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贺岁档，还是有看头的.《阿凡达》，卡梅隆，这个全世界最强的导演”
“你算是唯一一个在国内能和《阿凡达》扯上利益关系的吧。”
“毕竟我是‘中影’集团。”
对于江文的话，韩平也不可否认，外国的电影只要进入华夏，那就得交一份钱在中影集团。
“按照算法的话，我们应该能够分到票房的百分之五，再加上院线一些分成.”
“挺好的，多少人想跪卡梅隆还没这门子呢，我就听说华艺兄弟带着礼物站在人家集团外，喝了一晚上的西北风没进人家的会议室内，也就咱们中影集团作为华夏引入方，能参一手。”江文就在旁边微微的笑道：“我们集团算是跪地有方了”
韩平当然能听出江文嘴里那些刺刺的话，当然也并非是针对他的就是了。
叹了叹气，非要说的话，针对的也是国内的市场吧。
华艺兄弟，国内最大的资本集团，曾经马小刚和张谋子的依靠.现在张谋子和马小刚都和这个京圈集团貌合神离了有点
曾经不，现在也是风光无限的资本集团。
在华夏内依然是大巨头，但出到国外，就算是明确看好的确定性企划，人家不给你投就是不给你投，让你进去的资格都没有，你也拿人家没办法。
像光影传媒，甚至都有不少多少在嘲笑华艺兄弟的‘不自量力’在里面在私人的酒局上当场开腔。
光影传媒的董事长，同样是京圈文化圈子里的资本大能，崔鸿飞，就醉酒后说道。
有些人啊，不照照镜子，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刷子了，自不量力去高攀
他话没说别的，但说者无心，听有意。
原来，国内想要去投资国外的电影是‘高攀’。
甚至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影集团，也都是这么认为的都认为这是一种.高攀，理所当然的认为。
“唉”
韩平只觉得有点烦，实力比不上是确实.
实力比不上是确实。
但这种打心底里就先矮了一头的姿态，才是让韩平最窝火的地方。
“有些人啊，跪久了，就真的以为站起来是错的了。”江文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人家《阿凡达》是工业，是技术，是拿钱实打实砸出来的东西，咱们比不过，认了。”
“可现在呢？连提鞋都不配了，成了‘高攀’。”
江文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一声轻微的滋滋声。
“最可笑的是，说这话的，还是咱们自己人。”
韩平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最可笑的，就是这个。
外人怎么看不起你，那都是外人的事。
自己人先把自己看扁了，那就真没救了。
“所以啊，有时候我反倒觉得李轩那小子，挺有意思的。”江文话锋一转。
“他搞那个《源代码》，投资多少？撑死了也就《阿凡达》的一个零头都不到吧。”
“别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好莱坞塞钱，当个挂名出品方都觉得光宗耀祖。”
“他倒好，关起门来，自己捣鼓自己的小玩意儿。”
江文咧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拿鸡蛋碰石头，可我觉得，他至少是站着碰的。”
站着碰.
他当初把科幻片的任务交给李轩，确实有让他去“试水”的意思，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不能在华夏电影的短板上，弄点东西出来.当然，主要还是看在《觉醒年代》的份子上.
只是李轩选择的档期，也确实.如此让人意外。
当《阿凡达》那艘遮天蔽日的星际航母真的开到家门口时，他才发觉，自己给李轩的，可能连一艘小舢板都算不上，其他有相对强悍的舰船利炮的家伙直接龟缩规避档期。
那是一片汪洋，而李轩手里，只有一块木板。
这让韩平心里生出几分愧疚。
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是不是把太重的担子，压在他身上的.甚至当初，投资多一点的话，也给予李轩多一点后方支持啊。
虽然他老说不要不要，但自己真的不给是否有点
愧疚，佩服.现在他妈的的整个演艺圈都没有一个比李轩有骨气的。
但有骨气又能如何
“行了，别一副奔丧的表情。”江文瞥了他一眼，“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了，这不还没上映么”
话是这么说，可韩平顿了顿说道。
“你说我要不要劝一下他撤档换个档期什么的既然对作品有自信心的话，那换一个档期也未尝不可的。”
“我不觉得李轩会换档期，当初《活埋》他不也没换你换一句话来说，作为一个敢在卡梅隆的演皮子底下上映同类型的科幻作品，那其实也算是一种【反其道而行】.”
