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李泽岳神清气爽地从姜千霜房间内走出,看了看陆姑苏的院子,确定她还没醒,然后蹑手蹑脚地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日之计在于晨。
他没有去打扰还在熟睡中的晓儿,自己脱去长袍,赤着上身,来到院子里,打起了拳法。
“砰——”
李泽岳还是小瞧了自己如今的体魄,
他打的是军中刚猛拳法,讲究杀伐,一击毙命,此时练拳全力施展,威力十足。
于是,一拳之下,音爆声宛如火药爆炸一般,响彻了驿站。
“噌噌噌——”
一时之间,无数道拔刀出鞘的声音响起,数十名只穿着里衣的绣春卫们飞檐走壁,三息之间便赶到了李泽岳的院子。
“殿下,殿下!”
大太监刘建头发还散乱着,没来得及收拾,鞋也没穿,提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刀,光着脚这就往李泽岳院子里闯。
黑子睡在马厩旁边的屋里,听到音爆的声音,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杨零提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泽岳房檐上,警惕地看向四周。
晓儿那双大大的眼睛出现在了窗棂上,李泽岳转身,冲她笑了笑,示意没事。
随后他看向里三层外三层的绣春卫们,摆了摆手道:
“无事发生,都散了吧。”
“是。”
绣春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提着武器默默退了回去。
李泽岳踹了一脚刘建,让他滚回去把自己收拾利落。
随后,他看到隔壁院落的门被推开了,身着浅绿小裙的陆姑苏款款走出。
看其打扮的如此精致,脸上甚至都涂了层淡妆,想来她早就醒了。
李泽岳抽了抽鼻子,有些羞赧。
也就是说,这小姑娘早就察觉到自己从姜千霜屋里偷摸出来了。
“殿下修行当真刻苦。”
陆姑苏走到李泽岳院里,表情自然,一如既往的轻声细语道。
李泽岳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小姑娘接着道:
“殿下日夜苦修,定然劳累,如此刻苦,姑苏是如何都比不上的呢……”
陆姑苏的语调没有变化,但那股子幽怨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李泽岳打了个哆嗦。
小绿茶终究还是破功了,把嘴上本事用在挤兑情郎身上。
李泽岳解释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只好装傻,若无其事道:
“姑苏怎得醒那么早?”
“昨日刘公公说,今日到了金陵,要有旨意宣给父亲,姑苏身为女儿,自是要好生打扮一番,收拾地利落些,好随父亲一同聆听圣谕,感谢皇恩浩荡。”
陆姑苏微笑着说道。
“好,好。
那既然都醒了,咱们就用些早食,提前出发吧。”
李泽岳吩咐驿卒们送来早饭,又收拾了收拾,车队再次启程。
姜千霜依旧骑在马上,她不喜欢坐马车。
常年骑马,并没有让她那双腿变形,还是如此笔直而美丽。
李泽岳对此深有感触。
正午时分,车队终于赶到了金陵城。
这是李泽岳第一次来到这座城。
不同于姑苏的水墨风韵,也不同于临安的温和细腻,金陵城更添了几分异于江南的恢弘大气。
金陵城的城墙很高,城池占地面积极大,不逊于乾安城。
立国时,甚至曾有大臣谏言,可立金陵为国都。
金陵繁华极盛,走在官道上,到处都是想要进城的商队马车,竟显得有些拥挤。
然而,这一时半会,他们是注定进不去城门了。
此时此刻,
金陵城东华门外。
江南道钦差户部侍郎钱立升,金陵知府陆正狄,以及金陵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静静地等待着。
十三衙门金陵分舵的谢韦捕头站在官员队列中,骄傲地直了直身子,肩上的金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们提前得到了消息,得知二殿下和宫里来的刘公公会在今日进城。
车队终于出现在了官员们视线中。
英武的绣春卫们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队形整齐,飒爽无比,护卫在李泽岳身旁。
此时的李泽岳,换上了刘建从宫里给他带来的蟒服,精神奕奕,骑在骏马上,举手投足之间更显霸道。
在其身后,则是红袍大太监刘公公。
城门前,官员们肃穆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前后之间极有分寸,站在那里,迎接着。
钱立升站在队伍的最前侧。
陆正狄次之。
“臣参见殿下。”
“臣等参见殿下。”
众官员,俯身大礼。
李泽岳下马,亲自扶起了钱钦差和陆正狄,随后直起身子,对着众官员朗声道:
“诸位大人请起。
此时,战事将起,江南不稳,国朝正处于多事之秋。江南之重,全系于诸位大人之身。”
李泽岳目光如炬,负手于后,缓缓扫过面前肃立的官员们,道:
“战鼓之声,已闻于定州以北!
前有逆贼张回,引洪水入江南,妄图颠覆我大宁腹心之地。
后有北方蛮狄,举国之力南下,觊觎我大宁锦绣江山。
江南,乃我朝赋税之源,漕运之枢,更是天下士子民心所系。
值此存亡之际,本王坐镇金陵,与诸位大人共克时艰。
粮秣转运、逆贼清剿、安抚民心、疏通漕运……桩桩件件,皆为燃眉之急。
此时,定北关外,御蛮城外,将士们厉兵秣马,正准备用鲜血捍卫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你我身处后方,无冻馁之忧,无生死之患,唯一能做的,便是竭江南之力,以供战局,定不能让前线的将士们失望!
望诸公与本王同心戮力,不负圣恩。”
“臣等,定竭尽全力,以报国恩——”
众大臣面容肃穆,再次一礼。
李泽岳点了点头,来到一旁。
大太监刘建清了清嗓子,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过了明黄的圣旨,走到众官员面前。
“圣旨到,金陵知府陆正狄接旨——”
话音落,
在场所有人都跪伏于地,等待着聆听圣谕。
陆正狄缓缓走到圣旨前,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一脸严肃:
“臣,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