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跪在张鹤遥面前,把宋明真的安排和盘托出。
张鹤遥似笑非笑地道:“你在告诉我,其实你来我身边,是她安排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漱玉连连磕头,“郡主有令,让奴婢……勾,勾引您,而且不许说出郡主来。”
“然后呢?你不是听她的话吗?现在她让你停了避子汤,给我生个儿子,那不是很好?”
“奴婢,奴婢——”
漱玉咬咬牙,壮着胆子道:“奴婢还不想死。”
“不过让你生个孩子,谁让你死了?”张鹤遥只当听不明白。
“郡主善妒,一旦奴婢诞下子嗣,她抱到身边养,为了让那孩子一心一意跟着她,她,她不会给奴婢生路的。”
那等于判了她死罪。
“不至于吧。”张鹤遥把玩着手中的玉狮子镇纸,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两个主仆这么多年,感情深厚。比起来,我更像个外人。我宁愿相信她给我下毒,也不信她容不下你。”
“郡主容不下奴婢的。”漱玉反反复复就说这句话。
张鹤遥却不满意,抬脚勾起她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既然是想求我救命,到现在还藏着掖着,我看你是该死了。”
“大人,奴婢不敢。”漱玉满眼都是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张鹤遥觉得很腻,“我很忙,没事的话,你就退下吧。”
想来求他,求一条生路,还没有态度,真把自己当成观世音菩萨了?
“大人,大人救命。”
“想让我救命,就说点我感兴趣的。”张鹤遥道,“对了,你不要会错了意。我对你的身体,没多大兴趣。”
漱玉几乎要瘫软。
她其实很聪明。
但是聪明又有什么用?
在这一对变态夫妇的压榨下,她几乎没有反抗能力。
想活着,都那么艰难。
漱玉明白张鹤遥的意思。
张鹤遥想要的,是宋明真乃至镇国公府的把柄。
她伺候宋明真多年,确实知道她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是她不敢全然相信张鹤遥。
她怕自己现在说了,张鹤遥转头就去要挟宋明真。
至于她的死活,宋明真不在意,张鹤遥也不会在意。
她只能在两个人相互算计的夹缝之中,求一条生路。
“滚出去。”张鹤遥耐心耗尽。
漱玉知道,自己今日是一定要说出点什么了。
“大人,”漱玉闭上眼睛,“前面的郡马,是被郡主毒死的。”
“说点新鲜的。”张鹤遥神情未动。
漱玉震惊。
这个,他都知道?
好可怕的男人。
他的心机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
“算了,不指望你能猜出我心中所想。”张鹤遥道,“我来问,你来回答。若是回答得我满意了,我自然会护着你。我还不至于,护不住一个女人,哪怕是在那个母夜叉面前。”
漱玉点头,神情恭敬,目光哀求。
“世子抢了我的功劳。”张鹤遥道,“当时和我在一起的,除了孙顺,还有一个叫沈明略的,事后他没有任何征兆,在王府吃饭回去就暴毙。但是那日,我们都用了一样的酒菜。”
那是关键的人证。
事后张鹤遥仔细想过,那日唯一特殊的,就是宋明真出来给众人敬酒。
当时大家其实心知肚明,宋明真是出来择婿的。
众人也都喝了她敬的酒。
沈明略却死了。
张鹤遥怀疑,是世子兄妹俩,故意杀他。
漱玉目光闪烁。
张鹤遥见状平静开口:“我想知道的,只有这件事。你知道,我就让你活。你不知道,郡主就让你死。你的生死,只在你自己的选择。”
漱玉面色凄苦。
她明白张鹤遥的意思。
她泄露秘密的话,郡主会要她的命,但是张鹤遥会帮她,生死未知。
但是如果她不听话,生完孩子之后,郡主要她的命,张鹤遥置之不理,她就彻底活不了了。
这个选择,并没有很艰难。
但是让漱玉内心无声呐喊,血泪交融,为什么她的命,在这些人眼里,就像草芥一样卑贱。
为什么!
“奴婢知道。”她神情木然地道,“当初,郡主先看上的是沈明略,并且私下已经和他有了首尾。”
张鹤遥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震惊的,不是宋明真的放荡,而是那时候他们回来日子并不长,可能一共就五六日?
宋明真就把人勾引上了?
沈明略,也太没有定力了。
“不过郡主对沈明略不满,觉得,觉得他——”
“直说。”
“对他床笫之间之间的表现不满意。”漱玉红着脸道。
郡主在这方面,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
张鹤遥让她满意,除了他确实聪明果断,能力出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方面。
“世子担心真相被戳穿,所以对您,沈明略还有孙顺,都起了杀心。只是您当时,应该有所警惕,也护着孙顺,而且世子有些惜才,所以没有很快下决心。”
沈明略不一样。
他做人太张扬,也觉得自己立下大功,和宋明真勾搭到一起之后,便以为自己会扶摇直上,行事嚣张,加上表现不佳,让宋明真厌恶。
“那日郡主敬酒,酒壶一直是她自己拿着的,那是鸳鸯壶。”
张鹤遥面色冰冷,“我猜就是那么回事。”
所谓鸳鸯壶,就是酒壶之中别有洞天,通过按壶盖上不同的小孔,能控制倒出来的酒。
一边是毒酒,一边是正常的酒。
“那日郡主看上了您,回去之后就和王爷说,要嫁给您。”
沈明略死了就死了,宋明真没有任何留恋。
还有句话漱玉没说,其实如果不是宋明真要嫁给张鹤遥,以世子的为人,最终还是容不下张鹤遥的。
只是后来世子觉得,把妹妹嫁给了张鹤遥,镇北王府又托举张鹤遥进京,已经补偿了他。
按理说,确实大差不差。
但是张鹤遥,哪里是吃亏的人?
他什么都想要。
张鹤遥似乎在思索,许久都没有出声。
漱玉跪在地上,凉气顺着膝盖往上蹿,冷得她直哆嗦。
她不知道,张鹤遥到底会不会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