“可惜，本来我的《让子弹飞》也是这个档期上映的”
江文其实是有些遗憾的。
本来他就也想在这个档期里让《让子弹飞》飞起来的。
《阿凡达》什么的，作为一个自认为和李轩有着相同灵魂的人，江文自认为也是无惧的，但《让子弹飞》也还在打磨之中比起挑战强者的权威，江文其实就更喜欢.将自己的作品打磨出来。
让自己的作品，能去到一个优越的地步
比起挑战，更看重质量。
也是李轩的影响，让江文有这种想法——首先，这些东西，都是对观众负责，所以《让子弹飞》事实上也是逃避者。
也在被嘲的范围内。
但江文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将最优秀的作品呈现出来，才是最好的‘负责’。
韩平顿了顿说道。
“国产科幻.就是不知道作为观众在看这部作品，能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来有趣，我要先去看《阿凡达》再去看《源代码》。”
江文就也笑道。
“那就一起吧。”
京城，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里，烟雾缭绕。
王塑晃着手里的酒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懒洋洋地开口。
“都躲了，今年这贺岁档，跟提前过清明似的，一个个都跑去烧纸避祸了。”
他对面，郑龙慢条斯理地沏着茶，闻言嗤笑一声。
“卡梅隆啊，躲不是应该的吗？不躲的那个，才叫稀奇。”
话音落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了片刻。
王塑看了下。
那些个不躲的。
除了那些本来就在蹭热度的杂鱼小作，但李轩，谁也不会把他的作品放到杂鱼小作的类别里
如果真的将李轩认为是‘杂鱼’而侮辱的话，那么受折辱的只有自己。
毕竟。
这位‘杂鱼’可是将第六代和钦定的第七代魁首吊起来打了.
李轩是个年轻人，一个有才而无背景资源的.惊人青年。
拥有着无比惊人的才能.此时此身，就硬生生的凭借着才华这一要素，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源代码》…李轩弄出来的低成本科幻片。”王塑把酒杯放下，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我听说，投资连人家的零头的零头都不到.”
“何止是零头的零头，”郑龙将一杯茶推到王塑面前，“我听到的消息，全部成本加起来，不够卡梅隆买个摄影机镜头的。”
王塑端起茶杯，没喝，只是闻了闻茶香.
“到现在，我都没想过，科幻片能用‘低成本’三个字，以为是当年《霹雳贝贝》垃圾特效的时代吗，现在的观众可是没有什么宽容心的.我听说，韩平对他的态度还蛮好的，说他是【站着】去接招。”
“站着？”郑龙的嘴角撇了撇：“有骨气是好事，但没脑子的骨气，那就叫傲慢了。”
王塑沉默。
现在，圈内似乎都遵循着一种.规矩。
一种本能的规矩。
什么叫规矩？
规矩就是，强者来了，你要么跪下，要么绕道走。
华艺兄弟想跪，没跪上门路。
光影传媒嘲笑华艺，自己也早早地把档期挪得远远的。
大家都在遵守这个默认的规则，因为这是生存之道。
一切为了生存利益的最大化
可李轩偏不.
他不仅不躲，还非要用同类型的科幻片，去硬挺入那档期里。
完全违背了名为‘生存’的战略。
如果当年的《活埋》是初出茅庐不怕虎的话。
这一次的低成本科幻，就代表一件事。
他是故意的。
“这小子，有点像我们年轻的时候。”王塑忽然感慨了一句，眼神里有些恍惚.
