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
“还我银子!”
监牢内,孙绍祖骑在贾赦身上,斗大的拳头一拳接一拳的落在仇人的脸上。
他是越打越兴奋,一拳接一拳的下去。
打歪了鼻子,打飞了牙齿,打爆了眼球。
孙绍祖在泄愤。
不仅仅是自己与贾赦直接的仇恨,更是宣泄自己被抄家下狱的愤怒与惶恐。
他有心投效女帝,为女帝做牛做马做郎都行。
奈何他有心投效,人家却是不要!
不但不要他,还把他给抄家下狱!
下狱之后却是与贾赦关在了一起,孙绍祖的惶恐与愤怒,全都宣泄在了贾赦身上。
“饶~饶命~”
早已经被酒色伤透了身子的贾赦,哪里是年富力强的孙绍祖的对手。
“去死!”
红了眼的孙绍祖,真的是把贾赦往死了揍。
毫无疑问,贾赦被打急眼了。
他拼命挣扎,挥舞双手~
两人都忘记了,贾赦之前被断手,林道送了他一个铁钩手套。
下意识的挣扎挥舞之间,铁钩陡然钩住了孙绍祖的脖子。
孙绍祖大惊,吃痛之下死命掐着贾赦的脖子。
贾赦这里也是剧痛,拼命拽钩子。
‘咔咔!~’
‘噗嗤!’
贾赦被捏碎了喉骨,痛苦窒息挣扎许久之后,方才憋死。
而孙绍祖,则是被钩烂了喉咙,痛苦而死。
最终两人的尸首,被狱卒仍上了大车,运去了乱葬岗扔掉,便宜了那些红眼野狗。
“嘿~嘿~”
“宝玉,环哥儿,加把劲,快到了~”
大运河岸边,贾政父子三人,前拽后推的运送贾母的棺椁回乡。
东宫之事后,饱受震撼的贾母病倒,最终因为没有御医来救治,没能扛过来。
曾经将御医当做奴仆使唤,家中有点身份的丫鬟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喊御医的贾母,最终因无医生救治而死。
贾政父子三人,得了女帝之赦可以送贾母还乡安葬。
只不过贾母多年积攒的家底,却是都被留了下来,偿还之前修园子的欠款。
如今只有一口放在大车上的薄皮棺材,连个拉车的牛马都没有。
一队官差跟在后面,冷眼旁观。
旧时的各级衙门官差,全都被拿下关押,等待严格审核。
有深知内幕的秦总捕头负责审核,曾经为虎作伥坑害百姓的,一个都跑不了。
如今的官差,都是从义军之中抽调出来所担任。
这队官差负责押送贾政父子三人,回乡安葬贾母之后,还要送他们三个去工地上,与其他贾家男丁汇合服苦役。
享用了这么多年的民脂民膏,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贾宝玉形容枯槁,面如死灰,再无往日里风流倜傥的玉公子形象。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宝玉哥哥。”推着大车的贾环,不满呵斥“使劲啊!”
“就我一个人在用劲,你想累死我?”
换做以往,贾环绝对不敢这么跟贾宝玉说话。
毕竟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在备受宠爱的贾宝玉面前,还不如一条狗。
可如今,贾家败家了,给贾宝玉撑腰的,不是躺在棺材里面,就是被发配去了教坊司。
没人给这位玉公子撑腰,贾环也敢大声说话了。
这么一想,贾家败家对贾环来说,也并非全都是坏事。
至少身份地位上,不用再被压制。
贾宝玉低下了头,没有回应。
他不是偷懒,实在是没办法用劲。
因为一用力,后面就绷不住!
眼泪无声的落下,如今的贾宝玉只求一件事,那就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快点让自己醒过来吧~
黄河岸边,治水工地。
“今日丙字营送粮一百一十九石三斗~”
“另有盐一十七斤六两~”
“猪两口,重一百八十斤~”
“羊一腔,重七十六斤~”
“蔬菜~”
“布帛~”
“钱货~”
丙字营的负责人,念着今天收到的物资。
一旁的矮凳上,跪坐于地的贾琏,低着头奋笔疾书的进行记录。
往日里的华服早已经不见踪影,琏二爷现如今是这处营地内的文书。
好不容易记录完成,交给营地负责人查阅。
检查无误后,收起来归档。
他的工作还没结束,大批招募来的民工,排着队找他写家书。
读书人在这方面的作用,还是值得肯定的。
等到写完不知多少封的家书之后,远处天边已然是夕阳西沉。
贾琏揉着手腕起身,拿出自己的木碗排队去打饭吃。
他归入了招募民夫的队伍,不但有热腾腾的米饭,甚至还有肉汤可以喝。
不远处,栅栏隔开的地方,是那些勋贵文武子弟族人吃饭的地方。
肉汤是没有的,只有白菜汤。
米饭也没有,只有稀粥,用的还是陈米。
这边的民夫们都是有工钱的,可隔壁的却是在服劳役。
贾琏见着了不少熟人。
像是贾藻,贾蘅,贾芬,贾芳等人。
没见着贾蓉。
他捧着碗过去,隔着栅栏询问“蓉哥儿哪去了?”
