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阔别了十多年的两股剑气,再次碰撞在一起。
没有强悍的力量波动,有的只是纯粹的剑意比拼。
雷霆闪烁寂灭,残风划过无形。
“哗啦啦......”
风雷交织时刻,天色忽明忽暗,剑尖碰撞的铿锵争鸣与竹林簌簌而动的声音相融。
雷光之后,扶兮的脸庞若隐若现。
察觉到她神魂的强大,剑长老惊愕地出声:“你、你的神魂竟然已经达到了化神后期?!”
他一边欣喜,一边惋惜。
若她肉身还在,定不会被困在一把剑中。
“所以,现在轮到你小心了。”
扶兮侧身躲过残风剑无形的风刃,笑着对他说。
剑长老反手持剑,挡在身前。
他慨叹一声:“你初来倚剑宗时,连剑都抱不稳,如今却招招锋芒毕露。”
剑长老已经十多年未曾这般畅快地战一场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扶兮的剑心未曾动摇,并且剑意愈发强大坚定。
连带着他早已千疮百孔、枯萎凋零的剑心也隐隐有了复苏之意。
“畅快!”
又一招行云流水般的剑法结束,剑长老首先收起了剑,背负在身后。
“所以你现在是奚玄觞的本命剑?”
“是。”
扶兮颔首。
她刚刚与剑长老战斗时,使用的都是她领悟出来的剑法“惊春雨”,他能认出并不奇怪。
剑长老满意地点头。
“那小子有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松开手中的残风剑,残风剑笔直落入地面,不解地微微晃动着剑柄。
剑长老忍痛没去看它。
“我陨落后,让奚玄觞把残风剑带回剑冢吧。”
“......好。”
扶兮沉默一瞬,应了下来。
她注视着神态轻松,仿佛心愿已了的剑长老,蓦然问道:“你为何会成为幽冥宫的杀手。”
剑长老脸上的轻松神色一僵。
片刻后,他狼狈地错开了与扶兮的对视,转而说起了看似并不相关的话题。
“十多年前,我在外历练偶然知道了一个地方,传闻那个地方曾是古仙玄女降临过的地方。”
古仙玄女?
扶兮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传闻中仙界的女武神,司掌兵器兵法,她手中兵器造化万千,兵法更是浩如烟海。
“当时我剑意阻塞,思及玄女是仙界女武神,或许可助我领悟剑意,于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那个地方。”
话音落下,剑长老掌心扶着旁边的粗壮的青竹,身体一点点地滑落了下去。
他坐在地面上苦笑一声。
“可我没想到,那个地方与我想象中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那里面供奉着一座庙,她们称之为‘娘娘庙’,我以为供奉的是玄女,于是准备向她挑战。”
“可它根本不是玄女!”
剑长老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
扶兮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抬手准备继续为他输送力量,但剑长老阻止了她。
他摇摇头:“留着吧。”
“那座庙里供奉的,只是一个异化的领域灵,它污染了玄女残魂,我满腔战意,却一招被它秒杀。”
“......我奄奄一息从那逃了出来,自此境界跌落、剑心破碎。”
剑长老唇边蔓延出苦涩的意味,他紧张又小心地去看扶兮的反应。
“阿芜,我曾经以为自己不会畏惧,可当我垂危之际,我却如此恐慌,我害怕死亡。”
“......我,是不是很卑劣?”
“天下修士,即便修至尽头,也难逃生死。”
扶兮平静地摇头:“任何人都会畏惧死亡。”
剑长老缓缓笑了出来。
“我当时不甘心,我的道途只走到了一半,我还没弄清楚你死亡的真相,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为了苟活下去,我成为了刽子手。”
剑长老叹息一声,他身体的疼痛和衰败来势汹汹,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阿芜,看那。”
“......鹤居峰?”
扶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愣住了。
鹤居峰上......能够操纵剑长老为其办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宗主穆焱。
但穆焱虽然修为不行,但几十年一直为了倚剑宗兢兢业业,尽到了宗主责任,怎么会与幽冥宫为伍?!
“噗!”
本就虚弱的剑长老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神魂上的印记滚烫不已,像是在对他发出警告。
“不、止、他——”
“停下,别说了!”
扶兮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制止住剑长老即将说出口的内容,神识落在他身上,在他的神魂上发现了一个诡谲复杂的印记。
那是......魂咒?!
扶兮平静的语气里起伏着一丝怒意:“他竟对你下了魂咒!”
魂咒是邪修们常用的一种阴毒手法,用来操控其他修士,让他们乖乖为自己办事并不会暴露自身存在。
堂堂倚剑宗的宗主,竟然卑劣到用邪修的法子!
“咳咳......”
剑长老唇边止不住地溢出鲜血,汩汩流下,他身上的死气一缕缕地冒了出来。
他颤巍巍地抬起一根手指,落在了扶兮的眉心处,将脑海中的记忆传了过去。
“去、去找娘娘庙......”
他嗓音艰难困涩,将心中仅剩的执念说了出来。
“我会的。”
扶兮郑重答应了下来。
“未尽的路,我会替你走下去,你依旧是那个无畏的剑痴,安心迎接死亡吧。”
“......拜托你了。”
剑长老欣慰的笑了起来。
话音落下,他的手猝然落了下去。
扶兮望着他周身被死气覆盖,最后一缕生息也随之消散在天地间。
她凝视着剑长老许久,伸出手抚平了他脸上的褶皱,让他安宁地离去。
扶兮偏过头看向侧后方:“出来吧。”
在她所注视的方向,奚玄觞的身影渐渐清晰。
看着他脸上晦涩的神情,扶兮扶兮平静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在剑长老喊你姜芜的时候。”
奚玄觞抿着唇。
他看似冷静,心中却波涛翻涌。
虽然早就猜到了扶兮就是曾经的姜芜,他也猜测过无数个她陨落的原因,却未曾想过真相比他猜测得还要残酷百倍。
“过来吧。”
扶兮叹息一声,“你不是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