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子冷冷看向鱼贩:“你呢?”
鱼贩舔了一口羊皮袋,确实齁咸,如实回答道:“咸的。”
忽然,他想起年轻公子刚才问苦力的话,瞬间也明白过来了。
这个羊皮袋子之所以是咸的,正是因为有人将它用来运盐。
从袋子的接缝当中,还能看见几颗盐粒。
而苦力正好是贩盐的。
所有的线索汇集起来,真像似乎就不言而喻了。
苦力乐滋滋地将地上的五贯钱捡起来,揣到怀中。
鱼贩还想去争抢,年轻公子折扇一横,挡在了他的面前。
“神了!这么容易就把骗子揪了出来,真是神探啊!”
“了不起!了不起!”
“想不到这个卖鱼的看着老实,心这么黑,下次不来他家买鱼了!”
“是啊,谁知道会不会缺斤少两,我们还得感谢这位神探揭穿了他啊!”
年轻公子听着周围的夸奖和称赞,重新摇起折扇,心里充满了喜悦。
惩恶扬善的感觉,真好。
他便是女扮男装视察民情的四大神捕之一——沈红绫。
沈红绫出身名门,家世非凡。
从小更是直接拜入当时的六扇门总领,也是现在的讨逆神侯诸葛长风门下,修习武学和缉盗本领。
长大成年后,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六扇门。
前不久,更是被当朝皇帝钦封为四大神捕之一,御赐飞鱼服,一时风头无两。
可以说,沈红绫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从小到大,她的路都被家族和师父铺好了。
她需要做的,只是按照既定的人生轨迹,按部就班地一步步走下去就行。
所以,沈红绫直到现在,既没经历过任何风浪,更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受家学渊源影响和诸葛长风的教诲,她有着一颗维护正义的心。
但说到底,她还只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
沈红绫是善良的。
尽管不太了解底层人的疾苦,内心却充满着对弱势者的同情和怜悯。
她从小跟随诸葛长风学武,身边没有什么朋友,不善交际。
故而尽管内心热情如火,对外人却经常沉默寡言,往往让人误以为高傲冷漠。
加上长得出尘绝世,最终赢得了“玉面寒霜”的美名。
这样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拿得出手的战绩。
从她进入六扇门开始,直到被封为四大神捕,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建树。
虽然在六扇门的功劳簿上,也曾记载着沈红绫立有几次大功。
但包括沈红绫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那都是出自沈家的力量。
表面上大家对这位神捕恭维不已,私底下质疑的声音,从来都没有断过。
“花瓶”这个词,好像就是为沈红绫量身打造的。
沈红绫也讨厌听到这个词。
因而,沈红绫一直想要不倚靠任何力量,独自办成一件大案。
不求别的,只为证明自己。
很快,机会来了。
当在离皇城数十里外的大王镇发现“飞熊”楚应雄的作案踪迹时,沈红绫谁也没有通知。
独自对上了这位在六扇门缉捕名册上,挂了足足有两年的江洋大盗。
第一战在大王镇外的荒郊打响。
武功修为已臻小天星位的楚应雄,一开始自然没有把沈红绫这个毛头丫头放在眼里。
直到交上手之后,才发现诸葛长风的这位关门弟子,已然迈入了中天星位。
面对名师传承,楚应雄渐渐不敌。
但好在沈红绫临敌经验不足,远非楚应雄这种刀头舔血多年的江湖草莽可比。
故而那一战,楚应雄成功逃出生天。
谁知沈红绫不依不饶,宛如跗骨之蛆,直追千里,最终将楚应雄逼到了阳谷县。
间中两人也有过一番斗智斗勇,楚应雄总是能靠着自己的江湖经验侥幸逃脱。
最终形成了今日之格局。
来到阳谷县之后,沈红绫立刻找了当地的娄知县寻求支援。
娄知县不敢怠慢,让县衙总捕头胡大力集中全县捕快力量,全力配合皇城神捕的一切行动。
沈红绫在县城各个出口都设置了岗哨,只要楚应雄一露头,就会立刻发出信号,她也会迅速赶到现场。
谁知楚应雄一到了阳谷县,便如泥牛入海,过了十天半个月,也丝毫不见踪迹。
沈红绫渐渐焦躁起来,于是才从乡镇抽调林太平、李二牛等捕快,化妆成便衣摊贩,在各个街口探查盯梢。
只不过,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除了林太平的小吃摊。
来到阳谷县之后,沈红绫除了拜访客居此地的师叔狄万年之外,便很少出门。
今天下午心血来潮,出门放松心情,正好让她碰到了鱼贩跟苦力争执的这一幕。
沈红绫为人疾恶如仇,她深知,六扇门的四大神捕,说穿了也只是一名捕快。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除尽天下不平事,正是身为捕快的职责。
所以沈红绫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主持公道。
“不是我啊,这真的是我的钱!”
鱼贩欲哭无泪,还想挣扎。
沈红绫秀眉一蹙。
对错已经分明。
不追究鱼贩的诬赖之错,已是她的仁慈。
没想到,鱼贩还敢在此喋喋不休。
正想给这位不知好歹的鱼贩一点惩罚,场中忽然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想不到还有黑白不分的小白脸,与坏人一道,合起伙来诬赖好人。”
沈红绫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头扎红巾的年轻人,两只手拎着不停扑棱的老母鸡和蔬菜,懒洋洋地站了出来。
正是林太平。
由于林太平跟沈红绫此前并未见过,因而互相并不认识。
到现在为止,林太平还以为沈红绫是个长得像娘炮的小白脸。
“你,你说我黑白不分?”沈红绫银牙紧咬。
她倒是不在乎来人说她小白脸。
她不能接受的是,有人说她黑白不分。
这不是摆明了说她办案水平低下吗?
正好戳到了沈红绫的点。
“难道不是吗?”
林太平用手里的老母鸡指了指鱼贩:“这钱明明是他的,你转眼就断给了无赖,让鱼贩以后生意都没得做,不是黑白不分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