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果金,金沙萨前线指挥部。
弥漫着硝烟与汗水的空气里,塞西泽紧盯着全息沙盘上不断推进的蓝色箭头,拳头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带着激昂:
“李!你看到了吗?第三装甲营已经撕开了他们的侧翼!法兰佬的外籍兵团不过如此!再给我五天,不,三天!我就能把他们的脑袋摁进刚果河里喝水!”
通讯那端,李亦的身影在金沙萨指挥部临时架设的全息投影仪上凝实。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古巴雪茄,神情平静得与塞西泽的亢奋截然相反。
李亦的目光掠过沙盘上高歌猛进的态势,并未落在塞西泽期待的赞许上,反而如冰水般浇在塞西泽发热的头脑上。
“停止进攻。”李亦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出,清晰而冷冽。
“所有单位,转入防御,巩固现有防线。”
指挥部里瞬间一静,几名参谋官错愕地抬起头。
“什么?”
塞西泽脸上的笑容僵住,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脑子里满是不解。
“为什么?我们现在占据绝对优势!士兵们的士气正旺!”
“一场战术的胜利,改变不了你是一个贫弱国家领导人的事实。”
李亦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千钧重压。
“你的敌人不止在正面,三天后的联盟会议,才是你真正的战场,把拳头收回来,才能打得更远。”
塞西泽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想反驳,想争辩,但看着李亦那双穿透虚拟影像、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将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我明白了,转入防御,巩固战线。”
“很好。”李亦微微颔首,身影随即在金沙萨指挥部消散。
……
科摩罗,地下指挥中心。
刚切断与钢果金的通讯,蜂后那独特的、略带电子合成的女声便在他耳畔无缝响起。
“BOSS,萨利接受了‘红海展示’的方案。”
“但他额外请求我们提供‘海鹰-2’型岸基反舰系统的操作培训,他担心他的人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
“可以。”
李亦将雪茄放在鼻下,轻轻嗅着那醇厚的烟草香气,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面前巨大的全球态势图。
“让托马斯从命运岛的守备队里抽调一个小队,要可靠的人,以‘军事顾问’身份过去。”
装备交付分三批,我要看到他在红海航道上的实际控制力,再给下一批。”
“指令已记录并传达。”蜂后忠实的回答着。
不知为何,越和人类打交道,李亦就越是喜欢蜂后这般的机器。
处理完也门事务后,李亦这才让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梁建军进来。
这位总工程师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专注。
“李总。”梁建军上前一步,指向全息屏幕上复杂的城市管网图,“计算中心三期工程的内部布线遇到了点小麻烦。”
“按照最优路径,主干能源线路需要穿过三号生物实验区下方的预留管道。”
“但芬奇教授那边……反应比较激烈。”
梁建军顿了顿,面露苦涩,接着道:
“他认为强烈的能量波动会干扰他那些‘娇贵’样本的稳定性。”
“告诉他,城市整体规划高于单个实验室的偏好,让他按最高标准做好设备屏蔽。”李亦的语气不容置疑。
“如果他再有异议,让他直接来找我,另外——”李亦话锋一转:“命运岛方面有什么新消息?”
“托马斯刚提交了月度报告。”梁建军熟练地调出另一份文件,“第一期三百名常备驻防人员已完成所有适应性训练,岛屿的封闭式生态循环系统通过了连续三十天的压力测试,目前已实现基础果蔬和淡水的部分自给。”
自从正式加入李亦的“团伙”之后,梁建军得到了一定授权,知晓了命运岛的真实部署。
他也未曾想过,当初只是为了拿金主钱完成自己梦想设计的方案,却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真实建设完成了。
而李亦这边,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命运岛,这颗深植于美洲后院的毒牙,正在按照他的蓝图,一步步从概念变为足以撼动世界格局的现实。
就在这时,指挥台侧翼一个不常亮起的、代表巴尔半岛卡西乌斯酒店的加密通讯灯,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李亦按下接通键后,茱莉亚的影像浮现。
她罕见地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红发束在脑后,脸上没了往日的慵懒媚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手般的警觉。
“亲爱的,有群老鼠不太安分。”
茱莉亚开门见山,没有一句寒暄:
“塞浦路斯那边盯着的‘前摩萨德’小队,沉寂一周后,其中两人突然出现在开罗,与一个身份不明的中间人接触了一次。”
“我们的人只捕捉到零碎词语,‘生物样本’、‘非官方渠道’、‘确保纯净’。”
“能锁定中间人吗?”李亦身体微微前倾。
“对方很专业,用了物理反侦察手段,我们只拍到一个模糊的侧影和一辆无法追查的旧车。”茱莉亚摇头,“需要我派人贴近,或者采取更‘主动’的措施吗?”
李亦沉吟片刻,缓缓靠回椅背:“不必。保持监视,记录所有接触对象。”
“我们要的是他们背后的人,不是这几只无关紧要的卒子。”
“明白。”茱莉亚的影像干脆利落地消失。
李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
这些阴魂不散的老鼠,目标明确,却又始终在他核心圈层的外围徘徊,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感到不悦。
他正准备起身,亲自去计算中心看看艾伦·斯加鲁菲的进展,个人加密线路再次响起,这次显示的是于朝军的内部代码。
“李董。”于朝军的声音带着一丝熟悉的、处理世俗事务时的轻松,“两件事。一是母校发来正式邀请函,希望你能作为杰出校友代表,在下个月的百年校庆上做个演讲,线上也行。”
李亦几乎能想象出于朝军在通讯那头推眼镜的样子。
他揉了揉眉心:“帮我婉拒,用‘海外重要科研项目脱不开身’的理由。”
“另外,以我个人名义,看着捐一笔钱,就用作……扶贫专项奖学金好了!”
一个美术学院而已,还是把他落榜的那种,李亦实在懒得去关照。
“明白,李董。”
“第二件事,”于朝军语气微变,带上了点家常的无奈,“您母亲才给我打电话了,聊了半小时家常,中心思想就一个:让您尽快晚婚,说隔壁老李都抱孙子了。”
由于他自身有时难免有所不便,所以他还把于朝军的联系方式交给了家里。
却是没想到让李母多了一条催婚的渠道。
李亦:“……知道了。下次她再问,你就说我有数。”
结束这通充满烟火气的通讯,李亦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柔和。
无论他在这个星球的阴影面掀起多大的风浪,远在东方故土的那份平凡牵挂,始终是他与世界之间最坚韧的锚链。
他收敛了瞬间的恍惚,目光重新变得冷冽,投向指挥中心主屏幕上那幅巨大的、由光点和线条构成的全球棋局。
钢果金的战火、也门的暗潮、命运岛的孤悬、科摩罗的崛起……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
而他,执棋的手刚刚落下,平静的表面下,风暴正在无声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