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孩儿不想嫁入东宫。”
太子只是过来看看,闲聊一阵就离开了,玄采儿来到母亲身边,低落道。
丞相夫人惊愕地看着她:“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这可是圣上赐的婚!”
玄采儿目光黯然。
她也知道,若敢抗旨悔婚,丞相府的下场将会极为凄惨。
即使圣上念及旧情,不会下满门抄斩的令,但等太子登基以后,也肯定会找个由头,除掉他们一家。
生在这样的世家,命运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从丞相府到东宫,从一个囚笼,进入另一个囚笼。
玄采儿又想起了那个占尽她便宜的登徒子,很向往他自由自在的生活,人生处处都是旷野。
有些日子没见了,不知他最近在做什么?
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即使见到,又能如何呢?
玄采儿黯然离开。
……
回到闺房后,她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连忙走进内室,就见一个熟悉的黑衣少年躺在地上。
他嘴角淌着鲜血,前胸也有大片血迹,此时已经陷入了昏迷,看起来伤势不轻。
玄采儿惊讶不已,定定望着地上的叶寻。
按理说,她该喊人将这个占她便宜的登徒子抓起来,可看他重伤的样子,心里又不由有些揪心。
“我这是怎么了……”
“哼!登徒子!本小姐心肠好,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救你一次好了!”
她连忙找出药箱,忍着羞涩褪去叶寻满是鲜血的上衣,却见他怀里有一方染血的月白色肚兜,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接着又为他上药,包扎伤口。
半晌后,才笨拙的将他捆成粽子,用尽全力移到自己床上。
玄采儿擦了把额头香汗,想着等他醒来,该如何处置他才好呢?
嘭嘭——
“小姐!”
玄采儿闻声,慌忙拉上床边帘子,走出内室,开门。
“怎么了小莲?”
小莲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小,小姐,太子遭遇了刺杀!”
玄采儿愣了下:“他,他死了吗?”
小莲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受了些轻伤。”
“喔……”玄采儿失望不已。
“那,刺客抓到了吗?”
“好像没有,据说是被太子身边护卫打伤,逃走了。”
玄采儿皱眉沉思,太子遭遇刺杀,刺客受伤逃了,内室床上躺着个重伤昏迷的黑衣人,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如果真是这登徒子刺杀的太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不成是为了我?
玄采儿心里一暖,又有些担忧。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
叶寻醒来,望着周围的环境,与身上包扎的纱布,心里松了口气。
这段时日,玄采儿的身影总在他心头萦绕。
今天实在忍不住了,想来丞相府看看她,顺便再换个带新鲜香味的肚兜。
却意外撞见太子前来,还得知了太子与玄采儿的婚事。
他心里很不舒服,后见玄采儿也是闷闷不乐,顿时明白她并不愿意嫁给太子。
这才冒险刺杀太子,可惜不是那些护卫的对手。
最后强撑着一口气,潜入了玄采儿闺房,却不知她会做怎样的选择。
如今看来,还真不枉他一番好意,这丫头不仅没喊人抓他,还给他治了伤。
“你终于醒了!”玄采儿走进内室,见他没事松了口气。
叶寻望着她,调侃道:
“我们可真有缘,现在可以知道姑娘的名字了吗?”
有缘?
你主动潜进来,也叫缘分?
玄采儿白他一眼,嘟嘴哼道:“我叫玄采儿,你呢?”
叶寻愣了一下,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叶寻。”
玄采儿闻言,也有些愣神,心里与叶寻是一样的感觉,仿佛前世就听过这个名字。
是前世的姻缘么?
她不由幻想,脸色微红。
二人沉默良久,玄采儿轻声道:“我马上就要嫁人了。”
“哦?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见他一脸的不在意,玄采儿心里满是失落:“太子。”
“太子啊……你要做太子妃了?潜入东宫,与太子妃幽会倒是刺激的很,只是有些危险。”叶寻喃喃。
“你!!”玄采儿愤怒的瞪着他,冷哼一声,背过身去,眼泪莫名垂落。
“要不,和我私奔吧?”
