姑娘似的。
嗳?
脸怎么也红了?
正纳闷呢,老宋过来轻轻一拽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县尊留大人用饭,大人就留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丈母娘不得相相女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