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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热火烹油,看破一切的军神李靖!

    长安,开化坊,卢国公府。

    戌时二刻,夕阳沉没,万物逐渐变得朦胧,夜色已经出现,堂中灯火通明。

    “阿耶。”

    “您叫我们回来可是有要事?”

    程处默、程怀亮有些不解的看着堂上坐着的程知节。

    “为父要上表请辞左武卫大将军,回府安养身体,不再过问朝政。”

    ‘什么?’

    听到这话的程处默、程怀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程知节的身体好不好,他们兄弟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做什么?

    “阿耶。”

    “您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辞去官职?”

    程处默的方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阿耶。”

    “京中有变?”

    程怀亮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你这个笨蛋,得亏不是让你迎娶公主。”

    “否则,就你这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们程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上首的程知节对准自己的嫡长子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

    “我”

    程处默有些无助的迎接自己老爹的‘口吐芬芳’,一双铜锣大的眼睛满是无辜。

    他不就是没理解到程知节的意思吗,用得着这么大做文章。

    “大老黑已经上了辞呈,估计陛下现在都批复了。”

    “还有,柴贤侄也上了辞呈,不出意外的话,陛下会把他调回长安。”

    接着,程知节提到了两个人名。

    “尉迟伯父,柴世兄。”

    程处默、程怀亮对视了一眼,同样露出了惊异之色。

    尉迟恭不单单是鄂国公,还是鄜、夏二州都督,手掌兵权,把持着河套通往关中的门户,柴哲威承继了其父柴绍的爵位,封谯国公,任交州都督,二者都是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

    在这个时候,两人同时上表请辞,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武德七年,大唐复以总管府为都督府,都督府兼管军民。”

    “陛下登基之后,对于地方、宗室都进行了调整,关内道是大唐都督府最多的地方,一度设立了灵州都督、丰州都督、胜州都督、鄜州都督、夏州都督等。”

    “大老黑作为陛下最信任的人,都督鄜、夏二州,这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从去岁,太子殿下平定草原,在薛延陀故地设立了北庭大都护府、燕然都督府,于定襄城、居延泽、锡林河畔分别设立了云中都督府、居延都督府、东胡都督府。”

    “大唐在北疆的防御一下子被四个都督府,一个大都护府接了过去,其中,北庭大都护是英国公李世勣,两个副大都护分别是郯国公张公谨、榆林县公宋君明。”

    “三人曾是并州长史、胜州都督、代州都督,执掌北庭大都护府以后,三个都督府都被取缔。”

    “大老黑可不傻,边疆威胁没了,他这个鄜、夏二州都督迟早也是被裁撤的份,索性自己提了出来。”

    “而且,长安风云激荡,他生的那几个小老黑可没那个脑子在这场漩涡中全身而退。”

    “柴家小子就是为了这件事才特地回京,他要是不回来,柴家恐怕就真完了。”

    端起一杯茶水,程知节装出了读书人的模样,卖起了关子。

    ‘????’

    下首的程处默、程怀亮听得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老二。”

    “你是左卫中郎将。”

    “最近就没发现一些什么端倪?”

    就在这时,程知节神秘兮兮的问了程怀亮一声。

    “阿耶。”

    “你指的是.”

    程怀亮一知半解的问道。

    “呵呵。”

    微微摇头,程咬金笑了笑:“薛家两兄弟都是一对蠢货,上一次押注隐太子,这一次押注魏王,每一次正确的答案都能被他们完美避开,也不知道薛家祖坟冒了什么青烟。”

    “陛下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他以为魏王仁厚,扶持魏王既可以确保储君之权不会威胁到君权,又不会产生过大的影响,他一直认为魏王宅心仁厚。”

    “殊不知权力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哪怕是父子兄弟也会反目成仇,难道魏王跟太子不是一母同胞?”

