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看你家肖师长身边的人换了,小朱走了?”周梅花问安婳。
安婳点点头,“走了,去基层当排长了。”
周梅花:“他现在那个警卫员是不是叫小张?这些年不少往你家跑呢。”
安婳笑着道:“是,张景山,家里有个啥事没少麻烦他,没想到最后他顶替了小朱的位子。”
说起来,安婳和张景山打的交道,比小朱还多些呢。
周梅花:“啧,那小子瞧着憨憨的,没想到也有精明的一面,还知道先跟你搞好关系。”
安婳连忙摇头,“跟我可没关系,老肖能把他调到身边,肯定还是看重他的能力......张景山以前是脑子不太会转弯,现在进步多了。”
周梅花心道,能力只是一方面,否则有能力的那么多,凭啥一个小小的张景山能入了领导的眼啊。
不过周梅花没再继续谈论这个,而是道:“你知道吗,杜娟要结婚了。”
安婳愣了一下,“就是跟小朱相亲过的那个,杨参谋长的外甥女?她跟谁结婚?”
周梅花:“三团的一个营长,后勤小李他媳妇给介绍的,二婚头。”
安婳:“她不是眼光挺高吗,能看上二婚的?”
周梅花:“谁知道呢,估计她就想嫁个营长吧......不过那个营长虽然是二婚,好在只有一个闺女,原配还是得病死的,不用担心有什么牵扯。”
安婳和周梅花就坐在客厅聊天,说的什么,王彩燕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杜娟要嫁给一个二婚的营长......看来她对营长是真执着。
王彩燕再次在路上碰到杜娟的时候,对方看她的眼神比从前更多了一层高高在上。
王彩燕视而不见,想从旁边绕过去,杜娟却叫住了她。
“王彩燕,你先前是不是觉得你赢了?”
“?”
“装成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在心里嘲笑我吧?”
“......我跟你好像不熟。”
杜娟呵了一声,“你以为小朱真的那么优秀吗?他这把年纪才是个副排长,升到营长起码需要十年的时间,你别以为你捡到了个宝!”
王彩燕不想惹是生非,可杜娟的自说自话实在讨厌,她不由回怼道:“对对对,你嫁的人才是个宝,不止营长职务是现成的,孩子也是现成的,还没进门就当妈了,恭喜啊。”
说完,王彩燕就抬步走了,不再理会身后的杜娟是如何气急败坏。
“王彩燕我告诉你,我以后一定会比你过得幸福的!”
听着杜娟的喊话,王彩燕觉得啼笑皆非,自己过得幸不幸福自己知道,何必要跟别人比?
不过,想到未来......王彩燕的神情渐渐落寞下去。
小朱走之前,他们有过一次谈话,谈话的结果不太愉快。
王彩燕提出,要先将她的一些想法,特别是关于生孩子的观念告诉朱家父母,得到朱家父母的接受后,他们才好谈论结婚的事情。
小朱却不同意,他说这种事情肯定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否则没多少父母能接受的,气都要气死了,至于到时候到底生几个,父母天高皇帝远的又管不着,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矛盾肯定会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除了妥协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如果一开始就把什么都摆到明面上说清楚,只会给他们增加障碍,没那个必要嘛。
想到这,王彩燕叹了口气。
小朱说的好像没有错,但是都是从儿子的角度考虑问题。
儿子跟父母有矛盾,到最后父母妥协,儿子还是儿子,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儿媳妇就不一样了,大多数的公婆是不会跟儿媳妇妥协的,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越来越深。
更何况,这个矛盾是还是“传宗接代”这样的大事,最后演变为仇恨也不是不可能。
王彩燕不希望将来听到朱家父母怪她,说都是因为她让朱家断了香火。
等到了晚上,王彩燕没有忙着上床睡觉,而是坐在桌边写起信来,她觉得还是得跟小朱好好聊聊这个问题......
时间进入到这一年的夏天,邱淑慎再次提出了回省城,安伯槐这次也同意了。
“为什么要走?妈,你是不是在这里呆得不开心?”安婳关心地问她。
邱淑慎拍拍女儿的手,道:“怎么会不开心,每天陪着孩子们,我不知道多幸福呢。可是,我终归有自己的家呀,哪能一直赖在女儿这里。”
安婳:“这怎么能叫赖?是不是你听到别人说闲话了?”
