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离去后,驿站厅堂内死寂一片。
伯邑考仍跪在地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再也不见一直以来的温润。
一双温润如玉的眼中此刻布满了血丝,似乎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恨意。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那堆赏赐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玉璧。
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赏赐,而是战书!是帝辛借着他,表达着对整个西岐的羞辱和挑衅!
他猛地攥紧了玉璧,好不容易遇到的心仪女子,竟然就这样被帝辛强夺而去,甚至还要杀人诛心的给安上了一个亲手“进献”的名头!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换做任何人,这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是他却不能有丝毫的反抗,还要高高兴兴的领旨谢恩。
“帝辛…帝辛!”伯邑考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一颗心此刻充满了怨恨。
一直以来维持的温润公子形象,也在此刻彻底崩塌,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濒临疯狂的孤狼。
可是身在朝歌,他却是连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
在这大商境内,帝辛就是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一片天。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任何一丝不满的表现,都可能为西岐招致灭顶之灾。
要知道,闻仲此刻已经携大胜之威,持御赐金鞭西巡。
北伯侯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或者西岐,但凡敢表现出丝毫不满,都有可能被帝辛抓住借口,直接覆灭。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感恩戴德的表情,对着一旁的官吏说道。
“陛下厚恩,伯邑考感激涕零。还请大人帮忙,将这些赏赐好生收起。”
那官员连忙应下,指挥下人小心翼翼地搬走那些“赏赐”。
伯邑考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力量…我需要力量!”他低声嘶吼,眼中全是渴望与疯狂。
“若无力量,便只能任人宰割,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西岐…父亲…你们若真视我为弃子,那我偏要争上一争!”
这一刻,伯邑考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有的温和、温顺彻底不见,在帝辛的逼迫下,第一次对姬昌升起了怨恨,以及原本没有的野心。
瑞祥宫内,灯火通明。
妲己,曾经的阿狸,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殿内宫女们已被屏退,只有喜媚(九头雉鸡精)和白洁(玉石琵琶精)陪在一旁。
“阿狸姐姐…”喜媚担忧地开口,却被妲己抬手制止。
“以后,没有阿狸了,只有陛下亲赐的妲己。”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
白洁怯生生地道:“可是姐姐,那人皇陛下,真的好可怕…他说的那些话…”
“陛下说的是事实。”妲己打断她,目光锐利地看向镜中的两个妹妹。
“伯邑考是弃子,西岐心怀叵测,这也是事实。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在陛下眼中,与投敌无异。”
“陛下没有当场将我们打杀,已是格外开恩,更是看中了我们身上的价值。”
她转过身,看着两个妹妹:“从今往后,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陛下开恩,允诺了我们前程,那我们就必须展现出对等的价值。”
“从此刻起,我们能依靠的就只有陛下,也只有让陛下看到我们的用处,我们才能真正安全,甚至得到更多。”
喜媚和白洁似懂非懂,但看着姐姐那坚定的神色,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妲己重新看向镜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低声道:“陛下赐名‘妲己’,亦是赐予我新生。旧梦已碎,前路…就要我等自己努力去抓住了。”
她的眼中最后的一丝彷徨褪去,爱情既然不可信,那就抓住实实在在的权利和修行资源。
帝辛需要她的祥瑞之气和美貌,她则是需要帝辛的庇护和资源。
两者之间更像是一场交易,而她,必须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从帝辛手中,获得更多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