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次年,马姝婕即将生产的日子。
百壑山外层。
清澈的水塘里鱼儿灵活游动,塘边长满了花花草草。
几个半大孩童在附近玩耍。
除了六岁的徐礼渊,其他几个是长工们的孩子。
百壑山外层有好几千亩的农田,还有饲喂猪牛羊的饲养场,因此雇佣了大量的长工。
长工们在百壑山生活稳定,有的娶妻生子。
“咱们去塘边逮螃蟹吧。”
徐礼渊声音稚嫩。
“啊?我爹不让去水塘边,说会淹死人的。”
有同伴摇头、不敢去。
“淹死人?水塘有什么好怕的。放心吧,跟我走。”
徐礼渊才六岁,不懂溺水的可怕。
他说着往水塘边走去,还拉着另一个年龄更小的孩童。
刚走两步,他回头朝着不敢去的孩子做鬼脸吐舌头:“胆小鬼不敢去,略略略~~”
三个孩童前往水塘边。
靠近水塘,地面湿滑泥泞,有虾蟹和泥鳅躲在淤泥里。
徐礼渊脱了鞋子,光着脚丫在塘边逮虾捉蟹。
前方水面掀起一层层涟漪,浑浊水面之下似乎有东西游动。
徐礼渊一步步走过去,水面没过他膝盖、直至大腿。
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朝着水塘里滑进去。如果是大人,这水塘不会有危险。
可对于六岁孩童而言,哪怕只是一米多的水深也会危及生命。
在徐礼渊落水的时候,另外两个小伙伴急于救他、都掉进了水塘里。
“救命~救~”
“咕嘟咕嘟~”
三个孩童在水里扑腾着,不断呼救。
————
“礼渊~!”
一声呼喝在几百米外响起。
声音落下的同时,那人健步如飞、很快冲到水塘边。
徐忠淮迅速捞起三个孩童,将他们带上岸边。幸好他来得及时,孩子们只是喝了几口水,并无大碍。
他黑着脸,呵斥道:“礼渊,谁让你来水塘的?我不是说过,不能靠近水边么?”
“爹,我……”
徐礼渊低下头,眼神看向旁边的同伴,伸手指向别人:“是黑娃,他要来水塘边逮螃蟹,我被他带来的。”
啊?
小名“黑娃”的孩童,和徐礼渊同岁,他胆子小,面对徐家父子二人不敢为自己辩解。
徐忠淮却是不信礼渊的谎话:“还敢撒谎?除了你,谁有这么贪玩?等回去再教训你。”
说完他看向那两个孩童:“你们快回去,以后不准到水边!”
这个岁数的孩童,溺死是常事。
就这个水塘,两年前淹死了一个长工的四岁孩子。
徐忠淮环顾四周,心中不满:守水塘的人不在。
这是养鱼的水塘,至少应该有一个人看管,此刻却是没人。若是有人看管,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回去给五叔说一声,这守水塘的人该滚了。”
他心里想着,单手抓起儿子礼渊朝着百壑山居住区而去。
他儿子徐礼渊,贪玩且胆大,经常乱跑,爬树钻洞、上山下水,没有他不敢的。
之前礼渊跑丢过一次,出动不少人、找了大半天才在某个不起眼的山洞里找到他。
这次如果不是徐忠淮来得及时,礼渊会有生命危险,还连累别人家的孩子。
————
一间三丈长宽、孤零零的房屋位于半山坡。
房间里。
徐忠钞端坐于书桌旁,手执毛笔在纸上写着【百字文】。
“孝忠礼义,仁慧贤良,谨言慎行……
门第昌盛,永世太平,传承有序,万古长青。”
以前他最讨厌读书写字,如今写了两万多遍的百字文,练出一手工整漂亮的楷书。
写完一遍,他熟练地取出一张新纸,再次开写。
两个时辰后,他放下毛笔,扭动脖子、活动发酸的手腕。
将写满了百字文的一沓纸整理好、放入皮箱。
“又装满了。”
满满一皮箱的宣纸、足有五千张,全是他写的百字文。
他走到窗户边,朝外大喊一声:“来人!”
