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顾应回首,陡然间,喉咙上便出现了一道绯红色的细线,似是被人施加以“断头术”一般!
“咯…咯……”
那骄横的剑君还未暴起,整个人便一阵眩晕,身影晃动间,只来得及以手杵剑,乏力的跪在地上。
“脑袋都要掉了,你还想说什么?”
荧惑面无表情的俯视着那黑发男子,言语间也不由得多了一分失望。
“通体唯修一口剑气,固然杀伐足够,可这剑仙一途……”
这欲言又止的话,险些呛的那太白剑君两眼一黑。
如此不言之言,比之恶语还要伤人!
但下一刻,却见这女子挽袖,素手一指,当即定住了那太白的头颅。
祭羽化仙光凝作一道七寸银针,只以仙光为首,法意作线,犹如穿针引线一般,竟是强行将他的脑袋重新缝了上去!
阴神一境,抛颅断臂而已,谈不上什么致命的伤口。
似这巴丘旁门仙道中,这位剑仙一脉的“剑君卢尺白”着实显得有些玩笑了。
五方仙门开坛擅斗法,海外三宗护道有神通,天都各处道统都有一脉成熟的体系。
唯这矜高的剑仙,察觉到咒法临头,竟然以身祭起三百六十五块剑骨,他真的自峙剑骨铮铮,打算拿脑袋去硬扛。
喏……这不就是下场么!
荧惑只是轻言嗤了那太白一句,也不再多埋汰他。
其为荧惑,是五方五曜的领头人,至少,在下一个“太白”候选人出现之前,容忍一下也无妨。
何况,天宫诸曜间,利害终归还是一致的!
就在下一刻,却见她已经招来羽化天伞,素指勾在伞柄的弧度上,足尖一点便跃至了穹天之中。
这把羽化伞乃是那座被北国“大周”进行了灭法的羽化道至宝,十八瓣伞页分别由十八片“化仙羽”铸就,是一尊有着十一道轮禁的古宝。
羽化仙伞一出,如琼华一般在那虚天百丈之上盛开,同时,诸瓣之间照下来一十八道羽化仙光。
这仙光一出,那远处瞩目着他等的府刺史亦是不由得挑起了眉头。
桂花府刺史乃是一名威严男子,鱼纹绣袋,大红官袍,相貌清隽的中年模样,上蓄两撇微微翘起八字胡须,眉宇间有虎狼之志。
“两位的行事,多少有些过分了!”
府刺史双眸眯起,不待那羽化仙光落下,反手却将悬在腰间绣袋中的牧守官印向上一抛。
霎时间,便见那更加高绝的穹天上,有遮蔽了夜色的印玺虚影镇下,四四方方,千丈方圆,巍然如泰山压顶,定住了这十里虚空,几令神鬼凛然。
四方印玺生得异像,上刻玄龟昂首,沿缀流云宝纹,由天而坠,镇禁虚空,竟是要连带着那撑伞的女子直接镇压。
两方阴神虽足够唬人,但这里是江南道桂花府!
府都国人八万户,结宅而居以作“城”,四面弓墙以作“矩”,这是独属于人道的规则。
那刺史一印抛出,天圆地方,顺其心意,陡然间好似化作了一座囚笼一般,将这整座城郭禁锢,任由那玉印坠下,与那一十八道羽化仙光悍然撞上。
轰隆隆……
旁侧的桂花府尹一声叱喝,抬指便往眉心一点,即刻,其天灵之上贵气顿生,上有九口大日精金琉剑,挂悬在天;下有九尊太阴玉如意,定立虚空。这日月诸宝分理阴阳,总摄六合,齐齐朝着那“太白”刚刚接上的头颅打去。
九口大日炽琉剑,化煌煌剑芒而起,环绕着“太白”喉咙横冲直撞,九尊太阴玉如意,亦是悬浮在空,似是琴弦起伏般,暗合韵律的一一打向他的脑袋。
如此作为,可不像是什么磊落之举!
但在场的府州大员哪一个没有历经过诸般场面?并不觉有什么不妥。
阴神再强,去了头颅,且看他那太质阴神可还能稳固否?
“……”
太白惊怒之下,且将剑器掣起,足以贯穿天际的剑光再起,化作长庚剑芒探出,动如灵蛇出信,势若疾雷突闪,一个照面间,正与那紫府府令的日月诸宝赤琉剑、玉交击数十次,声如清铃碰撞般,连绵不绝。
下一刻,尹老别驾出手了!
