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方的战场上空,凡人所看不见的地方,黑色的兵煞气机和杀戮血气冲天而起。
双方的人马加起来,都接近一万五千人了。
这战役的规模绝对不小。
而在那煞气和血气中间,却有一轮犹如太阳般的光轮朗照,将一切力量都排斥在外。
一个身着官袍的少年悬立虚空,在他的身后,则同样有一道道穿着官袍的身影,有男有女,有少有少,却都恭立在少年身后。
眼前这些人,自然是元灵山的众神。
如此规模的兵煞之气,寻常神灵都得退避三舍。
但对于游鸣而言,却也不过如此。
“哪怕这次胜了,恐怕也是惨胜。”
几乎所有神灵的眉间都带着一抹愁意,别看乱军的第一波攻势失利,但他们的人数太多了。
一旦从守军上撕开一道口子,便如堤坝决口,再难收拾。
吴墨看向游鸣,他其实最担心的是这位司正大人。
虽然游鸣平日里看起来很好说话,与人接触或者做事都一副温和的模样,但他知道,这位司正大人骨子里非常护短和霸道。
就如之前的铁炼宗,便因为得罪了大人,连其宗门驻地都被一巴掌拍沉了。
这放在哪里都是绝对大事了,但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仙神两道,都没人出来找游鸣麻烦,反倒配合着消除这件事的影响。(详见三百四十三章)
吴墨实在是担心,若是游鸣最后忍不住出手。
以这位爷的实力,这灭掉万人大军,也不过是吹口气的事情。
但这最后造成的影响,那可就恶劣了。
从神位方面而言,这最后造成的无边杀孽会化作障碍,影响神灵心智。
而对于其修仙道路来说,也等于凭空多了许多劫难。
他希望司正大人一定不要冲动,死掉一些凡人,过个二十年三十年,都可以补充回来的。
但自身的修行有损,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吴墨。”
就在吴墨满心紧张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游鸣的声音响起,他赶忙弯了弯腰,侧耳靠近。
“吴墨,我们打个赌如何?”
“我就赌,咱们元灵县这一次不是惨胜,而是大胜。”
游鸣似乎能够读懂吴墨的心思,他见吴墨一脸紧张的样子,便直接开口道。
吴墨一愣,他瞧着大人这一脸轻松的模样,竟然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
“那我便与大人赌了。”
“不过这一局,我却宁愿我输掉。”
吴墨虽然不知道游鸣为什么这么说,但这话却是他的真心话。
如果元灵县真能够大胜敌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
彭阔仿佛一头受了伤的猛虎,在疼痛的刺激之下,他变得越发悍勇。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让他恨不得把城头上的人统统杀死。
他浑身的血气再次涌动,几下便已经冲到了城头。
在达到攻击范围的瞬间,他便陡然挥舞着手上的百炼钢刀,朝着前方的士兵挥砍而去,他这一下含怒出手,几乎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但就在他要将前方的数个守军给斩杀的时候,他的内心忽然像是有一道初春的冷风吹来,悄然无声地吹拂进他的内心。
莫名起来的,他的内心涌起一阵酸楚,同时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游离。
几乎同时,他的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当。”
他的动作变缓,便有一名穿着黑色藤甲,手持古怪长剑的身影突然出现,长剑一挡,便架住了彭阔的百炼刀。
而彭阔此刻看向眼前这个藤甲人,他的内心没来由升起了一丝慌乱。
他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起小时候夜晚坐船过沧元江的场景,当时船只行到江心,前后只见到江水茫茫,而他凝望着翻涌的江水,只觉得那黑沉沉的江水仿佛一张大口,要将自己吞噬。
那是他第一次真切的升起一种名叫“恐惧”的情绪。
而此时此刻,他面对这个藤甲人,内心竟然也泛起了恐惧。
“怎么会……”
“我怎么会害怕你!”
彭阔本能地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他感受着自己身上的疼痛,努力用痛苦驱散这一丝莫名升起的恐惧感觉。
尤其是刚刚与对方对砍了一招,他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力气其实比不上自己。
若是双方不着甲的正面厮杀,他有把握三十招内干掉对方。
这样的人,凭什么让自己害怕?
他在心中低沉的怒吼了一声,双目几乎出现血丝,百炼刀猛地向前再次砍出。
“嘭嘭嘭。”
但他这一招用力砍出的时候,他的一颗心脏像是被人陡然间捏住一般。
他的呼吸不畅,仿佛又一道无形的力量死死挤压在他的胸膛,扼住他的喉咙,掩住他的口鼻,让他的呼吸也难受。
而之前那种丝丝缕缕的恐惧感觉,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引爆。
他看向眼前的藤甲人,只觉得对方那竹条编织出来的面甲上的透气孔,仿佛变成了一个个古怪的眼睛,正不断向他挤眉弄眼,做出种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而四周的那些城头的普通守卫,似乎一个个也变得诡异起来,明明都是如之前一样的动作,但他心头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仿佛这些人都不像是真人,而是伪装成自己的同类。
甚至他身后的乱军,仿佛所有人也在窃窃私语,在背着自己讨论一个巨大的阴谋,而每次自己看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则仿佛若无其事一般,只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这些人嘴角会露出一个古怪笑容。
彭阔的心中越跳越剧烈,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但他无法逃脱,也无法躲避,这种从心头涌起的恐惧,让他想要疯狂的大声喊叫。
但他又担心大声喊叫,可能会引来更可怕的什么事情。
“尊……尊者……”
在意识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之后,彭阔的声音都颤动了起来。
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哆嗦着喊道。
“何事?”
在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道有些不悦的声音。
这彭阔没事呼唤自己干嘛?不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不能随意露面吗?
“啊……”
但这个尊者的声音落到彭阔耳中的时候,那种恐惧的感觉反倒变得更强烈了,他大吼了一声,便从云梯上一跳而下,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