“那也是年轻的时候，年轻的时候谁不是这样。”郑龙直接打断了他，“现在我们懂了，光有股子愣劲儿没用，只有生存下来才是王者，那么多年了，张谋子生存下来了，马小刚生存下来了.其他的呢，陈凯子呢，现在他算的上生存吗.只有生存下来的才是王。”
王塑眯起了眼睛，没说话。
他明白郑龙的意思。
李轩的行为虽然很勇敢，但其实也很犯众怒，就像是在一个所有人都趴下的房间里，唯一一个笔直站着的人。
他站着，就显得所有趴着的人都特别难看。
这算一个点
还有一个点，大概就在于
“他那个《活埋》，是钻了空子，是奇招。”郑龙继续说道，“可科幻片不一样，这是硬碰硬的工业实力。他拿个小作坊的东西去碰，输了，丢的是整个国产科幻的脸；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要是侥幸赢了点口碑，那我们这些‘避战’的人，成什么了？”
王塑终于开口：“所以？”
“所以，得让他明白明白自己的年轻”郑龙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能让他站得那么舒服.虽然他本身，就不会站着太舒服就是了”
“不用出手。”郑龙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观众的口水，媒体的笔杆子，比什么都好用，最后的票房成绩，如果利用的好的话，也许能让他在接下来的奖项了里。”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老马啊，我，郑龙。”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又带着点谄媚的声音：“郑总，您吩咐
“有个事儿，你帮我安排一下。”
“就是那个《源代码》，李轩的那个科幻片。”
电话那头的老马立刻会意，殷勤地说道：“明白！郑总您放心，我马上组织人手，从剧本到特效，保证给他扒个底朝天，让他那点小成本的玩意儿在《阿凡达》面前无所遁形黑稿我会做的。”
“不。”
“老马，你的手段太老了，也太低级了。”
“现在这个时代，直接写黑稿，那是下三滥的招数，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还显得我们没格局。”郑龙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对付李轩这种有观众缘的聪明人，你得换个玩法。”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我们就捧杀他。”
“捧杀？”老马有些疑惑。
“对，捧杀。”郑龙沉吟道：，“你去找一批笔杆子硬的‘影评人’，再联系一些有影响力的微博账号，主题只有一个——《源代码》是国产科幻的希望之光！李轩是挑战好莱坞霸权的孤胆英雄！”
“啊？这……郑总，这不是给他造势吗？”
“造势？呵呵。”郑龙冷笑起来，“你懂什么叫‘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吗？”
“你想想看，卡梅隆的《阿凡达》是什么？是五亿美金砸出来的视觉奇观，是电影工业的巅峰，他们这边呢？一个投资连人家零头都不到的小成本电影。”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李轩架到火上烤。把《源代码》吹成能和《阿凡达》分庭抗礼的救市之作，把观众的期待值拉到最高！吹得越高越好，最好是吹成‘国产科幻的里程碑’，‘华夏电影的脊梁’.”
“到时候，观众们怀着看‘救世主’的心情走进电影院.结果货不对板，结果会怎么样。”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他想要逆流而上那就让他上去把。
“圈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学乖了，知道见了卡梅隆得绕道走。就他李轩，非要站着，非要当那个刺头。”
“既然他想当英雄，那我们就帮他一把，让他当个够。”
郑龙挂断电话，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哼哼……”
他看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仿佛已经看到了《源代码》上映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
我倒要看看，被全国观众的口水淹没时，你还能不能站得起来。
“这些宣发东西，还是你懂还是跟上了互联网的时代啊你。”
王塑听着郑龙出的招子。
心情还是有点复杂的。
确实，作为个人.其实是有点欣赏李轩。
——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才华，勇气，除了缺少一些资源之外.甚至，这些资源，中影也能给一定的扶持。
但他始终出身和立场的选择就有问题。
再看好，再欣赏.
但立场问题就是立场问题.
欣赏你不代表我不能毁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