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素必须得骑着马,因为她身后的李师兄浑身无力,得靠着她的背,要不然……李师兄就会一头栽到地上去。
她其实很佩服这位李师兄,说起来,她是一位天赋极高的药师,若非境界限制,她早就把神山有关医术的一切融会贯通了。
所以,她能通过注入李师兄体内的真气流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如今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他这一路走来,竟然连一句疼都没喊!
“真是能憋又能装啊……”
“还是说,骨子里真那么坚强?”
其实沐素并不认为一直憋痛是一件好事,她觉得,真痛的话喊出来,也是放松精神的一种很好的方式。
不过还好,他们此时终于赶到了神山。
高大的马匹停在了小院门口,沐素搀扶着李泽岳,从马背上跳下。
李泽岳身子一软,险些一下趴到地上。
沐素扶着他的左臂,慢慢向院内走去。
院内很清幽,只是在其中间,架起了一只大锅。
有一位白衫老者站在大锅前,其内有不明液体在沸腾着,锅下火焰肆意燃烧。
李泽岳看着那绿紫相间并且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液体,默默吞了口唾沫。
“师叔祖!”
沐素看着那正在搅拌液体的白袍干瘦老头,脸上咧出了笑脸,唤道。
老头名为卜川,是李泽岳外公的师弟,也是沐素医术一道的老师。
卜川转过头,对沐素笑了笑,又把目光投向了李泽岳。
眼神中……闪过一抹追忆。
“见过殿下。”
卜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李泽岳行了个中原礼。
他是经常下山的,对这些礼节很是熟悉。
他行礼时,动作一丝不苟,但眼眸深处蕴含更多的,还是对于晚辈的一抹宠溺。
“青山,见过师叔祖。”
李泽岳现在没办法回礼,只是恭敬道。
“你的朋友在侧厢房,我已经给他包扎好了,拧成麻花的腿也给他掰了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你且去房中稍等吧,待我把药熬好,便去与你治伤。”
卜川微笑着道。
李泽岳点了点头,由沐素搀扶着,向房内走去。
“伤的还当真不轻呢。”
卜川看着他略显踉跄的步伐,咂了咂嘴巴。
“孙玄那老头……没跟着来蜀地吗?”
……
小院的房间很干净,床铺很大,铺着一层洁白的床单。
一旁,李泽岳的外公,那个名为央摩的神山大祭司坐在一旁,闭目调息着。
“外公。”
李泽岳轻呼一声。
央摩睁开了双眼,点了点头:“衣衫褪去,躺在床上吧。”
说是褪去衣衫,可李泽岳身上原本的黑袍早已在战斗中损坏,裤子勉强遮住了隐私部位,让他不至于裸奔。
还好,此时他的上身,还披上了谭尘给他裹上的一层披风。
沐素帮李泽岳把披风脱下,挂在一旁,又扶着他缓缓躺在大床上。
“圣玉。”
央摩对沐素伸出了手。
沐素乖乖从腰间将吊坠解下,递给了师祖。
随即,央摩看着李泽岳,认真道:
“你体内经脉,被丁贾拳罡渗透地近乎千疮百孔,接下来,我会将其剔除,过程会有些痛苦。”
“剔除拳罡……”
李泽岳喃喃着,忽然想起了前几个月,自己为姜千霜治伤的事。
那时,她的身体也被董平的拳罡所渗透,自己当时用孱弱的魂力与真气,耗费了近半月的时间,才堪堪将其剔除干净。
现在,外公要对他做一样的事?
央摩见李泽岳点着脑袋,他也轻笑了一声:
“只是……我未入天人之境,魂力太弱,必须在圣玉加持下,才能内视你的经脉。”
“无妨,外公,慢慢来便是。”
李泽岳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若是拳罡残留在体内,持续不断地对肌肉与筋脉造成着伤害,那不论吃多么名贵的天材地宝,都起不到什么好的效果。
当然,等待自然恢复也是可以的,只是时间会很长。
霜戎与大宁的战争一触即发,谁也不知道情况会有多么危急,他不想缺席这场大战。
只是……
“外公,一块圣玉,够吗?”
李泽岳有些害怕圣玉对外公的魂力加持不充足。
央摩愣了下,随后又从腰间掏出一块玉,拿到李泽岳眼前晃了晃。
“我把神坛中的那一块,也带出来了。”
“这样啊……”
李泽岳沉吟片刻,艰难地伸出左臂,把自己的吊坠摘了下来,随后,又把自己腰间的玉佩拿出,递向了央摩。
刹那间,四块碎玉在房间中,红光大盛。
央摩与沐素的眼睛同时瞪大。
“玉对魂力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外公且拿着用吧,毕竟,如此精细地使用魂力是件非常劳累之事,有这四块玉在,应当会好的多。”
央摩倒也没有犹豫,伸出手,接过了这两块同等材质的圣玉。
四块玉在手,央摩感觉自己那一丝的魂力雀跃了起来,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着。
“这就是圣玉的力量啊……”
央摩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泽岳也屏住了呼吸。
沐素站在一旁,也不敢动,只是静静看着。
央摩的手按在了李泽岳的肩膀上。
他看到了如巨蟒般盘踞其上的丁贾拳罡,肆意啃食着李泽岳的经脉。
“真该死啊……”
央摩微闭的眉宇间,闪过一抹愠怒。
堂堂的天下第四,以及雪原佛教之主,两位超然的大人物,竟然当真不顾身份亲自袭杀,对一个年轻人出手,丝毫不要脸皮。
若是昨晚他晚到一步,这孩子的小命估计真就交代在那了。若是雁儿知道了,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子。
央摩的真气探向了如巨蟒般盘踞的拳罡,如锋锐风刃,将巨蟒延头颅当中,从上往下,给他切成了两半。
“嘶……”
李泽岳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抓着床角,五根手指深深陷了进去。
如此疼痛,无异于刮骨疗毒。
一旁的沐素看着一路走来没喊一句痛的李师兄此时露出如此模样,便知晓了他到底在遭受着怎样的疼痛。
她略一犹豫,还是坐在了床尾,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往里渡着温和真气。
不求能起到多大作用,若是能缓解一下疼痛,就已经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