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那辆双拼色的迈巴赫,就像一位沉稳大气的大佬,似乎想告诉路过的人,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
一般情况下是黑里透白,白里掺杂着黑色幽默。
车里那个人。
显然也不是一种单色生物。
虽然夜色朦胧,林东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邹飞云,也算是京圈长大的太子爷啦,邹家的儿子。
林东凡径直走过去,但没有上他的车。
只是站车边笑侃:“邹少,区区一只金桃就想搞定我林东凡,你是不是有门缝里瞧人的嫌疑?我真的一点都不扁。”
“哥哥今天出手确实寒酸了点,是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我坐不惯双拼色的迈巴赫。”
“行吧,哥哥迁就你一回。”
邹飞云推开车门,下车后松了松脖子上那条红色领带。黑色的衬衫配红色领带,一般人还真的撑不起这气势。
他比林东凡年长五岁,个子跟林东凡差不多高。
为了表示当哥哥的诚意。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辆兰博基尼的钥匙,豪爽地递林东凡面前:“既然你不喜欢双拼色的迈巴赫,兰博基尼总该不嫌弃吧?车停在CBD商务会所门口,我很少来吴州,几乎没怎么开过那辆车,跟新车也没什么差别。”
“你又小瞧我了,我真不穷。”林东凡剑眉微蹙。
邹飞云笑道:“你每个月都定时向组织汇报财产异动明细,哥哥知道你是个身家上亿的土豪,但这并不妨碍哥哥想送你一份见面礼,拿着。”
“兄弟,不带这么玩的。”
“那你想怎么玩?”
“你家老爷子没告诉你么?行贿,是种违法的行为。”
“这么讲就没意思了,伤和气。”
邹飞云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得一干而尽,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之色。
活到三十多岁,向来都是别人舔着脸来求他邹飞云!他从没向谁妥协过,今天是人生头一回!
没想到林东凡居然会反手打脸。
邹飞云忍怒笑道:“你们林家和我们邹家,在京圈也算是旗鼓相当,这样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斗你什么了?”林东凡笑问。
邹飞云郁闷地劝道:“揣着明白装糊涂,真的很没意思。现在你已经抓了高家兄妹,完全可以回去交作业。回头你升你的副局长,谁也拦不住你。如果你非要留在江澜再砍几个人,搞不好就会反伤自己,这是何必呢?”
“你说错了,这不是何必的必,而是必须的事。”
“照你这意思,你是铁了心要跟哥哥对着干?”
“你又错了,不是我要跟你对着干,而是你在试图左右我。我是反贪总局侦查处的处长,真不是你家弟弟。”
“你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这回你说对了,进了油盐的,那是老腊肉,而我是小鲜肉。你瞧瞧我这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是不是比你帅了一个维度?”
“你这话戳我心了,一句话,到底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
“如果你想谈侵吞国资的那些骚操作,我很乐意坐下来跟你聊聊。有没有兴趣促膝长谈?我请你吃夜宵,酒水管够。”
“哥哥得提醒你一句,不识抬举的人,一般命不长。”
“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好像有人想毒死我。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说来听听,说不定能把我当场吓死。”
“你得罪的人那么多,鬼知道是谁想毒死你。”
“给你一个吓死我的机会,你又抓不住。那拜拜了您。回头代我向你老丈人问个好,就说下次反击时长点脑子。”
说着,林东凡转身便走。
邹飞云脸色怒沉:“林东凡,我今天来跟你和谈,也是不想伤及无辜!如果你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后果自负!”
闻言,林东凡止步转身。
含笑望向怒形于色的邹飞云:“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行啊,要不我们现在就撸起袖子来单挑一下,十秒内干不趴你,算我输。”
“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亲自追捕王敏娟?”邹飞云嗤笑:“听说你还养了十个近身保镖,看来你比我更怕死。”
“所以呢?敢不敢单挑?别他妈打嘴炮。”
“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像你这种山沟里长大的无知莽夫,就算回到京圈当了大院子弟,也改变不了你这一身的匪气。”
“草,你哪来的优越感?”
“作为一个真正的大院子弟,我还需要别人给我优越感?我原本以为,只要我放下身段便能跟你产生共鸣,不曾想我竟高估了你的悟性。”
“老子确实没法跟你共鸣,都不是同一种生物,我是直立行走的人类。”
“什么叫打嘴炮?你就这是打嘴炮!”
“你打我噻,你打我噻。”
“无耻之徒!”
见林东凡腆着脸凑上来,邹飞云气得就差没有鼻孔冒牛气,他是真想打,可又不敢动手,打架不是他的长项。
活到三十多岁,他唯一战绩就是打赢了五岁的儿子。
羞怒之下。
邹飞云转身便钻进了迈巴赫,关起车门放狠话:“林东凡,你给我听着!我邹家的事,不是你想查就能查!”
“查了又怎样?你打我噻。”林东凡贱兮兮地笑道。
气得脸色铁青的邹飞云,一脚油门踩下去,飙车离开了嘴炮现场,打架不是他的长项,怼人照样不是他的长项。
他的长项是操弄权柄!
就在当天晚上。
邹飞云的老丈人,也就是江澜省政协的副主席孙甫承,在家里突发心梗,被家属送到医院紧急抢救,最终不治身亡。
第二天。
孙甫承的死讯震惊全省。
了解案情的人都知道,孙甫承死得蹊跷,极有可能是死于他杀,可是谁也拿不出证据。
医院证明,孙甫承患有三高症,有突发心梗的可能性。
关键人物死亡。
直接切断了专案组对邹家的调查。
反贪总局的局座李明堂,在电话里埋怨林东凡:“在搞什么啊你,驻点办案还不到三天,关键人物居然被搞死了。”
“要不,你亲自来挂帅?”林东凡也憋着一肚子郁闷。
李明堂立马就打起了退堂鼓:“我不是否定你的能力,我是说……咱能不能稳扎稳打稳着来?”
“我觉得我的底盘很稳。”林东凡道。
李明堂越听越郁闷:“彭天华中毒的事,你们派人约谈了孙甫承,对吧?有空上网瞧瞧,现在媒体说孙甫承是被我们逼死的,”
“瞧过,所以我现在憋着一肚子怒火,想干一票大的。”
“你想干嘛?”
电话另一头的李明堂,惊出一头黑钱。
李明堂战战兢兢地卖惨:“凡爷,你的底盘是很稳,可我的底盘不稳啊。你可不能只顾自己爽,不管我的死活。”
“吓到你了?”林东凡疑道。
李明堂道:“那可不,我胆小。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孙甫承,虽然他本来就该死,但这黑锅也是实实在在地压在我们头上。眼下多事之秋,你可别再给我整什么夭蛾子。待会我还得去跟领导解释孙甫承的事,想想我有多难。”
“那你苟着吧,反正我苟不住!”
林东凡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又给叶嘉颖发了一条信息:“来一趟吴州!”准备用非常手段调动全省的反腐积极性。
鹿死谁手,干过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