诸刺史、府令皆是南国士道流官,每隔半甲子小评级、一甲子收官,便会交互换任,唯有府州别驾,从来都是本府的豪强冠族所任。
别驾者,凡朝天祭祀之仪,可别乘一驾,权位极尊。
这位桂花府的老别驾面色极为阴沉,他既是本地府老,不容外来强人随意的屠戮地方。
他更是鬼郎-黎卿的领路人,只在那府都东面气机生变之时,他的心头就感到了一丝不妙。
老别驾眉首蹙结,一指点出,当即便是虚空生符,五岳四山成符根、云纹鸟篆作符头,那三道丹书符箓一出,定在虚空之中,无根之法,犹借天威,丹书一燃,当即便是漫天的暴殊雷火肆虐。
引雷、阳炎、火走……
“咯!!”
太白那勉强缝合的脑袋有些僵硬的抬起,两剑并做一剑,将那五尺金剑凌空一抛,也无太多的花里胡哨,阴神真人的投剑,唯有无可阻挡的锋芒法意刺出。
下一瞬,诸赤琉剑、玉如意也好,雷火丹符也罢,只为阴神一剑皆破尽。
令人毛骨生寒的锋芒剑意劈落,从这坊边直到郊野十里的距离,竟生生斩出了一条幽深的裂谷来。
尹别驾与那桂花府尹受这一剑,当即便吓得抽身逼退,尽管他等各有护身遁走之术,但仍不免为那外溢的剑气撕开了护体神光,齐齐后仰翻出了个趔趄。
“咯……”
太白还要动作,可那几尽被斩首的头颅着实影响了他的行动,其中长恨绵绵的法意正在纠缠着他的阴神,无比渗人的诅咒似乎自始至终都在阴暗之处徘徊,令他无法再使剑光分化。
若是平日,他只需再分一剑,即刻就能让这暗箭害人的老家伙魂归天外……
这面‘太白’受创,还在缓缓地恢复,无暇逐杀那几名紫府大员。
穹天之上,那千丈之大的玄龟印玺已然与羽化仙伞开始了交锋。
此方印玺,乃由帝都金陵所制,取仙材宝料铸作法宝,凡有国中之士受董督之衔后,可悬配一印玺,镇灭四方之不平。
如此沉重的镇器,后发先至,倏尔印在荧惑那羽化仙伞之顶,悍然破灭一十八道羽化仙光。
可就在要更进一步,与那羽化伞相撞之时,却是晃然一震,似是触碰到了五岳神山般,再进不得分毫了。
“哦?既有杀伐之能,护身仙光,连宝印都破不开?”
这清气蔓延的宝伞,还有如此威能?
府刺史面色稍显沉重,只见这红袍大员抬起袖来,自其中取出一枚虎符,且将此虎符拍落,立时便有风雷暴虐。
正所谓虎尊坐中堂。
那虎符所化插翅飞虎合百丈神躯几如神雷浇筑,甫一落地,直教这桂花府皆震上了三震。
这虎尊凶悍,身形还未落稳便一个飞扑跃上了高天,虎魄双翅一扬,好似两把雷刀开刃,爪牙之间霹雳萦绕,直往那羽化宝伞上一撞,便叫府都千里之间,骤闻一声霹雳炸响。
虎魄插翅若神兵,风雷激荡破乾坤!
这一撞,即刻便叫那穹天之上都似是破镜一般,炸出了如同道道虚空缝隙。
“……”
荧惑双眸眯起,横掌在前,只见她的身后,羽化仙光已在不知何时化作了一双似是鸿鹄白鹤般的白羽,这双羽化仙翅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合拢。
竟真的挡下了那恐怖一击!
休言那羽化伞下,璇玑仙影现,这虎尊一个飞扑下去,摇头晃脑,爪牙其中,口中震天嘶吼,聚起璀璨风雷,所过之处无不是响雷四炸,所造成的破坏反倒比那“太白”还甚了。
风雷飞虎追逐,荧惑身后仙羽张扬,时而绕伞游弋,时而化作两柄羽刃,时而又柔软似白绫,仙羽招摇,罗袜点空,却真如一副“逗猫图”!
两样戏逐了许久,荧惑突然面色一凝,想起来了正事,掣手一抬,竟将那羽化仙伞收了起来。
这仙伞收束,于她手中既似一柄缀羽法杖,又如羽剑秉持。
头顶玄龟翻天印玺好落下,只为她持伞一点,却真似是那一抹伞尖挑起了堪比泰山的宝印。
只见这女子眸中异色忽起,那灵滢眸间即刻便有双瞳分而汇聚,衍生出大道法理交织,直到那双冷白色的重瞳展现之时。
虚空之中,似是有不可思议的秘力落下,玄龟印玺法相不过瞬息便被一目崩碎,正首尾追逐着她的虎尊,着那视线交错,下一刻,竟被生生腰斩了开来。
荧惑持伞在天,虚空一点就将那玄龟印玺的本体打落,垂眸俯视了下去。
“无需紧张,我们不过是路过而已!”