    “武德殿是什么,就在太极宫的东侧,只有西侧的承乾殿能够与之媲美,那是前隋文帝上朝的地方。”

    “当年,高祖太武皇帝将承乾殿赐予当今陛下居住,武德殿赐给刺王李元吉居住,也就是在那里,刺王萌生了夺嫡的臆想,甚至想要算计隐太子和当今陛下。”

    “今天,魏王李泰同样因为武德殿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就像一头觊觎权力的恶兽,已经无法回头。”

    “魏王李泰向陛下求情,救下了薛万均,薛家兄弟二人由此成为了他的支持者。”

    “薛万彻可是武安郡公、左卫将军,左右卫负责宫禁宿卫,管理五府及外府。”

    “左卫并未有上将军、大将军,便是以他这个左卫将军号令为准。”

    “如若薛万彻为魏王大开方便之门,那宫城还能够成为防御吗?”

    “嘶!!!”

    程处默、程怀亮兄弟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眸瞪大了。

    “阿耶。”

    “魏王真的敢这么做吗?”

    程处默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老二。”

    “你来说。”

    程知节对自己的嫡长子已经失去了考效的心思,望向次子程怀亮。

    “是,阿耶。”

    程怀亮现在已经捋清楚了一切头绪,正色道:“大兄。”

    “你之所以认定魏王不敢造反是因为京中十六卫府不单单只有左右卫,还有左右翊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金吾卫、左右千牛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屯卫。”

    “薛万彻掌握的只是一个左卫,充其量是十六卫府之一。”

    “嗯。”

    程处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陛下也是这么想的。”

    迎着程处默的目光,程怀亮意味深长的说道:“左右监门卫掌宫城诸门禁卫,左右千牛卫掌皇帝侍从、仪卫,人数并不多,反而是其它各卫执掌府兵,位高权重。”

    “左右卫负责宫禁宿卫,左右骁卫分兵守卫长安诸门,左右武卫掌管翊府之翊卫、外府熊渠的分配,左右威卫分兵主守皇城东面助铺,左右领军卫分兵主守皇城西面助铺、左右金吾卫负责宫中、京城巡警,烽候等事,左右屯卫屯驻于宫城以北。”

    “朝中有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左领军大将军张士贵、右领卫大将军执失思力,再加上左武卫将军李君羡、右武卫将军薛孤吴。”

    “这些都是绝对忠诚于陛下的亲信,这也是陛下对长安绝对掌握的根本力量。”

    “陛下忘记了一点,当初玄武门之变,他是如何上位的。”

    ‘咯噔!’

    直到这时,程处默才反应过来,是啊,玄武门之变时,当今陛下还是秦王,控制了高祖太武皇帝,剪除了隐太子李建成、刺王李元吉。

    那么,有薛万彻在,宫廷禁卫如同虚设,魏王只需要进攻东宫,而后控制太极宫即可。

    到那时,太子已死,陛下除了立李泰为太子别无选择,有了储君大义在手,魏王完全可以不惧任何威胁,挨个清理吴王李恪、晋王李治。

    因为太子李承乾死了之后,魏王李泰不单单是皇帝嫡子,更是顺位第一继承人。

    “阿耶,这.”

    想到这,程处默脸色不由得变得煞白。

    “你现在明白了?”

    “陛下已经不是曾经的秦王了。”

    “为父、大老黑手中握着兵权,这对陛下来说,恰恰是寝食难安的东西。”

    “我们两将兵权交出来之后,陛下才会安枕无忧。”

    “做为补偿,你身上这个明威将军的武散职必然会转为实职。”

    “依我所见,最有可能的便是左右金吾卫,到那时,你需要承受的压力可就大多了。”

    拍了拍程处默的肩膀,程知节勉励道。

    “阿耶。”

    “我”

    程处默有些慌了,脱口而出:“为何我们不直接告诉陛下呢?”

    话音落下。

    “唉!!!”

    程知节长叹了一口气,感觉心很累。

    “大兄。”

    “非是不做,而是不能。”

    “三弟现在是太子亲勋翊卫中郎将,东阿县侯。”

    “还有罗通、秦怀道、秦怀玉,就算我们说自己不是太子党羽。”

    “你觉得陛下信吗?”

