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冲过王城手臂内腐烂生脓的伤口,不仅是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
丁小慧整整进行了三次,确定把伤口洗干净了对楚月说,“小楚医生,我觉得差不多了。”
“好。”接下来的处理换成了楚月,“小慧,你按着王连长,不要让他乱动。”
丁小慧抓不住王城的手臂,只能走到王城身后,按在他的肩膀上。
她力气小,为了防止王城乱动,不得不把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着,以免妨碍楚月的治疗。
王城疼得浑身紧张,隐约间觉得肩膀上多了一股柔软力道。
他颤抖着眼尾,不知不觉往丁小慧身上多看了一眼。
“啊——”
又是一阵低吼的痛苦叫喊。
是楚月再一次进行了伤口清理,她才算是满意。
王城大口大口喘息,但是痛苦折磨还没有结束,楚月拿着镊子,在他的伤口内,四处碰了碰。
“王连长,你仔细感受一下,是上面更痛,还是下面更疼?”
这个疼,还有分上面和下面的?不都是疼吗?
王城一开始不懂,直到楚月手里的镊子转动时,碰到了某个地方,他手臂的神经突然收紧,疼得更加厉害。
“这里!这里疼!”
楚月确定了地方,手里的镊子进行了精巧的操作,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让伤口腐烂生脓的原因。
她的镊子从伤口里,夹出一块很小很小的铁片。
叮咚。
铁片放在一旁的铁盘上。
楚月对王城说,“王连长,是这个小东西害你疼了这么久。”
王城看着那个生锈的铁片,在大口大口喘息的疼痛间,终于明白了楚月不给他上麻药的原因,绝对不是折磨他,让他疼。
如果上了麻药,楚月想要找到铁片,必须把伤口切的更大,剥开更多的皮肉,然后一次一次的寻找,可能要好几次才能找到。
如此一来,小开刀会变成大手术,对王城的手臂、手臂上神经的损伤会更大。
此刻,王城虽然疼到虚弱,可是彻底信了郝军医说的话。
“楚军医,谢谢你。”
“不用的客气,职责所在。”
楚月处理完了最难的部分,把剩下的伤口缝合交给丁小慧,丁小慧是第一次做,难免有些手抖。
王城疼过了劲,被缝伤口的时候都不觉得疼了,跟先前的消毒水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他缓过了气,倒是有精神跟丁小慧说话了,“诶诶诶……你这个同志,缝得也太丑了,我之后还要相亲讨媳妇儿,要是姑娘家被我的伤口吓跑了怎么办?你赔我一个吗?”
“王连长,你别说话,你越说话我会越紧张,赶紧闭嘴。”
“你这个同志竟然敢叫连长闭嘴,眼里还有没有上下级观念了,你这思想觉悟不行,我要好好批评批评你——啊——“
“王连长,对不住,我又手抖了。你安静一点,我肯定不手抖。”
楚月听着他们两人一来一回,发现原来文文气气的丁小慧,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摘下手套和口罩,脱下白大褂,走出了诊疗室。
一出去,意外撞见了徐峰。
徐峰说道,“小嫂子,我听下面人说王城被你抓来开刀了,过来看看情况,这么严重?”
“不严重,伤口都处理好了,回去之后多养几天就会好。”
“不严重就好,我进去看看他。”
徐峰作势要推开门往里面走,楚月突然抬头问了徐峰一句。
“徐峰,王连长平常话多吗?”
“王城吗?一般般吧,跟陆团长比,那他肯定是话多。”
徐峰在心里吐槽,任何人跟陆战凛比,都是话多的那一个。
楚月点点头,再次叫住了徐峰,“徐峰,医疗室要尽量减少人员走动,你先别进去,在外面等等吧。”
“行,我听小嫂子的。”
徐峰停下了动作没往里面冲。
楚月看了一眼关起来的门,她让王城挨了丁小慧一刀,但是也帮他拦住了一个电灯泡,一来一回两清了。
她无声笑了笑,走去隔壁办公室里找郝军医。
今天一整天的开放日,楚月有不少收获,要跟郝军医仔细说说,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
“郝军医,部队里分给士兵们的用的药酒、药膏质量都不行。士兵们不喜欢用,一方面可能是偷懒,另一方面也是这东西没什么效果。”
楚月和郝军医坐在桌子两边,放在桌子上的是部队里的一些常备药物,治疗跌打损伤这一块。
同时,跌打损伤也是部队里最常见的病情。
先前在丁小慧拿出来的时候,楚月闻了闻,她发现了药油的配方很一般,所以药效也很一般。
那时候人多口杂,楚月没有立马说,现在才跟郝军医私下交谈。
郝军医拿起药酒,凑近闻了闻,“药酒不好?这个药部队里用了十几年了,一直都在用,没有人说不好用。”
“没有人说不好用,那是因为没有可以对比的其他药品。”
“你的意思是……你有?”
楚月点头,“郝军医,你还记得村子里那位周大夫吗?”
郝军医怎么可能忘记那位老人家。
楚月继续说道,“我留在村子里那些天,周大夫把她毕生所学都交给了我,还给了我一堆医术和药方子,其中有个药方子是专门治疗跌打损伤的,叫做滇南白药 。”
郝军医仔细听着楚月的话,很快意识到,“楚丫头,你想亲手做药?”
“是,士兵们都那么年轻,我们现在后方有这么安稳的日子,都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们保护了我们,我也想为他们做一点事情,给他们用最好的药。”
郝军医知道楚月是个不凡的人,但是听到这一番话,还是会被楚月的心意所震撼到。
楚月说,“口说无凭,等我做出了药酒之后,先拿给部分士兵用一用,等他们用过之后,就有效果对比了。
郝军医一拍桌子说,“行!楚丫头,你尽管去做,剩下的事情我来负责。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要让士兵们用上最好的药,让他们一辈子无病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