“此刻,离开便是。”
那冰冷的银色重瞳打量了场中众人一眼,即刻便见那如谪仙般的女子扬起右手,单手便将那正较着劲的“太白君”摄起,足尖在虚无中一点,泛起一道微弱涟漪,张开羽化仙伞便飘摇而去。
重瞳之术,无人不识。
这是相传为古之圣人所拥有的神通,重瞳之下,交织万道之理,亦是可洞彻并借用阴阳两世的规则!
“这,到底是何人?”
“她绝不是寻常的阴神道人,羽化大神通,重瞳之术……”
府都刺史抬手摄回他的玄龟刺史印,注视着那飞雷接续、断躯重生的虎魄灵,心头终于有了些沉重。
这两门,可都是古史中闻名的大神通。
那女子,斗法之间,翩若惊鸿起舞,举重若轻,几未损坏这府中一草一木。
这可是诸仙门真人都难有的道行啊!
府中五名大员汇聚,眉宇间尽是染上了深深地阴霾,如此人物,竟从未听说过?
而夜色下。
荧惑指绕仙光,提起太白便往东而去,此刻她那羽化仙翅已然褪去,宝扇收束,如若缀羽之杖反握在掌心。
她并不想与天都的南国结下没有必要的恩怨。
太白骄纵,斩了这都府一剑,累及数人死亡,群坊震动,他也受上了一记杀咒,这一来一回,且算是因果已消。
至于计都……
诸事从不顺遂人意,荧惑还没有想好这二人之间,该怎么办,只是于虚空中踏波而行,脚步加快后,三两步便离开了数十里距离。
“咯……”
仙光下,太白满面怒容,似是有诸多不满要宣泄,矜高如他,怎步过如此险境,以至于今日沦为了荧惑掌中囚徒?
何况,荧惑他懂个屁!
太白挣扎许久,见荧惑只是面无表情的呆看着自己,愈发暴怒了。
剑气掣起,竟是直接冲破了荧惑的仙光庇护,强行以庚金剑气接上颈骨,似是金铁摩擦般沙哑道:
“荧惑,根本就不是那几名囊虫碌官下的毒手。”
“太白”亦是才第一次见识到荧惑出手,注视着那还未隐去的恐怖重瞳,,他竟然连语气都清澈了许多。
他扭过头去,不愿再与荧惑对视。
突然,太白阴神中感应骤显,眯着眼睛望向某处,当即投剑斩出,将郊野外的一座茅庐草庙斩作两半。
只似一阵清风掠过,太白与荧惑二人便落在了这破败的废墟之前。
那草庙中堂之内,空旷蒙尘。
唯在某一处角落中,却见有一摊黑红色的血泊,那摊黑血都已经将近要凝固了。
只是,有一张剪开了的血色人皮纸,正掉落在那血泊之中,纸卷上乃是一道被斩首了的符图画像,红底黑纹,若神祇之貌,正似是“太白”君。
此刻,便是荧惑都有些惊讶了。
咒血,符图血纸,是咒书之术?施咒之人,居然是在他等阴神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这几乎致命的一击?
太白抬起脚步,面无表情的踏入那草庐之中,四处残留的气息,不是那“计都”还能是谁?
还有那血泊中的浮图纸书,如此分明的道法体系,除了此人,南国还有第二个修行此道的?
“别碰!”荧惑眉头微皱,骤然出言,阻止道。
“计都的身后有一座六天冥府,有幽天的故鬼投下了眷顾,你最好不要碰和他有关的任何东西,记住是任何的贴身之物。”
六天的鬼神,是上一个时代的绝对主角。
宗庙鬼神兴起之时,祖先鬼神乃是与天齐祀的存在,六天鬼神便是幽天的代名词,连山川大地星空神祇都要位居其后。
无数的神通巫法祭祀,符箓仪轨,皆是由那贯通阴阳二世的宗鬼大道之间诞生。
鬼道,本身就是人道与天道的产物!
即便是幽天中那些旧时代残存下来的遗物,亦拥有着能让阴神真人暴死的恐怖,即便是半出阳神的大真人,亦有不能踏足的禁地!
否则,幽天早就被探索的干干净净了。
“哼!”
太白眉头微挑,冷哼一声,挥袖便将整座草庐崩灭。
那小子,不在这里。
可在阴神真人的注视下,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逃不了的!
太白寒眉索视,不过片刻,又化作百丈剑光冲天而起!
待得那州府诸大员赶来之时,只见到剑光再起,又往府都之内去了。
如此反反复复,三进三出?这叫他等如何还能再忍?
府刺史面色一板,且将那虎符一拍,翻身踏在虎魄头顶,亦作风雷追逐而去,只留下三五名紫府道人与那谪仙般的女尊面面相觑……
此刻的桂花府都。
前代崔府遗址!