    “以陛下对魏王的宠爱,他信吗?”

    程怀亮接连吐出了两个问题,让程处默哑口无言。

    “行了。”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你也别杞人忧天。”

    “为父还没死呢,一切都轮不着你们来做主。”

    “老大,你做好接任金吾卫将军的准备。”

    “老二,你这个左卫中郎将也不能吃干饭,设法掌握一批人在手里。”

    看着两个儿子,程咬金叮嘱道。

    “是,阿耶。”

    程处默、程怀亮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太平坊,卫国公府。

    “嗷呜!”

    一声虎啸从正堂中传出,周遭的下人、奴婢早早的离远了,生怕被老虎吃掉。

    正堂中,一头身形魁梧的斑斓大虎懒洋洋的趴在地上,大唐军神李靖正在倾听着长子李德謇的话语。

    “阿耶。”

    “朝中现在暗流涌动。”

    “魏王、吴王、晋王,山东士族、江南士族、关陇门阀都要打出狗脑子了。”

    “三方势力不断争夺那些重要的官职,魏王一党拿下了蒲州刺史、商州刺史,吴王一党拿下了洛州刺史、郑州刺史,晋王一党则获得了岐州刺史、凤州刺史和泾州刺史。”

    “几乎所有人都在他们三中间下注,明里暗里下绊子的人比比皆是。”

    李德謇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兴奋,和盘托出。

    ‘蒲州、商州!’

    堂上的李靖一下子注意到了两个位置。

    蒲州位于河东,商州把守着武关道,中原进出关中的两大门户都落到了魏王手中。

    历经隋、唐两朝三帝的他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不对劲,这可不只是争夺权力。

    “謇儿。”

    “难道太子就没有任何动作吗?”

    突然间,李靖的问题引起了李德謇的反应。

    “阿耶。”

    李德謇双手一摊,苦涩道:“殿下远在塞北,东宫本来就是一窝庶族。”

    “就算想争,那也得有一个主心骨,现在这样一盘散沙,如何争?”

    “东宫属官已经很久没在朝堂上发言了,郑国公自从上一次和英国公私会被陛下警告,告病在家。”

    ‘唰!!!’

    闻言,李靖那双浑浊的老眼一下子变得格外清楚,口中吐出了一句话:“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

    “阿耶?”

    李德謇脸色骤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您是说今天的局面是殿下他刻意谋划所致。”

    “不错。”

    微微颌首,李靖意味深长道:“朝堂之争不过是小道尔。”

    “太子先安定襄,再灭薛延陀,收东突厥部众,设云中都督府,揽居延泽羌人、鲜卑人、突厥人为己用,设居延都督府,将薛延陀部众一分为三,除了北庭大都护府,还有燕然都督府、东胡都督府。”

    “以薛延陀部众监视铁勒八旗,外铁勒五部,契丹、库莫奚、室韦。”

    “边疆将领、士卒、官吏、百姓无一不是对太子称赞有加。”

    “这难道不是堂皇大义?”

    “就此一点,魏王、吴王、晋王远不如太子。”

    “只要军心、民心站在太子一边,太子就立于不败之地,何须理会长安争斗。”

    “你以为他是避敌锋芒,不,他是在刻意放纵,以此让自己消失在陛下的视线范围外,经营出属于自己的力量,长安内斗不休,太子外巡边地,两相对比,孰优孰劣,天下人心浩浩荡荡,一眼可辨。”

    轰隆!

    李德謇宛如遭受晨钟暮鼓,呆愣在原地。

    经过李靖的分析,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角度还是太狭隘了,若从整个天下来看,太子确实是另辟蹊径,在陛下的声望之外,树立起了太子之名,这是历朝历代的储君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你方才说朝堂上已经接到了尉迟恭、柴哲威的辞呈。”

    “明日必然会有程知节的辞呈,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靖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阿耶,那我们.”

    李德謇用求助的目光看着他。

    “不,我们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大手一挥,李靖交代道。

    “是。”

    李德謇若有所悟的应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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