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宴低头,盯着跪在穆夫人面前梨花带雨的女人,眉宇紧绷阴鸷,走过去就是一脚。
随即扭头看向外面走廊,冲着副官厉声下命令。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走,我不想说第三遍!”
如果这个孩子只有他和梁曼如知道,那就算了,永远是秘密。
可现在岁岁已经怀疑到了他头上,那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就是一枚炸弹。
总有一天会爆炸,把岁岁对他的信任和感情炸的粉碎。
他不能赌,更不敢赌!
目前最最重要,就是稳住岁岁的情绪,以免六月初八的婚期横生枝节。
穆宴按了按胀痛眉心,眼底盘旋一股子阴冷。
“啊……!”
单薄背脊被狠狠踹了一脚,梁曼如吃痛,柔软身子往一旁歪倒,抬起头眼泪汪汪望着狠心的男人,幽怨哀哭。
“阿宴,我答应你,不会跟姐姐争什么,你就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但穆宴耐心告罄,懒得再多说,半眯着黑眸,出手如电,大手拎起梁曼如的旗袍衣领,往走廊那边冷酷地丢过去。
这一下,若是被丢得结结实实,梁曼如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保不住。
梁曼如吓得面色惨白,两条柔若无骨的手臂,像以往两人恩爱缠绵时那样,下意识抱紧男人结实有力的劲腰。
眼眶发红呜咽着,泪水断了线。
“阿宴,呜呜……求求你,饶了我吧,孩子最无辜!”
梁岁岁沉如止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索然无味。
梁曼如那么熟练搂抱穆宴的动作,私底下,不知道搂抱过多少次。
他与梁曼如的关系,已经明朗到这份上,他却还在她面前演戏欺骗她。
幸好,只要再忍他四天,很快就过去了。
梁岁岁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转头时,竟看见梁曼如微不可查地调教对准穆宴哭泣的角度,巴掌大的苍白脸庞轻轻抬起,泪光破碎欲坠。
“阿宴,孩子没了,我也活不成,你就真的舍得我和孩子一尸两命吗?”
娇柔含泪的小脸,配上楚楚可怜的表情,能让男人产生强烈的怜惜。
她躲在梁府被副官抓来的时候,把心一横,孤注一掷,模仿着梁岁岁用一根白玉簪子把头发挽起,又在身上穿的大红缠枝海棠旗袍上,再次喷洒了大剂量的前朝秘药。
这种秘药能散发诱惑的香气,幽香嗜骨,摄人魂魄。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可她再次低估了穆宴的自控力。
他不仅没有一丝动情,反而神色厌恶至极。
“你找死!”穆宴肝火一动,倏尔抬手掐紧梁曼如的脖子,修长手指寸寸收缩。
“呃……”梁曼如呼吸一窒,差点被掐死。
她抖成一团,害怕的要命,一滴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眼看着梁曼如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穆夫人气急,生怕穆宴伤害到她肚子里孩子,猛然从病榻上起身。
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径直扑向穆宴,用力抠动他那只死死卡着梁曼如的大掌。
“阿宴,你放手!梁岁岁以后都生不出孩子,你却为了她,竟然狠心到打掉这孩子,简直是活生生剜我的心啊!我的后半辈子,就再也没有盼头,不如干脆死掉算了,反正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穆夫人越说越愤怒,心底一股沉郁。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梁岁岁,实在厌恶得很,抿着尖酸的嘴角,尖着嗓子,锋利地刺过去。
“搅事精,都是你,搅得我们母子离心,家不安宁。”
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丑闻闹剧,全部源自于这个小贱人。
穆宴顿时眸光森厉:“姆妈,说了我这辈子想娶的人,只有岁岁,你就别逼我行不行?”
“我逼你?早在你刚追在梁岁岁后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喜欢她。”
穆夫人声音有些颤,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阿宴,你用情太深,姆妈看透了你一定会在她身上耽误,再继续这样下去,你迟早死在她手里。”
“你别再说了!岁岁爱我,又心地善良,怎么可能让我去死?”穆宴一声冷笑。
梁岁岁眼睫微闪,什么也没说。
穆夫人却突然把满腔怒火喷向梁岁岁,刻薄眼神中掩饰不住厌恶。
“梁二小姐温柔体贴,比你善良百倍,该死的人是你!”
梁岁岁面色不变,回了她一个波澜不惊的淡漠眼神。
那意思,很明显。
不是她不想退婚,而是穆宴纠缠她不放手。
该死的人,是穆宴!
“贱人,你别太得意,以后有你哭的时候。”穆夫人气得差点咬碎满口的牙,盯着梁岁岁,恨不得撕碎她。
“我以后哭不哭,不知道,反而是您,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真的很难看。”梁岁岁淡淡一笑。
说完,懒得再理她,一秒钟都嫌烦,转身往外走。
“岁岁!”
穆宴急着去追她,却被穆夫人一把攥紧手腕。
面容阴霾望着他:“阿宴,你听好了,只要我听到梁二小姐的孩子没了,我马上从医院顶楼跳下去,我说到做到。”
“姆妈,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不是仇人,你别拿你的命来逼我行不行?”
穆宴无奈地揉了揉隐隐胀痛的眉心,说道:“岁岁离开前,一个字都没留给我,肯定心情不好,我马上去找她。另外,我把副官留下来照顾你。”
被穆夫人这么一闹,他只好按捺住压着梁曼如上手术台打掉孩子的想法。
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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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岁岁回到病房,把房门虚掩。
见天色还早,找了个大袋子,开始一件件收拾东西,放在墙角的沙发上。
等到出院的时候,直接拎包就走,简单快捷。
还有五分钟左右,阿淮就会准点给她送来营养滋补汤,王妈亲手熬炖的。
关于她假装遭遇车祸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告诉他,就是存了磨一磨他那副桀骜不驯性子的心思。
沪市有权有势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不是每个人都像穆司野那般,恰到好处的退让。
吱呀。
身后传来有人推开房门的声响。
梁岁岁回眸微微一笑:“阿淮,你来了。”
却在触及到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时,笑容一点点消逝。
男人走上前,一句句低声哄她,温柔地不行。
“岁岁,不生气了,带你去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