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缩起身子躲在柜台后面,双手举着一口铁锅盖在自己的脑袋顶,眉头皱在一起,嘴巴撅的老高,心情非常不美丽!!
窗户外边还在不停的飞进来零星箭矢,头顶的铁锅时不时的还“邦”一声,手上传来的震颤感十分清晰。凌晨不禁两手缩了回来,从倒扣的铁锅内部撑住,防止手指被射穿。
尼玛……
究竟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厉果断!
而且是在汴京城里,一言不合就是干,直接袭杀洒家!
拜托你看清楚,我!凌晨啊!
本地黑白两道哪个不认识我?不对,本国黑白两道哪个不认识我?!你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考虑影响和后续吗?
这是真不拿豆包当干粮啊!
外面的人不对劲,很不对劲。一通不讲道理的乱箭,射的整个杂货铺里到处都跟安装了地刺一样,屋外却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句人声或者叫喊,连谩骂都没有。
躲避之余,凌晨随手捡起一根地上的箭矢查看,发现这不是弓箭,而是简易便携的短支弩箭,远处还有一根更加短小的袖箭。
察觉到对方停手后,凌晨将锅从头上取了下来,耳朵一动,下一刻,整个人消失不见。
他很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想玩族谱消消乐了!
但他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提着刀破门而入,进来补刀。
“嗅嗅……”
一股奇怪的味道飘进屋子里,凌晨皱起鼻子闻了闻,双眼立刻瞪得老大!汗毛直竖、冷汗淋漓!!
这他妈是烈酒和火油的味道!!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是凌晨第二次真正慌了!上一次还是在直沽寨落水差点被淹死的那次。
不是水淹就是火烧的,还能不能玩了?!
“噼啪!”
木柴还是什么玩意爆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股柴火夹杂着酒香的味道飘进鼻腔。凌晨连忙将袖子摊开,伸进柜台下面的水盆里打湿,然后捂住自己的口鼻蹲了下来,复又扯来一张布缎,端起水盆就泼了上去。
等到把布缎淋湿后,他又将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布缎张开,披在自己身上包住头,蹲下来静静的观察着外面。
以前当牛马的时候,消防逃生演练我也是练习过不下二十次的,想炭烤老子?没那么容易!
“走水啦!走水……呃!!”
“啊——杀人啦!杀人啦!”
熊熊烈焰和滚滚浓烟遮挡了视线,凌晨努力了好几次,还是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是从渐渐嘈杂的叫嚷声中就可以听出来,这帮孙子彻底豁出去了,不仅大白天放火,还出手阻止附近赶来的平民们救火,甚至不惜动手滥杀无辜!
他们应该是趁着刚才射箭的功夫,在门口堆积了不少阻挡的东西和易燃物。现在埋头硬冲根本出不去,更何况他们应该还拿着弩箭和武器守在门口。
只有等待,等到堵在门口的东西烧的差不多了,等到路人报官引来官兵牵制住这伙歹人,自己才有机会逃出去,否则压根就是白给。
因为自己披着布缎冲出去的话,表面一定会带上火苗和灰烬,隐身了没用,即使他们看不到人,也会射杀任何跑出来的物件;如果不披湿布缎,硬顶着大火往外冲,那最少得被烫成三分熟。
冷静下来的凌晨反而不着急了,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对方先是乱箭飞射,又是火烧房屋,看似凶狠毒辣,实则却反馈出一个信息——他们在有意识的避免跟自己正面接触。
这说明,他们知道自己的杀伤力,或者最起码也听说过自己的战绩和威名。
否则,按照刚才的箭矢密度来看,屋子外面的人最少在五人以上,正常情况下这么乱射一通后,早就提着刀一起冲进来,乱刀砍死老郡公了!
是熟人作案。
最次也认识自己。
偷偷运送铁料木炭,显然是想在城内暗中锻造刀剑武器;了解凌晨,对凌晨的反击能力十分警惕小心;运作这家杂货铺子七年甚至可能更久,感觉到有暴露的风险,二话不说立马就杀人放火,断舍离的干干脆脆。
财力、魄力、执行力强的可怕。
这件事不是刑事案件或者随机事件,而是早有准备的政治事件。
甚至……
凌晨都有些怀疑,他们是故意让生铁锻造的铁锅被镖局发现,然后一步步引诱自己上钩,最后来个请君入瓮,锡纸包鱼。
因为按照一般贵族老爷的尿性,应该是一步步将自己的权力和官职排挤掉,让自己被贬下野,然后慢慢淡化影响力,退出朝堂才对。
而这帮人不是,他们一上来就是追魂索命、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
凌晨没有这样不计后果跟影响、破坏党争潜规则的政治敌人。
他们不是政敌,他们是反贼!