“二叔~”贾芳哭丧着脸过来“蓉哥儿做工的旧伤复发,已是被抬走了~”
贾蓉之前给他老子贾珍放哨的时候,被林道废掉了命根子。
这伤势很重,一直是靠着名医与珍贵药材维持。
如今来做工,既无名医也无药材。
再加上高强度的劳动出汗,伤口裂开感染汗水,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贾琏也没办法,只能是连声叹气。
“二叔~”
贾芳哭着询问“我等何时才能回家?”
这话问的,贾琏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片刻之后,将手中的碗递过去“至少还活着,安心干活,待到服役期满就能回家了。”
家?
哪里还有家!
懂不懂什么叫做抄家,家都被抄了,哪里还有家~
“都安心些。”
贾琏挤出笑容安慰“咱们至少还活着,总比贾代儒他们要强的多。”
抄家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抓起来,进行审问甄别。
没什么太大恶行的,才有资格来到工地上服苦役。
那些罪大恶极,像是与贾代善同辈的贾代儒等人,七十岁了还要强纳十几岁的小姑娘,查出来之后直接判处割刑。
物理切除之后,仍在了大街上无人问津,熬了几天就死了。
贾琏他们,至少还活着。
看着贾芳等人,抢夺自己的碗中饭菜狼吞虎咽,贾琏也是心中唏嘘不已。
曾经这等猪食,别说是吃了,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现如今,饿了大半天的贾琏,已经开始后悔将饭菜送出去了。
他多少也是受到了些许优待。
被安排做文书,而不是下河道去干活。
待遇方面也是与民夫看齐,林道算是给了他个面子。
强忍着不去嗅饭菜的香味,贾琏扬起头看向夕阳。
‘也不知那婆娘怎么样了~’
京城,浣衣局。
‘嘭!’
装满了衣服的大盆,被仍在了凤姐儿的面前。
横眉冷目的管事呵斥“快点洗!洗不完就别吃饭!”
双手被冻裂口子的凤姐,低着头拉过大盆,默默的清洗衣物。
曾经荣国府的二~奶奶,如今只是浣衣局的洗衣工。
女帝不住皇宫,宫中人手也是大规模的裁撤。
如今浣衣局洗的衣服,是以军服为主。
低着头洗衣服的凤姐儿,眼泪忍不住的落下来。
‘忘八!’
‘拔雕不认人~’
‘老娘服侍你那么久,让我来洗衣服~’
凤姐儿抱怨林道,可也只是抱怨。
毕竟相比起被送去了教坊司的王夫人邢夫人等人,还有被砍了脑袋的赖嬷嬷等人,她已经算是命好了。
林道并非无情之人,其实已经是照顾她了。
若不是有林道的照顾,真要是按照规矩办理,放印子钱的凤姐儿,早就被砍了脑袋。
现如今,至少命还在。
“二~奶奶~”
一声呼唤,惊醒了埋头干活的凤姐儿。
抬起头,见着竟是平儿来了。
她大喜过望,起身就扑过去,抱着平儿嚎啕大哭。
“二~奶奶莫要如此。”向着管事的点点头,手里拎着餐盒的平儿,引着王熙凤来到一侧休息的地方落座。
打开餐盒,拿出几道酒菜“二~奶奶快些趁热吃吧。”
“往日里没白疼你。”
拿起筷子,王熙凤狼吞虎咽。
“家里一切都好,巧姐儿如今上了学堂,奴婢日日陪伴接送。”
平儿说着家里的事儿,王熙凤这里却是没有回应,忙着低头胡吃海塞。
没办法,浣衣局的工作太累太多,可饭菜在她眼中,那就是猪食。
曾经普普通通看不上眼的酒菜,此时简直就是美味佳肴。
待到吃饱喝足,王熙凤方才急切询问“他怎么说,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平儿无奈摇头“林公子他,只是偶尔来寻~陛下~”
“我只是个丫鬟,哪有机会搭上话。”
“那你去求林姑娘,不是,是求陛下开恩。”王熙凤急切“你看我的手,洗衣服都洗成这样的了!”
“已经求过了,求了好几次。”
平儿再度叹气“陛下说,她都听林公子的。”
“二~奶奶~”平儿收拾好东西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得尽快赶回行宫去。”
“好平儿。”王熙凤一把抱住她嘱咐“一定要想办法救我。”
回到工位上继续洗衣服,不远处的宁国府尤氏,满是羡慕的开口“你至少还有个贴心的丫鬟,我这儿连妹妹们都没看望过。”
王熙凤沉默无言,继续工作。
平儿返回行宫的路上,途经菜市口。
天色都已经黑下来了,可菜市口这里依旧是热闹非凡。
随着围观人群的欢呼叫好声,隆隆鼓声代表着还在杀人。
好多天了,一直在砍头,太多了。
“之前听闻,梅翰林乃是书香门第~”
“未曾想,家中竟有如此之多的龌蹉事儿。”
“连自己家的媳妇都~真是斯文败类!”
“活该全家男丁皆斩!”
“梅翰林剥皮充草,真是大快人心!”
平儿听着路人的讨论,低着头快步赶路。
一路出示腰牌,经过层层军士的检查,终于是回到之前的荣宁街,如今的御街。
曾经的荣国府与宁国府的牌匾全都取了下来。
这两座府邸如今合二为一,为女帝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