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小跑着赶来,恭敬道:“忠钞老爷。”
他是徐家的家丁,今天轮到他在此伺候徐忠钞。
“小李啊,到屋里来,把这皮箱送到我爷爷住处去。”
徐忠钞指着自己桌上的皮箱。
“好嘞。”
家丁小李熟练地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锁住房门的铜锁,进屋搬起那个足有三四十斤的皮箱。
走出房间,他再次锁上房门。
困住徐忠钞的这间“书房”,防守并不严密。如果徐忠钞愿意,可以轻易打开房门或是窗户,离开这间书房。
但他从未这么做。
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
徐忠钞知道这是对他的惩罚,不敢错上加错。
“你等下。”
他在家丁准备离开时候出声:“我算了算日子,我家夫人快生了。你帮我打听着,什么时候生,生的男娃女娃……”
“忠钞老爷,我晓得。”
在家丁离开后,徐忠钞走到另一边的窗户。
透过窗户朝外远望,他能看到对面那座山头上马姝婕居住的宅院。
————
此时,马姝婕的住处。
卧房里,她即将生产。
前两天徐孝云从城里请来了最好的接生婆,人称“刘婆子”。
刘婆子今年五十来岁,她十几岁时给当接生婆的奶奶打下手,二十几岁就能独当一面、亲自接生,当接生婆至今几十年了。
她懂一点医术,加上经验丰富,能处理生产中遇到的各种问题。
经她手的孕妇,难产出事的概率是最低的。
名声传出去后,找她当接生婆的人越来越多,最忙的时候早上接生一个、晚上接生另一个,或是哪家孕妇难产、别的接生婆处理不了,临时请她去救场。
这么多年,被她接生出来的孩子超过一万之数。
刘婆子带着帮手在卧房里忙碌,她给马姝婕擦拭额头的汗珠,安抚着:“夫人莫担心,你这娃儿活泼得很,你体质又好,肯定很顺利。”
“嗯。”
马姝婕咬着牙,忍着阵痛。毕竟是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她心中紧张、忐忑不已。
“还记得我教你的呼吸方法吧……”
刘婆子估摸着孩子就快生了,做好准备。
卧房门外。
英子和徐孝云夫妇在焦急等待。
当爹的徐忠钞不能来,于是徐孝云和张彩霞这当爷爷奶奶的在此守候。
声嘶力竭的痛呼从房门里不断传出,听得在场几人心情焦急。
好在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孩子降生。
很快房门开启,刘婆子的帮手说了声:“母子平安,是个男娃。”
之后房门再次关上,他们还得忙活一阵。
听到“母子平安”,大家都松了口气。
“好、好,太好了!”
徐孝云又多了个孙子,心情激动。
这个孙子得来不易,花费了很大代价救回来的。
他没有忘记徐忠钞,第一时间派了个家丁去给徐忠钞传话。
————
房间里。
刘婆子手中拎着刚洗干净、光溜溜的婴孩,将其称重。
“七斤六两,真是个结实的娃儿。”
她将婴孩在手中摆弄着,检查身体的各个部位。她看似动作粗鲁,其实很有分寸。
“这娃儿真漂亮。看这一双大眼睛,长大后得迷死多少姑娘。”
她见过数不清的孩子。
刚出生的婴儿都不好看,皮肤皱巴巴,眼睛挤成缝隙。只有长大一些才能显现出婴儿的可爱模样。
而她手中的婴孩,却很好看,皮肤光洁、仿若亮着微光,一双大眼睛如同黑葡萄、忽闪忽闪。
“咦?”
刘婆子忽然察觉到古怪。
“不对劲。”
她眉头皱起,仔细端详怀中的婴孩。
在她当接生婆的生涯中,见到刚出生的孩子天生残疾或是虚弱带病的情况不罕见。
可她怀中的婴孩分明健康活泼得很。
只见她伸出一只手,在婴儿的双耳旁边打响指,又在其面前摆手。
“……”
发现问题后,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神情变得严肃。
“怎么会?”
她不信邪,又尝试了几次。旁边帮忙的人手也察觉不对劲,围上来。
马姝婕躺在床上,她刚生下孩子后就服用了一粒“气血丸”,且不是普通的气血丸,而是徐忠澈炼制的半灵丹气血丸。
她损失的气血恢复,面色逐渐红润,身体中涌现力气。
“给我看看孩子。”
她坐起身,满心欢喜。
“诶~”
刘婆子应了声,将婴儿抱到马姝婕的面前。
马姝婕看到孩子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我儿子真俊俏呢,多重?”
“七斤六两。”
“是个胖小子呢。”
马姝婕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