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蜀都市的寒风裹着潮湿的雾气席卷大街小巷,然而在这座城市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一场暗流涌动的官场风波正在悄然发酵。
多个部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匿名举报信,举报内容直指二号人物的秘书余挺然的生活作风问题。
人在官场,被举报原本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如此密集且统一的攻势就很少见了。
举报信内容该详实的地方无比详实,,时间、地点精确到令人咋舌,可对于余挺然的姘头究竟是谁,却又含糊其辞。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显然是余挺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何解?
首先,举报生活作风问题本就微妙,这类事向来遵循“民不举官不究”的潜规则。
若是原配上门闹事,或是出轨对象头脑发热,大义灭亲倒也说得过去。
但如今这种被举报的情况,其背后的动机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举报人会是谁?无非是对手或是苦主。
若是苦主,大多会选择实名举报,说白了就是要与对方鱼死网破;可这封举报信却只点明幽会的时间地点,对关键人物的信息讳莫如深。显然,这是有人存心要恶心余挺然。
再者,生活作风问题可轻可重。小题大做,必然会在领导面前失分;置之不理,又会被对方持续骚扰。
妙的是,这封举报信给余挺然及其背后的钱波都留足了余地,既不把人逼到绝路,又能持续施加压力,让他们投鼠忌器,却又保持理智,不至于鱼死网破。
而且更妙的是,此事极为敏感,谁插手谁倒霉,只能靠余挺然自己化解危机。
钱波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钱波脸色阴沉地从齿缝间挤出四个字:“自作聪明!”
余挺然斜倚在真皮沙发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多大点事?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
“至于?”钱波怒不可遏,猛地将信封狠狠甩在桌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你也不想想,孙新城能从这场风波里全身而退,会看不穿你那点小把戏?”
“看破了又能怎样?他还不是拿我没办法?”余挺然依旧嘴硬。
“没办法?”钱波冷笑一声,食指狠狠戳在举报信上,“那这算什么?新年贺卡?”
余挺然强装镇定:“不就是封举报信嘛,又不是第一次收到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钱波直勾勾地盯着余挺然问道:“信里的内容是真的假的?”
余挺然喉头一阵滚动,他多想斩钉截铁地回答“假的”,可迎上老板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低下头:“真的……”
“蠢货!”钱波抓起保温杯猛灌一口,“能查到这些的人,手里底牌只会更多。现在不撕破脸,是在给你留退路。”
余挺然脸色开始变得凝重::“那怎么办?我去给那个女人道个歉?”
钱波平复了一下情绪,没好气道:“高手过招,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先动本就落了下风。”
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对方已经出招,应以不变应万变,静等再出招,只有对手先乱了阵脚,方可出手,力求一击必杀。你最近这段时间本分一点,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余挺然满心不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可在钱波的威压下也只能咬牙说道:“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同一封举报信正静静地躺在金正阳的办公桌上。从信件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有人通过秘密渠道将它送到了金正阳手中。
金正阳将信推到尤爱民面前,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尤局长,你这未来女婿还真是有两下子,这么快就展开回击了。没想到他成长得这么迅速啊!”
尤爱民枯坐在藤编椅上,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对金正阳的话充耳不闻。
金正阳脸色一沉:在我面前装什么糊涂?我们是第一天认识吗?
尤爱民机械地转过头看了金正阳一眼,又缓缓转回去,声音毫无波澜:“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知道不知道又能改变什么?”
“哦?”金正阳拉长了语调,接着起身从保险柜中取出笔记本电脑,“我懂了,尤局长是惦记女儿了吧?”
听到“女儿”二字,尤爱民的眼神微微波动,可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电脑中响起《笑看风云》的旋律,屏幕上播放的画面让尤爱民的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湿了衣襟。
“啧啧,真是父女情深啊。”金正阳凑近,语气中满是嘲讽,“可惜啊,你女儿的心早就飞到别人身上了。”
“我想见见他。”尤爱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恳求。
“什么?”金正阳装作没听清。
尤爱民突然猛地转身,死死抓住金正阳的手腕:“我要见他!”
“他?”金正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你说的是袁景灿?你知道我所有秘密,还指望我放你出去?”
尤爱民绝望地问道:“那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图什么?”
金正阳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一开始,我想直接弄死你;后来觉得,让你看着我活得风生水起,比杀了你更解气。再后来,我发现了这件有趣的事——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女儿失去一切,袁景灿众叛亲离!这才是最完美的报复!”说罢,他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扭曲的恨意。
尤爱民厌恶地皱眉骂道:“变态!”
金正阳甩开尤爱民的手,脸上写满了疯狂:“对!我就是变态!是袁景灿把我逼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让他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尝尝孤家寡人的滋味,生不如死!”
尤爱民焦急地喊道:“你不准伤害小喻!”
金正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误会了,我现在不仅不会伤害她,还要帮她追男人。只有让她先得到,再失去,痛苦才会加倍!哈哈哈!”
看着金正阳扭曲的面容,尤爱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
另一边,袁景灿正准备动身回家,温启铭再次找上门来:“要不把叔叔阿姨接来临州吧?省得你来回折腾”
袁景灿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人上了年纪,就恋家。随他们的意吧。”
“可你这样跑来跑去,真的不累吗?”温启铭不依不饶。
“回趟家而已,又不是去出差,能有多累?”袁景灿笑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拐弯抹角的。”
温启铭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姐说想请你吃个饭。”
“吃饭就免了吧。明年把恒隆的地基打好,比请我吃饭实在多了。”袁景灿果断拒绝。
温启铭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说那封举报信,真能起到作用吗?”
“没用。”袁景灿回答得干脆利落。
“啊?”温启铭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那为什么还要举报?”
袁景灿握紧拳头,眼神坚定:“举报的意义,不在于信里写了什么,而在于表明态度。一味地妥协退让,换不来尊重,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温启铭也撸起袖子,挥舞着拳头:“搞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我还是喜欢直来直去!”
袁景灿笑着将拳头化作手掌,拍了拍温启铭的肩膀。
温启铭一头雾水:“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抬手不是抱歉,而是老弟,你还得练!”袁景灿调侃道。
“是谁还得练啊?”就在这时,温晴迈着优雅的步伐,风情万种地走进办公室。
袁景灿连忙笑道:“我跟启铭开玩笑呢!”
温晴似嗔似怪地说:“袁总这么不给面子?吃顿饭都推三阻四的?”
袁景灿解释道:“实在是急着回家。再说了,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明年再说吧!”
温晴语气哀怨:“从小到大,除了启铭,就属袁总愿意帮我出头。到头来,想请你吃顿饭都这么难!”
袁景灿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咱们是合伙人,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哦!?”温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只是合伙人?”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即便在寒冷的冬天,袁景灿的后背也渗出一层薄汗。
他强装镇定道:“不然呢?难不成还是失散多年的姐弟?”
温晴展颜一笑,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袁总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不是。”
袁景灿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借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旁的温启铭也暗暗松了口气。
袁景灿连忙说道:“那我就不留二位了,咱们明年见!”
“明年见!”
离开启辰大厦后,温启铭开着车,时不时瞥一眼副驾驶上的温晴。
自从温晴从上车起就一直盯着窗外发呆。温启铭不由得有些担心
从车窗倒影中察觉到弟弟的目光,温晴淡淡地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温启铭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姐,你和袁哥……”
“没可能。”温晴回答得斩钉截铁,快得让人怀疑她是在说服自己。
看到姐姐如此坚决的态度,温启铭终于放下心来。
车子拐过街角,温晴别过头,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轻声呢喃:“没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