“没有没有,”邱淑慎摇头,“我在这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到过什么闲话,是我自己,想念从前的朋友们了,想回去看看他们。”
邱淑慎在云县多年,不像安伯槐有自己的爱好打发时间,她大多数时候是围着孩子转悠的,与人交流也仅限于家属院内的人,但也没碰到过能说得到一块去的。
也就是说,邱淑慎这些年是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的人际往来的。
邱淑慎不是个孤僻的性子,她在闺中时就喜欢交手帕交,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
但是,安婳忽略了这点。
安婳忽然觉得很愧疚,虽然把父母圈在云县,是为了保护他们,但她对邱淑慎的内心需求的关注,却太少了。
“对不起妈妈,让你这些年像个老妈子一样围着孩子转......”
邱淑慎笑着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妈妈乐意呀!冬冬和双胞胎都是你亲生的,我照顾他们只感到幸福,再说了,我也没做那么多,家里还有彩燕呢。”
安婳:“妈,我同意,你想回省城就回省城吧,什么时候想孩子们了,随时再过来,女儿的家也是你永远的家。”
“好。”邱淑慎替女儿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欣慰道:“反正这些年我也算是亲眼所见了,你跟女婿的感情好,日子过得好,孩子们懂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当然,邱淑慎要走,孩子们那里也是一场离别大战。
团团默默垂泪,圆圆嚎啕大哭。
冬冬到底是长大了,虽也依依不舍,但没有流眼泪。
“姥姥,我亲爱的姥姥,你别走哇......”圆圆跪坐在地,抱着邱淑慎的腿,哭得都打嗝了。
“姥姥......”团团泪眼汪汪地望着邱淑慎,没有多余的话,但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诉说着无限不舍。
邱淑慎的心都要碎了。
冬冬把妹妹们拉开,鼻子发酸,却安慰着妹妹:“姥姥只是回省城,离得又不远,等以后你们想姥姥了,哥哥带你们去省城看她。”
圆圆擦了一把眼泪,“哥哥,这可是你说的。”
团团伸出小拇指,“咱们拉钩上吊,签个协议。”
“签协议.......”冬冬被团团的话逗笑,“好,咱们签协议,哥哥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的。”
圆圆也伸出手指头,“我也要签......”
邱淑慎和安伯槐在云县这么多年,行李积攒的多,坐火车不方便,肖政便公车私用一回,让张景山开车送他们回去。
附近的几家邻居得知,都过来送行。
临上车前,安伯槐把安婳拉到一边,小声道:“现在我回去了,那些东西放在哪里的?我想去看一眼,或者搬回家也行。”
安伯槐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的宝贝古董。
安婳面不改色道:“不行啊爸,没有我在,你是见不到那些东西的......放心,不会丢的,也不会有什么损伤,等到乱局彻底结束,我会把它们还给你的。”
安伯槐又摆手,“说什么还不还的,我总有死的那天,那些东西总会传给后代......行了,我相信我女儿,以后我都不再过问了。”
这话安婳听听也就算了,安伯槐肯定做不到一句话不过问的。
“我的那些花儿,你可要好好养着,我给你写的饲养手册要认真仔细地看,别给我养死了。”安伯槐养的花带走了少部分,大部分都留给安婳了,这些花都是他的心血,他很牵挂。
安伯槐养的花都是些名贵品种,需要人精心伺候,安婳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好重啊。
她笑叹道:“知道了,爸爸。”
安伯槐捋着胡须嘟囔:“嫌我烦?哼,走了。”
车子发动的时候,安婳眼尖的发现圆圆不见了。
“等一下!”
安婳直接往车子旁边走去,一把拉开车门。
圆圆果真藏在一堆行李之中。
邱淑慎吓了一跳,“我都没发现她!”
安婳:“出来。”
圆圆:“不出,我要跟姥姥走。”
安婳随手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枝,咬牙切齿地再次道:“出不出来?”
圆圆伸出手,“妈妈拉我一下,我起不来了。”
安婳把这个活爹给抱了出来。
看着车子远去,圆圆像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姥姥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团团也悠悠道:“离别那么伤感,为什么要有离别?”
冬冬笑着摸了摸两个妹妹的头,“人小鬼大......”
此时的孩子们并不知道,不出一年,他们就会迎来更大的一次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