最终的目标也绝不仅仅是自己,很有可能是文训和文若!
“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外面终于响起了喊杀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还伴随着官兵的喝骂和歹人的惨叫。门框也因为承受不住高温的灼烧塌了下来,头顶上的房梁也已经着火了。
凌晨半躬着身子站了起来,用布缎裹住脑袋、披在身上,抱起一坛子醋就从头浇到尾,将自己浑身再次淋湿,因为盆里的水已经用光了。
感受着脸部绒毛被烫出细微的变化,再次看了一眼大火熊熊的店门,凌晨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区区普通小火,就想烧死我?
你怕是不知道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
冲过炉排下风室斜管吗?除过烟道里的焦块吗?捅过出渣机和落渣通道吗?你去随便找个火力发电行业的人问一问,这些东西哪个不是需要直面一千摄氏度往上的高温火焰?
老子被生活逼的在50℃往上的密闭环境中一连待了三个多小时,熬走、熬中暑了三个不断接替对方的菜鸡同事,有时候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超人!
柴油引燃的火灾将整个楼梯铁架、栏杆烧的通红,刚毕业的我,会避它锋芒?老子啥也没想二话不说提着灭火器就去了,用光了整整十八罐,硬是给丫灭了!
兜率宫里的炼丹炉都没能把老子怎么样,就凭你这枯松涧的火云洞?
别逗你凌哥笑了~
我之所以迟迟不肯闯出去,只是因为担心出去后被你们乱箭射成刺猬,你真以为我怕这点小火苗啊!
现在你们分身不暇,也是时候轮到我表演了,看好了,我来教教你们什么叫坦度!什么叫手法!
百年难遇的天才,那年三十的湖南大火中竟然出了四个,整个房子都在从内向外喷火,国服韩信却脚踩红蓝双bUff,直接选择左右反复横跳用脚灭火。
而国服女廉颇更是在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无视大火冲出屋子,而劫后的女廉颇,也只是脸上有些许风霜罢了。
我比他们,只强不弱,岂会惧怕?
来,看谁变幻莫测!!
浑身裹着湿漉漉的布缎,凌晨耳朵一动解除隐身,低下头用湿袖口捂住鼻子防止被浓烟呛到,眯起眼睛一步步的顶着大火冲到门边,一脚踹开半黑半烧的门扇,蹦起来一跳就越过了堆满木柴麻袋、铺了火油和烈酒的燃烧带,从地面上翻滚着冲了出来!
屋外街道的地面上已经躺着十几具尸体,被一群官兵用长枪和盾牌围在中间的两个歹人里,其中之一就是刚刚还在和凌晨笑着聊天的伙计。
看到从大火中冲出来一个冒着丝丝白气和股股浓烟、还沾着零星火苗的不明物体后,这群正在厮杀的人明显都愣了一下,谁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里面竟然还有个人!
而那两名歹人则更是惊讶,这都没把他烧死?还逃出来了?!
一把将身上又湿又烫的布缎扯下来丢在地上,凌晨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确认身体没有受伤、衣服没有着火后,抬起满是黑灰的狼狈脸颊看向眼前还在发呆的众人。
“你们看我干嘛?没见过帅哥啊?赶紧弄死这两个妄图袭杀朝廷命官的歹徒啊!”
哦……哦哦!
下一刻,反应过来的官兵们立刻握紧手中的长枪互相交替着刺出,用盾牌围成一圈限制那两人的走位。
而那两名歹徒也确实有点本事,背对背挥舞着钢刀,不断的拨开密集的枪尖,还想伺机反击冲破包围,确实悍勇异常!
但是很可惜,孩子,江湖和战场是不一样的。
没过多久,这俩人就被步军营的官兵扎成了筛子,挑在枪尖COS糖葫芦。
云间来客已经被烧成了废墟,周围全是赶来救火的附近居民和官府水龙队;官兵的领头校尉小心翼翼的站在凌晨身边,跟他说着什么;更远处还聚集着许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驻足看热闹的围观百姓。
几十米开外的一处巷子口,露出一双踩着黑面白底靴子的脚。
袖子一甩,转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