背后幽幽响起的声音,坚定中带着温柔,语气里再也没了调侃的意味。
玄采儿闻言,眼泪落得更急了。
顿时明白,叶寻刚才就是在故意逗她玩,实则心里是有她的。
太子也肯定是叶寻刺杀的。
她心里有开心,也有绝望,眼泪纷飞,用力摇头。
与太子成婚前,和野男人私奔,这比抗旨还要严重的多,丞相府必会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叶寻也很快想到了这点,顿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当我没说。”
片刻后,他又问道:“你和太子什么时候成婚?”
“两个月后。”
……
两个月转瞬即逝。
太子身着喜袍,骑着白马,来到丞相府,用八抬大轿接走了一身嫁衣的玄采儿。
路上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平民们站在街道两旁围观,笑容满面,仿佛与有荣焉。
然而行至中途,突生变故。
只见数十匹尾巴上绑着鞭炮的烈马从左右巷子里冲了出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
受惊的马群朝着迎亲队伍奋力冲击,平民们惊慌逃窜。
“有刺客!保护殿下!!”
护卫们大喊,纷纷戒严,却没注意一道黑影出现在后方轿子旁,闪身进入轿中。
黑衣人搂着身穿嫁衣,披着红盖头的新娘飞离当场,新娘身上散发着他熟悉的香味。
叶寻身为大盗,对敌能力一般,但轻功可是世间一流。
他脚踩房檐,搂着新娘,一边飞一边大笑:
“哈哈哈!太子殿下,老子先帮你验验太子妃!”
“是之前那个刺客!快追!”
太子见状惊怒不已。
大婚之日,太子妃被当众劫走,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这样的屈辱,令他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叶寻冷笑一声,身影迅速消失。
整整两个月,他都在为今日做准备,脑海里演算了无数遍计划,逃跑路线也勘测了一次又一次,可谓万无一失。
怀里的人儿一动不动,叶寻抱着她,来到预先勘测好的僻静处,掀开新娘的红盖头,见正是他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子,正目光盈盈的望着他,泪流满面。
“美人儿,从今天起,我就从大盗升级为采花大盗了哦!”
玄采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今天画了妆,美的像诗画里走出的仙女,叶寻看的呆呆。
“采儿,和我一起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好吗?”他忐忑问道。
“嗯嗯!”玄采儿笑与泪并存,用力点头。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太子妃被太子的仇人当众劫走,皇室肯定不会迁怒丞相府。
她终于可以脱离囚笼,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了,从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是的,眼前的登徒子就是她心爱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占她便宜,却也偷走了她的心,让她日夜想念。
“京都戒严,我们能离开吗?”
“放心。”
叶寻带着她,走进预先挖好的地道,成功出城。
翻过一座山头,二人回身眺望京都。
玄采儿沉默一阵,朝着京都盈盈拜倒。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以后不能为您二老尽孝了。”她泪珠再次滑落。
叶寻默然,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
他是一个贼,一个见不得光的贼,永远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踏进丞相府门楣,也让心爱之人从此失去双亲,连娘家都回不去。
他抬起双手,望着手心,喃喃道:“若我自小饱读诗书,拜官封侯……”
玄采儿起身,握住他的手,柔声道:
“那又如何呢?他可是太子。”
叶寻哑然失笑。
是啊,太子。
人家的起点,是他穷极一生,玩命拼搏都达不到的终点。
即使拜官封侯,也没资格与太子争女人。
……
叶寻带着玄采儿找了处山清水秀之地,砍柴伐木,建造起属于他们的温馨小家。
从此远离尘嚣,隐姓埋名。
玄采儿再次披上嫁衣,不过这次嫁的人,换成了一个偷了她心的登徒浪子。
由青松为媒,日月见证,二人喜结连理。
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夫君。”玄采儿羞涩喊道,脸上满是幸福的神采。
叶寻目光炽热,紧紧拥着她。
“采儿,委屈你了。”
他抬起手,想要摸向妻子的脸颊,可没还等靠近,手就像发光的沙子一般,寸寸消失。
“夫君!”
玄采儿脸色一变,惊恐的望着他,两人的身体也像尘沙一样快速消失!
场景犹如破碎的镜子,消散开来。
等尘埃落定后,叶寻看到了眼前正散发着五彩神光的湖泊,以及身边脸色震惊,女扮男装的玄采儿。
还有湖泊对面,
幻境中身为太子的黑衣人!
脑海里,虚幻与现实的记忆,合二为一。
【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