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图南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什么事?”
“你的这个所谓话剧,真的就是话剧那么简单?”
图南心念一动,故作不解地反问道:“不然呢?”
King无所谓地笑笑,眼神却很锐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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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指向数字“五”。
卡门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他放下手中的笔,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站了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图南面前,一板一眼地说道:“敬爱的部长,再见。”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打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这几天,每天一到午休或是下班时间点,卡门都是这样做的。
第一次的时候图南还有点发懵,直到现在她已经完全习以为常。
她放下手中的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
“下班了?”孔安白从一堆堆的文件中抬起头,“卡门还真是人形闹钟。”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看向图南:“一起去餐厅吗?”
图南摇了摇头:“我还有事,你先去吃吧。”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孔安白朝她挥了挥手,一阵风似的卷出了办公室。
图南收拾好东西,直接来到了四楼。和值班的护士打过招呼之后,她顺利地进了乐佩的病房。
在外人看来,乐佩还是昏睡着的。图南必须每天都过来打卡,至少让阿米莉亚觉得,她有在努力唤醒乐佩。
乐佩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是我。”图南说道。
乐佩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玻璃珠似的眼睛看向她。
“今天还好吗?”图南在床边坐下。
“一直躺着,说不上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乐佩平静地说,“你呢?”
“我似乎也是。”在这个房间的时候,图南难得感觉到一些平静,尽管她还有无数的事要做,但是这一个小时,她可以和朋友安静地说说话。
“要做的事很多,虽然一直在做,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有没有用。”
坦白地来说,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她不是什么时候都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确信无疑,偶然也会有怀疑的时候,怀疑自己现在在做的一切是否只是一种无用功。
个人的力量太渺小,或许她做得再多,在某些人看来,只是蚍蜉撼树。
乐佩很适合做一个听众。
她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开口,什么时候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应,比如现在。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感觉?”
图南迟疑了一会,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
“就像是……蚂蚁?”她说,“你见过这种生物吗?”
乐佩笑了一声:“我虽然一直在高塔之中,但也不至于连蚂蚁都没有见过。”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蚂蚁。”图南诚实地说,“像一只在寻找食物的蚂蚁,兜兜转转忙忙碌碌。或许好不容易找到了,又会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挡住去路。
蚂蚁实在太渺小了,就算是一片树叶落下来,对他来说或许也是灭顶之灾。”
“如果我们都是蚂蚁,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没有人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所作所为?
可神奇的是,这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生物,却能给人带来巨大的麻烦,比如那些……被无声无息蛀空的家具?”
乐佩看着她,平静而温和地说道:“每个人都会有迷茫的时候,就像我曾经那样。我们或许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但我相信,只要有坚定信念的人,最后一定会走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对蚂蚁来说,一片树叶的落下或许是灭顶之灾,但换个角度而言,也未必不是一块可以避雨的天地。”
图南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句话击中了,她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乐佩。
胸口那股堵塞了许久的郁气仿佛被什么冲开,图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只要换个角度,便是不一样的境地。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图南喃喃开口,“我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她抬起头看向乐佩,郑重地朝她道了一声谢。
反而是乐佩因为她过于郑重的道谢有些不知所措了。
“如果能帮到你的话,我也很开心。”她朝图南笑了笑,“我想我们之间并不需要‘谢谢’”
图南不好意思地朝她眨了眨眼。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她看着乐佩,“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答。”
“什么疑问?”
“阿米莉亚忽然老去是因为你吧?她这么执着让你醒过来,是因为你醒过来之后,能够再让她恢复青春吗?”
乐佩愣了愣。
“我……”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那头原本璀璨夺目的金发,哪怕在她醒来之后,也依旧黯淡无光。
“我已经没有那种能力了。”她说,“实际上,我认为我已经的的确确地死去了,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让我又一次苏醒了过来。”
图南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乐佩疑惑地看着她:“你指的是什么?”
“之前的一切,比如你是因为什么才被她囚禁……”
“当然记得。”
图南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愚蠢了。
她把乐佩当成了那些童话中的NPC,被医院“修复”后洗去了记忆,而后再一次重新投入副本之中。
可是……
她又忍不住想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呢。
乐佩一直以为自己会死,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谁也没有证实过一点。
或许现在的她,就是已经被“修复”过后的乐佩,只是阿米莉亚没有洗去她的记忆,而保留着这些记忆的乐佩也固执地不肯“醒过来”。
她觉得有些凌乱。
乐佩还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她淡淡地说道:“今天阿米莉亚来过。”
“她来过?”图南“刷”地看向她,“她来做什么?”
乐佩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图南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
“我的意思是,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