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大跨步离开,他方才所透露的信息,足够姜秣深究。
他被白师长所误导。
完美完成任务不一定是和姜秣产生感情后达成,只要二人拥有共同利益,且互相牵扯,何愁任务?
姜秣盯着紧闭的房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写有警告的纸条。
窗外的日光被树影切割落地成斑驳碎片,浮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得那双眼睛愈发幽深。
宋然临走时的话在她耳边回响,那些暗含试探与威胁的字句,反而让她心底的算盘拨得更响。
“共同利益……”她轻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前世在宫廷权谋中摸爬滚打多年,她最擅长的就是抓住对方的软肋,将局势扭转为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宋然想要完成任务,而她想要摆脱困境,这本就是天然的契合点。
她拄着拐杖艰难起身,在狭小的厢房里踱步。宋家看似普通农家,实则暗流涌动——宋二嫂急着赶她走的反常,宋母对她态度的微妙转变,还有那些突然出现的神秘讨债人……这些碎片在她脑海中飞速拼凑,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窗外掠过。姜秣瞬间屏住呼吸,贴着墙壁缓缓靠近窗边。
宋二嫂趁院中无人,鬼鬼祟祟地朝西厢房方向移动。
姜秣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目送宋二嫂的身影消失在柴房后,姜秣躲在墙角,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模糊争吵声。
得益于院墙隔音不好,她拼凑出了个大概。
“你疯了?让他们留下来迟早要坏事!”是宋二嫂尖锐的声音。
“能有什么事?老三这么多年没回家,好不容易带个媳妇……”宋老二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
“蠢货!”宋二嫂怒骂,“你以为那姜秣真是个普通莽妇?她一进门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我看她……”
话音戛然而止。
姜秣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朝门口逼近。她慌忙关上,却因行动不便撞倒了一旁的扫帚。
动静颇大,宋二嫂不满大吼,“姜秣你自己当废人,别耽搁旁人干活!”
姜秣调整好表情,镇定开门笑道:“二嫂,我夜里口渴,想找点水喝,听见这边有动静……”
宋二嫂眼神阴鸷,上下打量着她:“口渴是借口,你怕是另有目的吧?”
“二嫂这话说得,”姜秣扶着墙站稳,“我不过是个腿脚不便的外人,能有什么目的?倒是二嫂,怎么和二哥躲在柴房?莫不是……”她故意拖长尾音,目光在宋二嫂慌乱的脸上扫过。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院外走来。宋然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对峙的两人:“二哥二嫂,这是在演哪出?”
宋二嫂脸色骤变,强挤出笑容:“老三,弟妹说口渴,我正打算带她去厨房……”
“不必了。”宋然迈步上前,顺手揽住姜秣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我房里备着热水,劳烦二嫂费心了。”
宋二嫂恨恨地瞪了姜秣一眼,转身离去。姜秣靠在宋然怀里,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偷听也不懂得谨慎些。”宋然低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方才他们说的话,听清楚了?”
姜秣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看来这宋家,远比表面上要热闹。”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宋然,或许我们该重新谈谈合作了。”
宋然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洗耳恭听。”
姜秣让宋然重新抱回床榻,“别多想,你走得慢。”
姜秣:……
“你真的是亲生的吗?”
冷不丁发问,让宋然好一阵沉默。
“或许吧。”
太后娘娘见多识广,宋然这应付人的模样敬谢不敏。
“别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能或许!”
“那就不是吧。”
姜秣挑眉,盯着宋然脸上那抹似有若无的戏谑,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说真话。”
宋然轻笑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床榻上:“怎么,娘子对我的身世感兴趣?”
“少贫嘴。”姜秣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你回来之前,宋二嫂三番五次针对我,宋母的态度也阴晴不定。可偏偏对你,他们既不敢打骂,也不敢真的赶你走。”
“我有钱。”
姜秣忽略宋然手上动作,脑袋冒问号。
这和有钱有什么关联。
似是明白姜秣听不懂,宋然解释,“资源紧俏时期,我的存在,相当于他们在家里供了一座予以予求的粮仓。”
姜秣嗤笑,“所以你这些年在外面挣的钱,都填进了宋家这个无底洞?”她目光扫过宋然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衫,“看你这寒酸样,也不像金山银山堆出来的。”
宋然松开她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放在桌上。表盖打开的瞬间,姜秣瞥见内侧刻着的不认识的符号。
“有些东西比真金白银更值钱。”他指尖叩了叩表盖,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比如情报,比如人脉。宋家知道我背后的关系能保他们平安,自然不敢轻易动我。”
姜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她突然想起白天宋二嫂看宋然时,眼底那抹忌惮与不甘——与其说是怕他,不如说是怕他背后撑着的人或力。
“那你呢?”她突然凑近,呼吸扫过宋然的耳畔,“养着这一大家子人,图什么?”
“谁会放任自己家里人穷困潦倒?”
姜秣不信,但宋然嘴巴紧,她知道缘由如今是问不出来了。
她今日装乖做巧可不是只想知道这些徒有其表的信息。
“那你对我呢?实话实说,我们不过是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宋然拨弄桌面上的粗瓷碗,“娘子对自己长相没有确切认知吗?我可不会辜负你一开始对我的评价。”
“反倒是你,为何一开始就能准确无误叫出我的名字?”
皮球来回踢,两人嘴巴一样紧。
姜秣成功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