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找。”
这声音突然一出,陆清玄跟柳梦澜两人便不动了。
陆清玄给柳梦澜递了个眼神,“他在找什么?”
柳梦澜拿眼神回,“不知道啊。”
黎时越哑声说,“我没当皇帝,你们离开的第二天,我就走了。”
刷。
两个人一起回头,“为什么?”
黎时越看向了柳梦澜,不说话。
陆清玄无比震惊,“不会吧你,我家老六那年才十二,而且是……男的。”
黎时越蹙眉,“陆太医为何要把一份干净的感情想歪呢。”
柳梦澜:“就是!”
陆清玄给了他一巴掌,“闭嘴。”他扭头,冲黎时越,“明明是你的举止奇奇怪怪。”
黎时越哑声说,“我一直都在问,他记不记得,若非他一直说不记得,我为何要说起宫内一切。”
陆清玄问:“所以你那么坚持地找他是要干什么。”
黎时越垂着眼,从怀里取出一条发带,递给了柳梦澜,他平静地说,“我自幼聪慧,许多事情便与他人想法不同,所以在族内不管是与兄弟还是长辈,都交流不来。”
“那年因为反驳老祖一句,被抹去修为,扔进禁海,没死之后,却也因为吸收了同族的一些记忆碎片,所以整个人浑浑噩噩。”
“附身在时越体内时,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是你,唤醒了我。”
黎时越看向了柳梦澜,“我知你身份,你却不知我身份,你那会与我说过,你没家,我有家又似没家,若是异性,当为夫妻,若为同姓,当为结拜。”
陆清玄:“……”他扭头,“你怎么为了吃的什么都敢说!”
柳梦澜:“……”我错了错了!
黎时越:“我觉得这话有理,所以应了你的话,你许是为了吃吃喝喝而胡乱敷衍我,但我却是记在了心上。”
“且……”
黎时越眸色微深,“因你体质特殊缘故,你当年为我挡剑,鲜血溅在我身上时,也无意解开了我的封印。”
“所以我一直记得你,柳梦澜。”
“澜妃。”
柳梦澜挡住脸,“小声点,小声点。”
五师兄要杀人了。
黎时越没理他,“我说过,我若为皇帝,那必定封你为妃,不过那会是逗你的,既已知道你身份,那应当是封你为王。”
“你两百年前跑来黎族卧底,所以我引荐你入族,封你当一个长老,也算是全了当年的半个承诺。”
“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还我承诺。”
黎时越把发带递给了他。
柳梦澜:“啊?”
“要么为夫妻,要么为兄弟,你选。”
城头一片死寂。
柳梦澜都不用回头,也知道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围了一群人,他都听到了小师侄在说,嘘,小声点,别打乱我六师伯发挥。
“……”柳梦澜很努力地跟上黎时越的脑回路,看着他的发带,“所以你记了这么多年,是要我帮你系这个?”
一条银色发带。
是当年黎时越十八岁的生辰礼。
柳梦澜送的。
黎时越问:“难道这不重要?”
“你五百年没戴冠没抒发,就等今天?”柳梦澜再问。
“嗯。”
柳梦澜嘴边那一句“你神经啊”,绕了好几遍还是没骂出来,陆清玄附耳传音,“黎族前面几万年都是近亲结合,可能老祖传承下来,会有一点……”
柳梦澜:“师兄,我以后不乱说话了。”
陆清玄:“还好,他病得也不是很深。”
“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给他扎一个?”
柳梦澜浑身汗毛都起来了,“咋可能,我一个男的给一个男的做这个,很奇怪啊。”
“那你把自己当女的。”
“……”
“要转性丹吗?”
“……”
柳梦澜:我现在很想跟你打一架。
陆清玄碰了碰他,“我看黎时越很想跟你打一架,你要是女的,他真娶啊。”
柳梦澜:“……”够了够了。
柳梦澜也是真没想到黎时越居然会等到今天。
当年年纪小,加上他出生没多久,就赶上了百年难遇的灾年,在战乱的灾年里逃荒,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如果不是陆清玄一直护着他,生来就瘦小的他,早就饿死了。
所以对吃的有些执念。
黎时越是个太子,但是个没有权势的太子,而且性格好,又没架子,总是给他做吃的,柳梦澜就仗着没人看穿自己是男扮女装,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说起来那三个月,确实说了不少混账话。
因为都是从话本上学来的。
他觉得离开皇宫之后两个人也没机会见了,所以真的是什么大胆就说什么。
说起来那就是骚话一箩筐。
让他回忆他都不敢。
谁能想到,五百年前的回旋镖正中五百年后的今天,柳梦澜只想拍死自己。
他挠了挠额头,“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黎时越就这么看着他。
柳梦澜叹气,慢吞吞地伸出手接住了黎时越递过来的发带,五百年了,这厮居然还把这玩意保存着。
黎时越:“你不会想毁了吧。”
柳梦澜无语。
他怎么这都知道!!!
柳梦澜直接抓住了黎时越的手,随手就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上,一层又一层。
“其实我也不会束冠,常年在外奔波,我头发都是随便扎起来的,一个大男人,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你让我一个大男人给你束发,说来也十分奇怪。”
柳梦澜给发带打上一个结,抬起头看向了黎时越,“不过当年一事,我不后悔。”
黎时越怔怔地看向了柳梦澜。
那神色都有些变化。
陆清玄都要开始咆哮,你不要再惹烂桃花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柳梦澜说,“因为你做的饭真的很好吃。”他咧开嘴笑了,笑容灿烂,“是我那一生吃过最好吃的饭。”
“就是对不起啊,忘记你了。”
柳梦澜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腕,手腕上的蝴蝶结,是柳梦澜能努力打出来的。
黎时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发带的暗纹。
“还想吃吗?”
柳梦澜眼睛唰地亮起来,可他努力忍住了,他按住了脸,“算了。”
“我付不起。”
黎时越淡声说,“不用钱。”
他伸出手,手腕上发带飘扬,声音温和又坚定,“因为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