这是两百年前的一座簪缨之家。
传闻崔家是北地来的逃亡世族,于前代朝堂上中担任了关键的镇北侯位,在北来战乱中屡作前锋,直至战到阖族尽灭……南国诸士感念崔家功德,不教地方士族染指这处宅邸,在未损其原来构造的情况下重新修缮了这方遗址,立了祠堂……
太白寒光一剑,将这座崔府的大门崩灭,抬步便进入了其中。
只见这原应该空旷疮痍的院中,却是四处张灯结彩,三步悬一顶大红灯笼,五步栽一簇血牡丹,勾廊巷角,贴满了“囍”字剪纸,道道垂花拱门将这做府邸映照的幽深无比。
这不是桂花府,甚至不再是现世了!
太白君一眼辨认出来了,这是一方“法域”。
四方弥漫的玄阴之气,在那宫苑的青瓦枯树上凝结出来色泽发黑的寒霜,一间间紧闭的房间中,似有人影晃晃。
突然。
砰!砰砰!
好似房间内的香案上,有两颗头颅掉落了下来,一路沿着地板翻滚着,直至终于撞上了那尽头的房门后,诡异的滚动声才夏然而止。
但,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已经弥漫了开来。
“鬼蜮……嘛!”
太白喉骨已经被一剪破碎,此刻的喃喃自语更像是从骨头缝中挤压出来,那声音比幽天岐山上的人面鸮还要难听。
只察觉到在那幽府深处还有异动,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提起剑器便闯了进去。
直将那垂廊花门一脚踹飞,太白可从来不跟你玩什么循序渐进,掣起裂天剑意,一剑便将这装神弄鬼的鬼蜮直接撕裂。
只在这阴神一剑之下,哪里还有什么红囍深宅?
唯有那密密麻麻肆意蠕动的怨恨鬼发自黑天中垂落,汨汨滴落的浓稠邪血,令人恶寒,一节节想要血泊中爬出来的血鬼残肢,愈发恐怖!
“嘿,找到你了,鬼崽子是吧!”
似是生铁摩擦般的嘶吼声传出,此刻太白声音冷厉,但出奇的没有怒色。
抬手一剑斩破层层幽光,直击向那鬼蜮的最深邃之处!
无尽距离中阻隔的恐怖鬼发,猖獗血鬼,游弋孤魂,皆为这一剑撕开。
阴神者,真人之尊也。
他这一剑直接撕裂了两重鬼蜮,叫那血鬼域与幽冥域完全的接壤,也因此,果真近得了最腹心幽天冥域中的清冷道人面前。
那是怎样一个人呢?现世所见的他,不外乎清冷、矛盾、无常心。
但在这里,鬼郎君才是真正的鬼郎君。
七尺的青年,莲花结观,江南儿郎特有的柔和面庞给他平添了几分忧郁。
他身着锦衣云珏,手持一把鬼剪,半个脚已经退入了幽深的漩涡之中。
头上是无尽的鬼发张牙舞爪,遮蔽了天空,鬼发的末梢处,邪血不断地滴落!
而在黎卿头顶的那片深邃之下,有一头厉鬼,一头几近阴神的厉鬼。
虚假的画皮遮蔽了太白的感官,但他可以断定,那是头极为恐怖的恶鬼。
旁侧尚有一紫府鬼婢,掌心在捧着一卷血色的人皮书,面色苍白的望向来人。
玲珑猖,她终归刚刚成猖,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啊?没有膝盖一软,也算能看了。
但她怀捧的人皮书,却又是太白君的符图摸样。
“你来了啊!”
黎卿眼睑微动,也丝毫没有被正主逮住了的尴尬,只是面无表情的打着招呼,而其动作亦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往那片幽深的漩涡之中退走。
旁侧的玲珑还在呆愣,当即便为黎卿左手一揽,连带着她整个猖鬼都提溜了起来,却是正面对着太白,缓缓的沉入了幽天旋涡之中。
“太白君不是想想称量称量贫道么?”
“来吧,幽天中见!”
形如挑衅般的话语幽幽落下,甚至,那玲珑唱还为黎卿授意,尚在旋涡外握持这“太白”人皮书的右手故意地晃了两下。
好像在说你不来,我可在继续咯……
“哼。”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太白受了他一剪,这一见面,同样得先还他一剑。
若说坊前那一剑,他只是随手试探,这一剑,便是汇聚了他胸中长庚肺金之气的掣力一剑!
万千金气招摇而来,将这幽暗的鬼蜮都照亮,太白一剑点出,没有丝毫的花里胡哨,那五尺金剑陡然便增长作千丈剑芒,先是以一化百,再是百剑合一,弹指间千丈剑芒便直接贯入幽天旋涡之中。
他竟是要横穿二界,斩了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